宁晚桥回到东宫,小厨房里正好煎好了阮穆宁的药。
端药来的是孙仑,宁晚桥见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药要往内殿去,便叫住他:“孙公公,我来吧。”
孙仑稳稳停住,把药递给她。
宁晚桥接过后,道:“你们已经分好组了?”
孙仑恭恭敬敬地回应:“回夫人,已经分好了,今日是奴才带领的第一组当差。”
宁晚桥点头:“太子刚被人下毒,你们第一组要做个榜样,不可让有心人有机会下手,免得你我都要遭皇上的责罚。”
孙仑掀起眼皮,看了宁晚桥一眼,见她愁眉苦脸,眼中哀怨,料定皇上方才招宁晚桥前去,定是因为这事刁难她。
又见她额头淤青,看来皇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冯志从阮穆宁的卧室出来,正要去厨房问药的事,见宁晚桥悲苦地回来,关心地问:“夫人刚才可是受了皇上的责怪?”
宁晚桥垂下眼眸,十分冤枉,抬起眼皮时,又无所谓地道:“我一人受苦不算什么,以后大家都注意着些,我的头也算没有白磕。”
冯志叹息道:“夫人的大恩,我们都会记在心里。”
其他路过的太监宫女,偷偷瞄宁晚桥额头上的淤青,把宁晚桥的恩惠记到了心里,又下定决心,只要他们当差,绝不能让有心人再下毒了,监视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
宁晚桥道:“都是服侍太子的,只要太子好,我们才能过得好。”
宁晚桥端药进了卧室,阮穆宁躺在床上,自然听见了方才她同宫女和太监们说的话。
触到她额头上的淤青时,他眼底暗了暗。
宁晚桥皮肤白皙,有一点儿磕碰,都会把伤口放大,让人怵目惊心。
宁晚桥跪在蒲垫上,闻了闻药,又用手蘸了些尝,小声道:“看来孙仑这次,并没有在里面下毒。”
阮穆宁道:“你的方法很好。即便再蠢笨的人,也不可能做出监守自盗的事情来。他身为组长,若是组员做不好,挨板子的也是他。他自然要多上心几分。”
宁晚桥笑了笑:“即便他不敢下毒,但是其他人可不一定。所以啊,他们都得防着对方,陷害自己。这下就不会顾及到太子这边了。”
阮穆宁点头,看见她笑,也笑了笑。
宁晚桥看了一眼守在帘子后面的太监,便要自己把药喝掉。
阮穆宁抓住她的手,阻止道:“我来喝吧。”
“太子,这是我开给自己的补药。”
阮穆宁黑眸盯着她。
宁晚桥道:“最近照顾太子,我身体疲劳。所以我顺便借着给太子解墨玉丹的毒,给自己开了补药。毕竟宫中的名贵药品多,我若自己去买,哪有钱买啊。”
看她话语里都是抱怨,阮穆宁松开手,说道:“你若觉得劳累,煎药味药这些活儿,让內侍监做就是。不必事事亲为。”
宁晚桥一口喝完,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药渍,看向阮穆宁,“太子,我不是那个意思。照顾太子是我分内之事,我…”
“你是不是觉得,生在帝皇之家的人,都是薄情的人?”
自然是,就算现在不是,以后面临选择的时候,利益还是得放在前,这是生在帝皇家,应当要承担的责任。
即便你不愿意,那些世家、大臣,都会逼着你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但宁晚桥不会这么说。
她微微一笑,说道:“臣女不敢妄议皇家。但我觉得,太子与我,是朋友。太子是一个很好的人。”
阮穆宁心知宁晚桥在说一些场面话,便道:“父皇刚才唤你去,是因为下毒之事,以及要给我们赐婚?”
“嗯,我跟太子合演这场戏时,便知道皇上肯定会找我过去问话。”
阮穆宁瞥一眼她的额头:“你的额头,可痛?”
宁晚桥摇头:“若是能求得所愿,磕几个头也没什么事。”
阮穆宁无声地盯了她一会儿,缓缓开口:“你可有什么心愿?”
宁晚桥低下头,边想边道:“自然是有的。我想知道杀我的人是谁。希望阿娘跟弟弟顺遂。希望自己平平安安过完这一辈子。”
阮穆宁看着她道:“若是本王帮你完成这些心愿,你愿意给本王这个机会?”
“啊?”宁晚桥疑惑不解,“太子已经派人保护好我了,我又怎么能得寸进尺,贪得无厌呢?”
阮穆宁道:“当日舅舅请父皇请旨赐婚,本王为了避嫌,情急下只能说爱慕于你,没想到却让你受到牵连,屡次被皇上叫去问话。”
宁晚桥忙道:“太子若是不那样说,只怕到时候会被皇上误会,有杀身之祸。我不介意这么帮太子一回。女子本就是家族拿来联姻的,我若是不成亲,即便皇上不问我,父亲和母亲也会压着我成亲。”
阮穆宁道:“如今,你心中是何想法?”
宁晚桥道:“待我从宫里出去再说,如今我只能先顾及太子的身体先了。”
阮穆宁道:“你可有喜欢的男子?”
宁晚桥摇头:“没有。”
“日后你也不打算成亲了?”
宁晚桥踌躇了一下,还是真假参半地道:“也许太子会觉得我的话大逆不道。但是,我被平昌侯伤透了心。是以,我不想再成婚生子。也不想我的夫君,日后再有三妻四妾进门,让我面临火烧、罚跪、禁足、被陷害的危险,然后又不站在我这边,不相信我。”
阮穆宁凝视着她:“你心悦平昌侯过?”
宁晚桥依旧真假参半地点头道:“我救下平昌侯后,与平昌侯互相真心喜欢过。只是没想到,他后来对我误会深,把我禁足,夺了我的管事权,日日歇在其他姨娘的院里,我们才渐渐离了心。”
阮穆宁盯着她的眼睛思虑良久,道:“本王想同你做个交易。”
“是方才太子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交易?”
阮穆宁目光暗沉,犹如深渊之中的黑色漩涡:“如今我身陷囹圄,腿脚折断,不能行走。”
“嗯,太子三个月可下床,五个月后肯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