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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0章 头铁章惇

北宋大丈夫 迪巴拉爵士 9386 2024-05-18 23:00

  青州多山。

  有人说青州有山九十九座,皆是上天坠落的神物所化。

  神话自然让人悠然神往,但文人骚客们最喜欢的却是景色。

  若说景色,自然是以仰天山最好。

  仰天山在青州城外。初秋的山上层林尽染,美不胜收。

  山路清幽,秋风送爽,走在此间,人只觉得心中的杂念一一消散,有些返璞归真的味道。

  今日本地豪商王秋云带了一家子来仰天山游玩,随行的有十余家人,还有二十余仆役。

  这等规模一看就是豪奢人家的做派,那些仆役更是挑着担子,担子里有小炉子,有小凳子……各等野外用品齐聚,堪称是带着一个小家出行。

  王秋云不时回身和妻儿笑谈几句。他今年不过四十出头,看着神色从容,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

  “上面的洞穴很是有趣,晚些咱们一家子可以进去看看,不过不能进去太深了……”

  “是,官人。”他的妻子看着颇为优雅。

  仰天山上最出名的就是洞穴,那些天然洞穴里有流水悠悠,可以在边上赏玩。

  咔嚓!

  左边的林子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王秋云皱眉道:“听着像是兽类压断了树枝的声音,看着些。”

  仆役们都应了,有人拎着棍子过去查探。

  那仆役刚靠近林子,只见光芒一闪,接着人头就飞了起来。

  “啊……”

  王秋云的妻子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禁尖叫了起来。

  “有贼人!”

  林子里冲出二十余人,这些人都用布蒙住了头,只露出两只眼睛。他们拿着长刀冲了出来。

  “救命!”

  “快,赶走他们!”

  王家人慌不择路的乱跑,仆役们平日里吹牛吹的厉害,说自己拳脚了得,可只是几个照面,大多都被砍死了。

  这伙人追上了王秋云一家子,也不说话,只是乱刀砍死。

  王秋云中了一刀,喊道:“救命!”

  一个蒙面男子挥刀,一刀砍死了王秋云,回身道:“检查,每个人都补刀。”

  血腥味渐渐弥漫,蒙面人们补刀完毕,钻进林子里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边上一个被杂草盖住的地方缓缓钻出一个人来,却是王秋云的仆役。

  那里是个坑,他逃命时恰好掉了进去。那些贼人没仔细搜索,就让他逃过一劫。

  仆役跌跌撞撞的跑进了青州城,一路到了州衙,跪在外面喊道:“杀人了!杀人了!”

  青州知府吕钦正在歇息,得了消息就去了前面。

  “什么?王秋云一家子被杀了?”

  吕钦有些傻眼了。

  那王秋云乃是青州有数的豪商,若只是死一个也就罢了,可竟然一家子都被弄死了,还是蒙面截杀,这事儿不好办啊!

  “查!”

  随即青州府的仵作们和断案高手们都去了仰天山。

  两天后,所有的线索全部中断。

  “查不到?”

  吕钦看着记录有些恼怒,“为何查不到?”

  他抬头,眼神不善。

  边上的衙役们都站直了身体。作为州衙最底层的存在,平日里这些官员都能呵斥他们,打骂也不是事。

  但他们也有报复的机会。

  大宋官场也是等级森严,比如说现在,若是吕钦觉得下属办事不力,他就能令衙役们责打。

  若是平日里谁不把衙役们当人看,这时候就等着倒霉吧。

  什么,只打五棍?

  呵呵!

  这些衙役能用五棍让你瘸腿!

  当然,他们不敢那么狠,但让你伤势缠绵却不是问题。

  这就是手段。

  衙役们看似老实,可都在盯着这些属官,就等着看自己的仇人是否会倒霉。

  “邓冲!”

  喔嚯!

  司理参军邓冲因为职务原因首当其冲。

  两个衙役一脸忧郁,看样子是在为了邓冲而担忧。

  可他们俩却不时看一眼其它衙役,那些衙役都微微点头。

  于是默契就形成了。

  吕钦骂道:“你身为司理参军,却在此案上毫无头绪,打十棍!”

  邓冲昂首道:“下官定然知耻而后勇。”

  那两个衙役带着他出去。

  稍后,他们又架着邓冲进来了。

  邓冲挣脱他们的手,倔强的道:“知州放心……哎哟!”

  他只觉得屁股那里一阵剧痛难忍,就软倒在地上。

  “带下去,找郎中看。”

  这货是被那两个衙役给坑了,此刻还不自知。

  就和被自己的车夫干掉的陈胜一样,大人物往往会栽在小人物的手中。

  这等事儿自然不在吕钦的考量之内,他目光转动,却略过了自己的副手,青州判官章惇。

  “此案要紧,五日之内定然要查出来!”

  吕钦丢在这番话,气冲冲的走了。

  那些官员们议论纷纷,可大伙儿都知道,这等无头案没法办,除非是运气,恰好有人目击那些凶手去了何处,否则谁都没办法。

  只有章惇,他站在那里,皱眉道:“知州为何不牵头?”

  边上的录事参军李集说道:“此案乃是无头案,没线索,若是破不了案子,谁牵头谁担责。”

  章惇挥袖道:“毫无担当,荒谬!”

  呃,给他说了这番话的李集脸都绿了,心想某给你说这些是情义,你这话一巴掌就扇到了知州的头上,回头你能扛,可某呢?

  这不是坑人吗?

  章惇乃是官宦世家出身,认识不少权贵,吕钦要想动他也得再三思量,否则章惇一个反扑,胜负难料。

  章惇回身看着李集,认真的道:“若有事,只管来寻某!”

  哥……

  见大家都在看着自己,李集都想跪了。

  本来先前的一番话就有非议知州吕钦的嫌疑,但大伙儿没法指证,那么就算是逃过一劫。可现在章惇这么一说,就是实锤了。

  李集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去买一口棺木回来了,然后躺进去,就等着吕钦敲下最后一颗钉子。

  可章惇却是真心实意的话,见他茫然,就拍拍他的肩膀,“你去打听打听章某的为人。”

  我老章就算是面对官家都不含糊!

  章惇就这个性子,说是豪爽大气,实则就是脾气不好。

  李集拱手,一脸的生无可恋。

  果然,到了下午,李集就被叫了去。

  “听闻你颇有些破案的天赋?”

  吕钦看着很和气,可这话问出来,却让李集腿软。

  这是要让某去破案吗?

  那不是送死是什么?

  李集赶紧说道:“知州,下官是录事参军啊!”

  录事参军只管刑狱和监察诸曹官,和破案没关系啊!

  吕钦淡淡的道:“此刻因为王秋云的案子,整个青州人心惶惶,值此之际,某用人只求实用。而你,某觉着定然能破了此案。”

  “知州……”

  李集觉得自己死定了,想着是不是哀求一下,兴许知州能大发慈悲。

  可吕钦却冷冷的道:“三日之内,某要得到好消息,否则……莫怪言之不预也!”

  李集可怜巴巴的哽咽道:“知州,下官真不会破案。”

  吕钦指着门外,李集低着头出去。

  他站在值房外面茫然,最后想到了章惇。

  这个咋说呢?

  人在绝望的时候,每一根稻草都想拉一下,兴许某根稻草特别坚实呢!

  “章判官!”

  他去寻到了章惇,含泪说了自己的遭遇,然后可怜巴巴的看着章惇。

  “章判官,某只求离开青州。”

  他惹不起吕钦,那么躲得起吧。

  章惇有关系网,若是能借用一下,那也能逃过这一劫。

  章惇皱眉看着他,神色不善。

  完蛋了!完蛋了!

  李集含泪道:“若是不成,下官愿意受罚。”

  章惇正在写书信,他低下头继续写,泪眼模糊的李集看了一眼,就有些呆了,然后赶紧擦了泪水,仔细看着。

  ——下官久闻国公大才,更仰慕国公锐意新政之心坚不可摧,让下官每每思之,不禁荡气回肠……

  卧槽!

  这国公是谁?

  他只是想了一瞬就想到了那人。

  大宋支持新政的国公大多是重臣,章惇只会写官职,比如说某某相公。

  而锐意新政的国公,那不就是沈安吗?

  章判官竟然和沈国公有联系?

  ——下官听闻国公将经过青州,已备下薄酒,请国公痛饮,不醉不归!

  章惇写到这里时,那笔画锋锐。

  他吹干了信纸,装在信封里,叫了人来吩咐道:“沈国公应当上岸了,你可去一路寻他,把书信奉上。”

  随从应了,问道:“郎君,沈国公怕是不肯来呢!”

  章惇笑道:“某钦佩之人,定然会来。”

  这货自信的让人无语。

  他交代完事情,这才起身走到了李集的身前,说道:“此事起因是某,某来办!”

  呃!

  李集觉得自己怕是听错了,“章判官,此事知州说是让下官去办。”

  “这不对!”章惇斩钉截铁的道:“上官也不能这般无视规矩!某去寻他!”

  录事参军是不该被指派去破案,可知州最大啊!

  李集跟在了后面,一路到了吕钦的值房。

  “知州,下官以为,这个案子要仔细查,而李集乃是录事参军,不适合!”

  吕钦没想到他来是为了这个,就淡淡的道:“我意已决!”

  “错的决断也不肯改吗?”

  卧槽!

  外面的李集把脸皱成了菊花。

  章判官要以下犯上了吗?

  吕钦气得拍了桌子,“某的决断,你有异议只管去弹劾!否则就照此遵行!”

  “只是一番话,知州你竟然就要惩治李集,这气量何其小。”章惇目光炯炯的道:“此番事皆是因为某,如此知州可把此事交给某,要杀要打,只管来!”

  义气啊!

  李集在外面已经感动的落泪了。

  可吕钦却怒不可遏。

  他是知州,章惇这个判官是他的副手,还带着监视他的重任。

  可即便如此,章惇也不能挑战他的威权啊!

  这特么太过分了吧!

  你章惇以为自己是衙内就了不起?

  某不买账!

  吕钦盯着章惇,“如此也好,某先前说过以三日为限,若是三日后这个案子无法水落石出,章判官,你可自求多福!”

  章惇是有关系网,可这等事儿谁特么敢接手,他吕钦就敢告御状。

  上官令你三日内破案,破不了就收拾你,特么宰辅来了也拦不住!

  这就类似于军中的阶级之法。

  上官直接碾压你!

  谁敢阻拦,谁就是在破坏这个规则,天下官员都要喷死你!

  吕钦等着章惇迟疑犹豫,然后琢磨着怎么让他难堪。

  事儿都发展成这样了,章惇不低头,他发誓要让此人好看。

  章惇拱手,“如此下官应下了此事。”

  这货的脑门难道是铁铸的?

  这个疑问在州衙里飘荡着,直至章惇带着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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