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死娘炮
我看着范剑的脸,视线渐渐模糊,亲眼看着出生入死的兄弟倒在面前,这是一种难以言状的悲痛。
悲伤,悔恨,无助,一种前所未有孤独与绝望在我心中蔓延,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就在我快要失去理智的时候,一个微弱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还没......死。”
我猛地一愣,这声音十分沙哑,像一种口齿不清的呓语,但我还是听出这是范剑的声音。我心中无比激动,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从心底升起,我忙道,
“卧槽吓死我了,你没事吧?”
见范剑没死,我是又惊又喜。范剑的眼皮勉强撑开一道缝,他看向我,眼睛布满血丝,轻如蚊蝇地道,
“疼...好疼。"
我心中一颤,看了看范剑的脖子,好在未被掐出什么伤痕,我便明白,范剑疼的一定是被子弹打中的伤口。我解开范剑的纽扣,将他的白衬衣扒了下来,随后我的目光往他的左肩扫去,然而接下来看到的一幕,令我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范剑的胸膛左侧,赫然有两个小拇指粗细的洞口,其中一个在锁骨位置,另一个不偏不倚在地落在心脏处,触目惊心。
奇怪的是,心脏处弹孔周围的皮肤没有任何发红,看样子不是五四式手枪打中的,而是范剑早在之前就中过弹!
我满脸疑惑地看了范剑一眼,他紧皱着眉头,神情十分痛苦,我想问是心脏的弹孔怎么回事,可话到嘴边还是憋了回去。
我转过头查看起另一个弹孔,只见锁骨的弹孔有些血肉模糊,好在五四式警用手枪口径小,此时已没多少鲜血渗出,伤口也幸运地没有化脓感染。
我心中大定,将衣服撕下一块为范剑包扎了一番,随后又将我的床单盖在了他身上。在我一番照料下,虽然范剑呼吸微弱,神志不清,但起码他的命暂时是保住了。
我松出一口气,我本以为范剑是不行了,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能坚持到现在,或许支撑着他的是我和阿梅吧。
现如今阿梅下落不明,自打我走出饭店后再也未见过她的身影,我内心十分愧疚,好好的一对夫妻,如今却被我害成了这样,倘若阿梅遭遇不测......我不敢想象接下来的事,这对范剑而言不仅仅是个沉重打击。
我看着范剑痛苦的神情,暗暗下定决心,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范剑,我一定得找到阿梅,还有那个矮胖男,我一定亲手杀了他!
我坚定了这个念头后,转过目光,打量起了周围。
此时的我们正处在一狭小空间内,大小约十五平,室内光线十分微弱,顶上的白炽灯忽亮忽暗,墙壁顶上有一扇脸盆大小的铁窗,从外透进些许光线,使得房间内部十分阴暗死寂。
一张腐朽的木桌靠在东北角,桌面上满是划痕和污渍,桌角布满刀痕,破旧不堪,仿佛风一吹就会倒塌。房间的西北角,孤零零地立着一个马桶,坐垫发黄,不断散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
我捂着鼻子转过目光,只见混凝土墙面上挂有一块铁牌,同样布满铁锈,依稀可见铁牌上写有“赎罪”两个大字,在铁牌旁用油漆画下了一个大大的十字架,奇怪的是,这十字架有些歪斜,倒更像个“X”,我并未在意,而是将目光停留在了房间的出口上。
我这时才反应过来,我和范剑被关进了监狱!
一扇大大的铁栅栏门将我们死死锁在了里面,铁门上满是锈迹,斜挂着一把拳头大的铜锁,在铁门外边,是一条笔直的走廊,宽约三米,我的视线无法看到走廊两头的景象,只能看见排列在我们对面的一座座牢房。
被关在对面的犯人见我往外张望,他们纷纷趴到牢房的铁门上,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有几个中年男子不断用手拍打铁门,发出”啪啪啪“的噪音,似乎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其中一个长满络腮胡的瘦弱男子,更是将脑袋伸出铁门栏杆外,冲我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居然来了个嫩的,你等着我宠幸你啊。“
瘦弱男尖声说着,用小拇指指了指我,指甲足有三公分长,最后还不忘向我抛来一个媚眼。
见此一幕,我顿时怒不可遏,都说监狱里有基佬,今天还真特么给我碰上了,我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哪受得了这种邋遢的丑男人侮辱,我骂道,
“滚你吗类隔壁的,我特么第一个弄死你!你最好别让老子逮着。”
话语落定,气氛竟突然凝重起来,除瘦弱男以外的囚犯,此时都诡异的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用阴冷目光盯着我这个新人。
他们数量众多,我脊背不禁泛起一股寒意,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特么是什么情况?难道说.....那个瘦弱男是什么大人物?又或者是监狱里的老大?我转念一想,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我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能耐。
瘦弱男被我一顿骂,他怔怔地看着我,两只豌豆般的眼睛闪烁着浓厚的兴趣,随后他一拍肚皮,又捧腹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原来是个硬茬子呢,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瘦弱男的笑声有些尖锐,嗓音不男不女的,加之一副娘娘腔的神态,听得我直犯恶心,就在我想继续骂他时,他又开口道,
“小伙子啊,在这一层监狱,你得罪谁都可以,最好别得罪我,要不然呐,我会让你叫得很有节奏,哈哈哈哈哈哈。”
我一听这话,心里一阵窝火,这丑B娘炮竟当着这么多人面羞辱我,我找个机会非得狠狠弄死他。
说实话,我进了监狱就看开了,除了死,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我堂堂七尺男儿绝不可任人宰割,要想在监狱里站稳脚跟,只有一条路,那便是锋芒毕露,让所有人畏惧我。
我死死盯着一脸媚态的瘦弱男子,就在这时,牢房之间的走廊响起一串沉重的脚步声,还有铁棍敲打在牢门上的声响,只见一位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从走廊的一侧大摇大摆地走来。
中年男子面色冷峻,年龄约四十,身穿一套皱巴巴的绿色警服,头戴警帽,手持一条警棍,身后跟着两个身穿同样服装的年轻人,奇怪的是,他们的制服均没有肩章,似乎是这里的狱警。
瘦弱男见状,当即止住了笑声,其他囚犯也纷纷将头低下,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此时的监狱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来头,进了这座监狱,我就是老大,你们在我眼里狗都不如!”
狱长说着,在瘦弱男的牢房前停下脚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瘦弱男见状,两个肩膀迅速耸拉下来,连连点头,大气不敢出。
狱长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大手一挥,
“好了,都给我老实点!”
狱长说罢,转过身,他的眼睛如刀一般的冷芒猛地向我扫来,
“你,知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我微微一楞神,淡淡地看了眼狱长身后的两位狱卒,我虽不觉得害怕,但我看得出其他囚犯十分忌惮狱警,我也不至于和狱警有冲突,否则就是嫌命长。
我摇了摇头,回答道,
“不知道。”
两名狱卒闻言,对视一眼,一人从后腰掏出一盘钥匙,十分利索地解开了牢门的铜锁,另一名狱卒咣当一声拉开了牢门。
随后狱长缓缓走到我面前,浑身散发出一股摄人的气息,我莫名感到有些紧张,
“你不是不知道规矩吗,我现在让你知道。”
话语刚落,一道劲风袭来,还未等我反应过来,胸口像被火车头撞了似的,仿佛浑身的胫骨都断了,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
我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喉间感到一股腥甜,一时间有些喘不上气来。
“你根本不需要知道规矩,因为你活不了多久。”
我的意识有些模糊,我强提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只见狱长阴沉这脸,眼中噙着泪水,他颤声道,
“你永远都会被关在这里,你的将来在入狱的那一刻已经彻底破灭,而我,也是一样。”
听见这话,我咳出卡在喉间的血,低声问道,
“什么意思?”
狱长此刻的表情变得极其扭曲,他老泪纵横地蹲到我面前,
“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你在外面打死的人是谁?是我的儿子啊!我的儿子啊...!”
狱长说到后面,几乎是歇斯底里吼出来的,他抄起手中的警棍,不要命地对我一顿猛抽。
“为什么杀我儿子!为什么杀我儿子啊!”
我被打得脑袋嗡嗡直响,脑海中猛地浮现红毛的身影,我打死的是狱长的儿子!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因杀死一个小混混而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我想挣扎着反抗,可面对雨点般的警棍,身子因为剧痛提不起一点力气,我紧紧抓着地面,眼角不争气地流下泪水,要不是我一时冲动,怎会惹来如此多的麻烦?
......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意识渐渐清醒,我缓缓睁开眼睛,环视周围一圈,狱长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坐在范剑床边的狱警,正是为狱长开门的那个。
他的脸庞线条分明,棱角清晰,一对深邃明亮的眼睛下,鼻梁如鹰钩般高挺,他的眉毛浓密而长,弯曲的弧度恰到好处,眉宇间透着一股英勇气概,加上这一身警服,更是将他的气质衬托得有些不凡。
“哼,胆子挺大啊,刘涛龙你也敢杀,B区是你这种小喽啰能来的么?”
狱警翘着二郎腿,语气轻蔑的道。
我没有说话,艰难地爬起身,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将目光转移到了范剑身上,只见范剑脸色好了不少,绑在肩上的破布条不知何时被换成了白色绷带,且包扎的手法十分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