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盈很快就吃完了那半个馒头。吴妈因为坐得久了,腿有些不舒服,苏雪盈扶她回房去休息,然后又回来继续洗衣服。其间,一些路过的下人们,在一旁指指点点,窃笑不已。苏雪盈只顾着低头干活,对那些人视而不见,她只是想要个安身之所,不愿再招惹事非。
两桶衣服总算洗完了。苏雪盈看了看天,算了下时间,没敢歇着,拖着疲惫的身体,又劈柴去了。
她看着地上的一堆像小山似的木头,头晕了一下,稍缓了一会儿,拾起一块木头就开始劈了起来。
她总是掌握不好方法,双手全都磨起了血泡,疼得连刀都拿不住了,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天已经蒙蒙亮了,看着小山似的木堆还是没有少多少。苏雪盈一时心急,哭了起来。
“你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苏雪盈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看了看对面的人。由于光线太暗,好一会儿才看清楚。来者正是四少爷顾子逍。
“四少爷?你怎么会在这儿?”
“原来是你。哦,我今天起得早,在府里随处走走,听到这边有声音,就过来看看。倒是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干活了?”
苏雪盈委屈地抽了抽鼻子,“我不是起得早,因为昨天犯了错,被罚洗衣服砍柴,从昨天下午一直干到现在。”
“这么严重?是翠巧罚你的吗?犯了什么错,要罚这么狠?”顾子逍问道。
“昨天我在打扫院子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大概是被三少爷发现了吧,他告诉翠巧姐不用我伺候了,翠巧姐很生气,就罚了我。”苏雪盈回答。
“这样啊!你先回去休息吧,别干了,回头我会跟翠巧说的。”顾子逍道。
“可翠巧姐让我在天亮之前必须把这些活干完,不然还要重罚的。”苏雪盈低下头,有些自责,“怪我太笨了,换做别人应该早就干完了吧?”
顾子逍挽了挽袖子,说:“我帮你干吧。”
“那怎么行?怎么能让少爷帮我干活呢?”苏雪盈站起身子说道。
“你的脸……”顾子逍发现了苏雪盈的胎记上有一道道白色的痕迹。
“啊!”苏雪盈像是受到了惊吓,立刻背过身去。偷偷地摸了一下脸,发现手指头竟然变黑了。
突然,她觉得喉头一甜,一股鲜血从口中喷出,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两下。
“你怎么了?”顾子逍被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
苏雪盈挣脱顾子逍,跑到离他远一点的地方停下,捂着右脸,低下头,“四少爷,我没事,不用管我。”
“没事怎么会吐血的?”顾子逍向她走过来。
苏雪盈吓得赶紧往后躲着,跟顾子逍始终保持着距离。“四少爷,我真的没事,就、就是小、小时候落下的病根,不碍事的。你、你快回去吧,我还要干活呢。”
顾子逍觉得眼前这个小丫头挺可怜的。
“要我回去也可以,你得跟我一起走,不能再干了!”顾子逍一把拉起苏雪盈的手,向外走去。
苏雪盈用力地挣脱着,“四少爷,你放开我,我真的没事,四少爷……”
顾子逍哪里肯听她的,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拽着她一直向前走着。
苏雪盈被顾子逍一路拽着,到了一处院落,进了一间屋子。
顾子逍松开了手,苏雪盈转身就要往外跑,又被顾子逍一把给拽住了,这下子拽得有点用力,苏雪盈直接撞到了顾子逍怀里。她身体本来就虚弱,这一撞竟有些头晕目眩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当她发现自己正贴在顾子逍胸膛上时,惊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头低得不能再低了。左手被顾子逍紧紧抓着,而捂着脸的右手却始终都没敢放下来。
“翠巧那边我会去说,你就放心的好好在这里休息。”顾子逍说道。
“这、这怎么行?我、我真的没事。我的活还没干完呢!你就让我回去吧!不然我又要挨罚了。”苏雪盈还在担心着那些柴,使劲地拉扯着左臂,无奈顾子逍力气很大,抓得死死的。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丫环了,你的一切都要由我来安排。现在我命令你,在这里好好休养身体,哪都不许去!”
顾子逍感觉到手心里的小手突然抖了一下,接着又感觉有湿湿的东西沾到了自己的手上。他翻过苏雪盈的左手,顿时愣住了。只见这只手掌上已满是血泡,由于他抓得太用力,有几个血泡已经被抓破了,流出了血。
苏雪盈趁着顾子逍愣神的机会,赶紧抽回手,藏在身后。
“四少爷,我回去了。”她转身就往外跑。
“站住!”
苏雪盈刚跑出没两步,听到顾子逍命令似的口气,又不得不刹住了脚。
“我再说一遍,你是我的丫环,你要听我的命令,你的一切要由我来安排。”顾子逍有些严厉地说着。
“真、真的吗?”苏雪盈有些不敢相信。
顾子逍向她走过去,语气柔和了下来,“当然是真的了,我身边也正好缺一个使唤的人,你就做我的丫环吧!来!过来坐下,让我给你的手上点药。”
“不、不用了!不用麻烦四少爷了,这点事我自己还是会做的。”苏雪盈很心虚,她不敢让顾子逍再靠近自己,怕会被他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那好吧,我先带你去休息。”
苏雪盈捂着脸,跟在顾子逍身后,来到了另一间屋子。
顾子逍转过身,说道:“你就在这间屋子里休息吧。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药来,不许再跑开了!”
“嗯……”苏雪盈微微地点了点头。
看着顾子逍走了出去,苏雪盈总算是松了口气,她放下右手,揉了揉酸痛的右臂,转过身打量着这间屋子。
房间不是很大,里面的摆设简洁朴素。她走到床边坐下,想着今晚终于可以不用睡走廊了,一时高兴起来。她张开双臂,有些得意忘形地大声呼喊着:“太好了!今晚终于有床睡喽!不用再睡在走廊上了……”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她,她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从床边弹了起来。慌忙地捂住右脸,低下头,乖乖地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顾子逍走了进来,“怎么?你之前都是睡在走廊上的吗?丫环房睡不开的吗?”
“对、对不起,四少爷,吵到你了。”苏雪盈道
“回答我!”顾子逍命令着。
“因为、因为……”苏雪盈吞吞吐吐的。
“说实话!老老实实地回答我!”顾子逍语气严肃起来。
“因为没有人愿意让我睡在身边,所以就、就……”苏雪盈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实情。
“所以就被赶到外面去了,是吗?”顾子逍问。
“是的……”苏雪盈点了点头。
顾子逍听了,更加觉得她可怜。现在的天气还很凉,每天睡在外面的地上,男人都不一定能受得了,何况她的身体还有病。
其实,苏雪盈每晚都会冻醒。受了伤之后,她的身体就格外怕凉。不过,这些对她来说都已经不算什么了,自从过上了这种逃亡的生活,她们能睡在床上的机会就已经很少了。生活上的艰辛真的不算什么,在她们一家人的心里,没有什么能比活着在一起更重要的事情了。
“你以后就住在这间房里吧,不用再回丫环房了。放心,在我这里,没人会让你再睡地上了。”
顾子逍向苏雪盈走过来,苏雪盈却往后退着,始终保持着距离。
顾子逍看着她的样子,不禁失笑道:“我就那么让人害怕吗?好了,给你药,用不用我帮忙?”
“不、不用,我自己能行。”苏雪盈有些局促。
“那好吧,上完药,好好睡一觉。对了,你的病要不要找医生看一下?”顾子逍问道。
“谢谢四少爷关心,我没事。我自己的病,我自己心里有数。”苏雪盈只盼着他赶紧离开。
“行,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的话就来找我。”顾子逍道。
“嗯,四少爷慢走。”苏雪盈稍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嗯。”顾子逍转身走了出去,并且替她关上了房门。
苏雪盈这才放下手,长长地舒了口气,看看窗外,天已经放亮了。她先是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了一粒药丸,仰头吞下之后,才开始给手上药。
最后,她又坐到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脸,照了照镜子,吐了一下舌头,就去床上躺着了。她实在是太累了,沾上枕头,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顾子轩刚刚洗漱完毕,就听门外一阵敲门声。打开门一看是顾子逍。
“子逍?怎么这么早?”顾子轩问道。
顾子逍进了屋,直接走到椅子跟前坐了下来。“三哥,有件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啊?”顾子轩又问。
“昨天你去跟翠巧说了雪盈的事?”顾子逍抬起头看向他。
顾子轩想了想,“雪盈?哦,你是说昨天那个丑丫头啊!是啊,我让翠巧把她安排到别处,翠巧刚开始还不敢做决定。后来,我又去找了娘,我答应娘以后都不用丫环贴身伺候了,娘这才同意的,怎么了?”
“不是都答应把她给我了吗?为什么还让翠巧给安排别处?”顾子逍道。
“我不是不想坑你吗?昨天就是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到底怎么了?”顾子轩失笑道。
顾子逍把苏雪盈被罚的事情告诉了顾子轩。
“干活偷懒挨些罚,那不正常吗?”顾子轩很不以为然。
“她偷懒是有原因的,因为丫环们欺负她,不让她睡在房间里,她只能睡在外面走廊上。当我发现她时,她正一个人蹲在柴房外面哭,手上全都磨起了血泡,还吐了血。”顾子逍说道。
“听起来还怪可怜的。”顾子轩心中也有些许不忍,“唉,算了!为了让她免于受苦,我就勉强收了她吧。”
顾子逍笑着说:“就不为难三哥了,我已经跟雪盈说过了,她现在就在我那里,正休息呢。”
“行!子逍,你这个人情三哥领了!”顾子轩拍了拍顾子逍的肩膀。
“这倒不必了,我只是过来跟三哥打个招呼,免得三哥日后不承认,来跟我抢。”顾子逍打趣道。
“抢?放心!子逍,三哥绝不是那种不守信用之人。”顾子轩故做正经地说道。
顾子逍笑着说道:“你可别后悔!”
“不可能!”顾子轩语气很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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