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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Psycho

耍赖 醇白 9311 2024-05-25 00:41

  Psycho:8.

  人在遇到紧急危险受惊时,交感神经敏感,瞳孔放大,肾上腺素飙升,所有感官都会比平时敏感数倍。

  叶伏秋从小到大几乎没怎么被抱过,于是此刻,祁醒的怀抱像温热海啸般填满了她的感官信号。

  掌心的摩擦触感,鼻息间他心跳的味道,还有护着她后脑磕向车窗玻璃的,他手的力度。

  每一寸都足以让她眩晕。

  几乎忘记,自己正处危险边缘。

  车子被撞出剧烈闷响,她双手扶着祁醒的肩胛,吓得闭眼缩进他怀里,指尖隔着衣服嵌入对方的皮肤。

  天旋地转间,对死亡的恐惧从未如此清晰。

  车身被撞得整整转了一周,调转了方向,祁醒那边侧边与前面的气囊全部炸开。

  被撞击的跑车被安全装置塞满,隔绝了与外界的勾连,苍白又弥漫着烟味的车厢里只剩下呼吸急促的二人。

  叶伏秋大脑一片空白震感,恍惚是确定自己还活着,她睁开眼,对上他脸颊被玻璃碴划伤的血迹。

  祁醒脸上的那道猩红缓缓往下流,后知后觉的恐惧袭来,她忽地热了眼眶,呜咽出声。

  扶着他肩膀的手指抖动难止,叶伏秋都不敢动,只觉得身上好几处肯定骨折了,结果一抖身子发现,只有后背有些磕疼,其他都没事。

  反而眼前的人搂着她,自从车子稳定下来以后就一直没声音,叶伏秋扭头,发现他始终闭眼静止,动也不动。

  她哪里见过人在自己面前死掉,一下慌得六神无主,哭腔涌出:“……你,你。”

  抬起手指,伸向他脸上还在流血的划伤。

  她指腹即将触碰到鲜血的刹那,面前半昏的人忽然睁开了眼。

  叶伏秋脑袋嗡得一下,松了弦。

  祁醒僵直的眼神足足停滞数秒,从怔到回神,皱低了眉,应是在忍痛。

  半晌,他偏头,两人近在咫尺间对撞视线。

  祁醒凝视她,笑了,“表情不错。”

  对方嗓音沙哑得厉害,应是生理性疼痛在发作。

  叶伏秋盯着面对生死胁迫竟如此闲适的祁醒,震撼得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因为他们的车和肇事车辆都处于堵塞街区里,车速没有很快,并未造成过于剧烈的撞击。

  车子私下进行过加固改造,而且祁醒在分秒间努力调转撞击位置,对方车头撞到他们的侧后方,叶伏秋这边成了车子安全指数最高的位置。

  哪怕不是猛烈的撞击,祁醒那侧的车门还是被撞得变形,叶伏秋看着腿都软。

  更让她惊讶的是,祁醒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筋骨上的损伤,等之后再做全面体检。

  叶伏秋暗自感叹:这人怕不是铁打的。

  …………

  派出所小房间的灯光一打,刺得两人皆是一眯眼。

  肇事者已经被控制,那个中年男人半晕着被交警从车里揪出来的时候,他看见踉跄出来的祁醒,顿时清醒,瞪大了仇恨的眼眸骂着:“怎么没撞死你!!”

  他脸上还流着血,双眼充红,像个从地下爬出来的厉鬼,吓得叶伏秋下意识往车门后躲了一步。

  “祁醒!别让我出来!你迟早死在我手里!”

  “我要把你碎尸万段!丢山里喂狗!”

  被咒骂的祁醒云淡风轻,他虚虚撑着冒烟的车前盖,眼梢一勾,爽朗笑出声,伴着微弱的咳嗽,更显病态又邪魅。

  明明是受害者,他却露出一副反派角色的恣意样儿,斜视对方似乎在说:你先有那个本事再说,废物。

  这样的祁醒,在叶伏秋眼底展出异常扭曲的魅力。

  “说说吧,怎么回事。”警察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回想。

  城市里车辆之间的剐蹭相撞每天都会发生,但是这样的恶性伤害事件并不常见,警方一定会查干净。

  祁醒懒洋洋坐着,往上瞟了眼正对他们的监控摄像头,偏开视线摸摸鼻梁,无奈道:“他骂得那么狠您不也听见了,看我不爽啊。”

  吊儿郎当的,却没油嘴滑舌的意思,纯粹实话实说。

  叶伏秋经历一场事故脸色还惨淡着,被惊的魂魄一半还吊在半空。

  一对比,祁醒的坦然自若就显得特别诡异。

  他的敷衍让民警不快,民警瞪他一眼,接过同事调出来的资料,对比一看,抬头看祁醒。

  “你和肇事者都姓祁是吧。”

  “什么关系?”

  叶伏秋一愣,悄悄打量身边人。

  祁醒垂眸,细密的眼睫遮住大半情绪,如实说:“我三叔。”

  说完,他扭头,抓住叶伏秋偷看的目光,倒着大拇指跟警察指指她,“如果非要往下说……无关人员能先出去么。”

  …………

  叶伏秋就这么被赶出去了。

  派出所靠近湾区街道,一到晚上夜风徐徐,混着海边的咸味。

  关于事故,自己的那部分已经配合警方完成,民警姐姐本来要给她安排房间待着,但叶伏秋总觉得室内憋得慌。

  她在院子里最粗壮的那棵椰子树下坐下,陆地的风经过浪潮吻过,卷着回来,略过少女白嫩的脸颊。

  乌黑的发飘动,鬓角的月牙疤痕露在椰树羽叶眼底惹人怜惜。

  叶伏秋回头望向灯火通明的派出所主楼,回想起方才祁醒和警察的对话,在这暑夏夜里凉了后背。

  “三叔”的意思……

  她回想祁醒说的那句。

  【是啊,恨我的人很多。】

  事发的地方,是霄粤湾繁华街区,到处都是摄像头,车辆堵塞得毫无逃窜之处。

  在这种地方闯着红灯撞人,罪量多得叠加数不清,更有可能让自己葬身在碰撞当中,即便是这样。

  那个人,还是铁了心把油门踩到了底。

  叶伏秋抿了抿下唇,不敢相信,他究竟做了什么,竟让自己的血亲恨得不计后果想弄死他。

  她一面觉得这人恐怖深沉,一面又想起他在紧要关头把她拥进怀里的那股温度。

  她心思细腻,猜测万种,在脑海里深深探究下去,恍然皱起眉。

  撞车后他初醒的那个滞停的僵直眼神,还有从车里出来,撑着车盖虚弱的那抹笑。

  竟让此刻冷静下来的叶伏秋品出几分……

  遗憾。

  叶伏秋望向那个亮着灯的小窗子,任由风吹乱她的神情。

  她以为祁醒是只自由恣意的鹰,现在看,倒像是一座迷雾重叠的山。

  …………

  祁醒出来的时候,派出所院子里空荡荡不见小姑娘的身影。

  失去用处的车钥匙被他抛着玩,祁醒走下台阶,又环顾一周,叹了下气。

  他接通电话,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先别动,等我找着人。”

  祁醒眼神冷淡,压着眉心出了派出所大门,转身拐角,一下子撞上一抹温软。

  叶伏秋步速很快,一下撞上他胸膛,往后踉跄好几步。

  手里攥着的塑料袋咯吱作响,她抬头对上祁醒的眼睛,意外开口:“……你,完事了?”

  …………

  两人从小街道往外走,走向灯火通明的主街区。

  叶伏秋跟在他身边,频频看手里的东西,又看他,感觉到对方身上的阴沉,好几次都没敢开口。

  “我不是故意跑出去的……”她先解释。

  祁醒盯着手机屏幕,“我没问。”

  叶伏秋抿嘴,更不敢说话了。

  祁醒突然高冷,平日那股子纨绔气一丝没剩,她看得出,这人心情很差。

  直到走到高耸路灯照耀的地方,一个街边拐角,他突然停下,叶伏秋嚓地止步,抬头。

  祁醒把手机收了,盯着她眼巴巴的模样,问:“有话说?”

  叶伏秋嘴角动了动,最后拆开手里的塑料袋,把里面的消毒药品展示给他,然后指了指自己额头示意他的脸,“你这里,还破着口子。”

  “伤口消毒…要趁早。”

  祁醒盯着她手里的药,静了几秒,又问:“哪儿买的。”

  叶伏秋回头,恰好,指了指后面的那家百姓药店,“就那里买的。”

  “离开几分钟,你跑这么远?”祁醒丈量这里到派出所的位置,笑话她:“百米冠军啊?”

  “费劲买这干嘛。”这些玩意,医院有,家里有,哪里都有。

  叶伏秋脸皮很薄,又开不起玩笑,一下被臊热了脸,左右偏闪的眼神透着不乐意。

  她说:“谢谢你救我。”指他车祸时护住她的那一下。

  她不喜欢欠人人情。

  别的补品什么的她没钱买,但至少这些她可以。

  路灯灯光在叶伏秋浓密的睫毛下投了一片颤动的阴影,难为情的时候桃花眼又亮又灵动。

  她把药袋揉得很皱,又紧紧攥着。

  祁醒睨着小姑娘的脸,开口平静反问:“我救你了吗?”

  一脸冤枉,竟然不承认。

  叶伏秋被他这回答弄懵了,她因为祁醒这一个举动乱了一个晚上,鼓起勇气给他买东西回来,结果却得了这么一句话。

  对方的毫不留意,弄得她这些像成了自作多情。

  她脸更红了,带着不敢外露的怒气,说话都磕巴:“我,好,我,你等我去退掉。”

  说完转身要回药店。

  非把人逗急了,祁醒才满意。

  他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人拽了回来,“哎。”

  叶伏秋转脸回来时,那难堪的眼眸亮得快能挤出水了。

  手上带着劲,不愿意他拉着她。

  祁醒唇边弧度更深,往旁边高石台上一坐,塌下肩膀,懒漫开口:“帮我。”

  叶伏秋抬眼,“什么?”

  “我不是救你了么,你不是买药了么。”祁醒点点自己脸上磕破的地方,十分直白:“给我抹上。”

  结果对方这么一接受,叶伏秋反而有点局促,两人之间半米的距离滚烫起来,他像块强悍的磁石,扯着她进入他的场子,让叶伏秋挣扎不得,心跳受对方控制。

  叶伏秋走到他身边,发现站着的自己竟和坐着的他平视,此时祁醒的目光格外近,在亮堂路灯下浓郁又深邃。

  像一座浩瀚宇宙,一眼能吞下无数个渺小的她。

  她有意躲避对方直勾勾的视线,低头拆开消毒用品。

  擦药的话,她不得不要靠得更近,叶伏秋咽了下喉咙,小心挪近,乱晃的目光找准他的伤口。

  车窗碎掉的玻璃随碰撞惯性乱飞,将他脸颊侧边划破,看着那些干涸的口子,叶伏秋更发怵,不敢想如果扎在自己脸上会有多疼。

  她举着棉签,近距离对话下嗓音更软更轻,提醒:“如果疼,你告诉我。”

  祁醒的目光从未从她脸上挪开过,像看着什么好玩的东西。

  “告诉你我就能不疼么。”

  明明认识才不过三四天,叶伏秋却有点习惯这人的抬杠口吻了,她动动嘴角,“……你试一下?”

  说着,她用沾水的棉签擦去他脸上干掉的血迹。

  氛围安静和谐。

  一天的跌宕起伏在夜晚街角这一隅得到休憩,抚平了所有胆颤不安。

  碘伏棉签沾上他外翻的伤口,祁醒眉头都没动,她的手却颤个不止。

  叶伏秋回想起什么,低头,看向他搭在膝盖上的手。

  因为事发时他的左手护着她脑后,此刻一看,腕表表盘裂了,关节处也都青紫吓人。

  对方温热的鼻息打在她手腕的脉搏,乱掉叶伏秋所有心绪。

  下一秒,手腕突然被对方握住,她一惊抬眼。

  视线里,祁醒捏着她细腕,看一眼她的手:“这都能走神儿?再抹都快抹到我下巴了。”

  叶伏秋愧疚更深,“对不起。”

  祁醒松手,任由她换根棉签,敏锐的洞察力几乎能将她盯透,笑了:“琢磨什么呢。”

  “想问什么就问,不收你钱。”

  叶伏秋握着碘伏瓶子的手停在半空。

  如蝶翼般的眼睫上下微动,数十秒后,她开了口:“如果你不是为了救我……”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要解开安全带,压住我,把后背对向那边。”

  祁醒额前的黑发随风微动,挺直鼻梁与丹凤眼完美结合如锋利美刃。

  他散漫盯着叶伏秋,听她犀利发问。

  “是想死吗?”

  顷刻,祁醒的眉峰神经性抽动。

  他望着她,勾动薄嘴唇,笑得浓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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