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雪凌山出发来此之前,冬离前后已是炼了三颗,相当于重新熟悉了一下太无丹的炼制流程,眼下又处于忘我的状态,所以配药的过程十分顺利,夜深之时,即已配制完成,速度简直快得惊人,关键全程还行云流水。
从开始到这会儿,观众席上几乎过半的人都是在看她,不少人不无感叹,头一次觉得炼丹竟是这么轻松惬意的事情。
但这样的想法都是其他派别的人所想,而瑶山本派的人却在看到冬离整个拣药、配药的过程时,无不心惊胆颤,尤其是一些高级别的,比如二品炼丹师以上级别的人,包括云华、陆昆这样的超一品炼丹师更是心头骇然。
先不说冬离速度之快,因为与她同时进洞,甚至比她提早开始大半天的张忠、谢围,此时尚处在提炼药材的阶段,根本还没到配药的过程,而冬离已经配药完成。当然,张、谢二人是看不到冬离的这些过程的,所以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速度落在冬离后头。
这速度倒是罢了,真正令他们心生惊异的却是冬离做这些事的手法,没有几丝瑶山印迹,她没有一个步骤是按照瑶山祖传典籍所教授的方法进行的,更没有一个步骤是按照太无丹口传密诀进行的。
也就是她的这些手法根本不是传自冬如意!
看她沉稳的样子,像是对自己这些手法已经甚是娴熟,完全不会顾忌有失败的可能一般,令人轻易就能深信她能够顺利炼出一颗太无丹来。
这太可怕了!
在瑶山的高层人心目当中,他们固守着这样一种理念,在仙界,太无丹的炼制首属瑶山,其他派别即使能炼出太无丹,也是以歪门邪道的方式从瑶山这里窥取的,就算有炼成的,那也是凤毛麟角,且出来的丹整体炼制套路同瑶山祖传的炼制方式大差不差,无非是另走几步弯路。
然冬离的这些手法完全颠覆了他们固有的认知,在这世间,竟然还有另外一种炼制太无丹的方法游离在瑶山之外,是瑶山所不知道的,这无异于打脸!而且这种方法还是由瑶山一个废材使出来的,这巴掌无疑打得响亮。
云华红唇始终紧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冬离的一双素手,不放过她所做的任何一个细节,直到冬离停下手来抹了抹额头,她自己才放松双唇,身体也不再绷紧。
难道是莫凌吗?
难道这是莫凌自创的手法?
莫凌会炼太无丹,这没什么意外的,意外的是他会另创一个太无丹的炼制手法!
只是这太不符合逻辑了,莫凌师从紫武,紫武亦是炼丹高手没错,但是紫武师从雁山,史籍所记,雁山所炼的太无丹,那手法正是同瑶山的方法如出一辙。
既是如此,紫武没有道理别寻他法啊,莫凌也没有道理,那么冬离就更没有道理了!
她这些想法,在许多人心中以差不多相同的轨迹盘旋而过,最终个个是眉头紧锁,找不出合适的解释。
而令他们大感头痛的主角却在这个时候感觉饥肠辘辘了,打算把白日得来的吃食拿点出来垫垫肚子,抬头无意间,瞅见对面密密麻麻扫射而来的一众视线,不由吓得目光一缩,只好决定:先忍忍。
遂开始丹炉预热的环节,这个过程比较缓慢,他趁此坐下歇口气,观众们见她坐下歇息,席中不少人选择跟她步调一致,也选在这会儿功夫离座去办自己的事去。
有的去瑶山安排在苜蓿峰上的集市买几颗丹丸,有的借此去请教大师,还有的是去会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起叙叙旧。
则炎也起身,准备出谷去随便转转,喘口气,结果,刚站起,衣袖就被人扯了下,不用看,除了莫凌没人敢这么扯他:“怎么?”
“去多拿些吃的来!”
“你吃?”则炎挑挑眉头。
莫凌斜他一眼,没吱声,仅是低头端起茶盏小啜一口。
则炎本想拉他一起去,但扫了一眼坐在丹炉后面的冬离,摇摇头独自离开。
他这一走,顿时在场女仙们分做两拨,一拨三五成群地远远跟着他,装做欣赏风景,另一拨则有意无意地往莫凌这旁边空着的位子上凑近。
莫凌始终目不斜视,眉眼间不时有思绪缠绕。
眼瞅一群仙子被莫凌无视,罗衣难得地露齿而笑,可一想到冬离,便觉如哽在喉,笑意未达眼里便被她敛了回去。
自上次问情帕被拒,而后再被拒之雪凌山外后,她没有再主动找过莫凌,这次坐席相隔不远,起码距离上方便许多。
她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不想一个容颜绝色的黄衣女子满面春光地站到则炎的位置旁面,垂着皓白的脖颈,一脸笑意地对莫凌问了句什么。
黄衣女子,不是尤欣欣是谁?!
尤欣欣往那里一站,顿时就把徘徊在周遭的各色仙子们给比了下去。
罗衣眼中冷光闪过,相较对冬离的嫌恶,她对尤欣欣则更多的是妒忌,若非对高驰以及高驰背后的尤氏家族,她早就想法置办尤欣欣了。
比之冬离,对付尤欣欣则须谨而慎之地一番筹划才行!
坐于洞口中的冬离虽微隐于丹炉后头,可观众席上的一举一动,她尽收眼底,此时观众席间行走之人不断,很多人已经调换了座席。
而莫凌周围已然围了一圈的莺莺燕燕,一身黄衣的尤欣欣姿段婀娜,犹为显眼,她收回了目光,不再往那里多看一眼。
是以她没有注意到,罗衣身后坐着的不再是琳玥,而是另一个娇俏仙子。
“三殿下,琳玥姐姐去哪儿了?她刚还和我聊天儿来着!”辰宁面若桃花,一坐过来,就与罗衣套近。
罗衣回过头来,冲她一笑:“辰宁你也来了啊,你怎么没同你哥坐一起?”
辰宁撇嘴,转移话题,指了指冬离所在的洞口:“刚才琳玥姐姐说,那个洞里的丫头叫冬离,听说,就是她当年在潇阳殿乱抢殿下您的风头啊!我瞧她其貌不扬,竟是那么不知廉耻呢!”
罗衣朝冬离的方向瞄了一眼,扭回头,对辰宁轻声地语重心长:“辰宁,有些事情还真是要厚得了脸皮,下得了狠手才能达到目的,畏首畏尾,瞻前顾后,只会把机会拱手让人的!”
她这语带双关的话,立时让辰宁面孔通红:“三殿下,那依你的意思,是不是要该出手时就出手啊!”
“你觉得呢?我四弟平时话少,但心其实很软……”
辰宁闻此,咬着下唇,似了悟一般地点点头,然后,她又遥遥地望一眼冬离所在的洞口,两颗贝齿将下唇咬得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