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环一连问了几个问题,沈易都对答如流,脸上总算多了一抹笑容:“去房里收拾好了就可以下山了,不过,时间不能超过两年,清楚了吗?”
沈易点点头,想起来自己从前总是羡慕师兄师姐下山游历,现在好不容易轮到自己,竟莫名生出一股眷恋之情,虽在师兄姐的教导下,江湖验已不少,但毕竟自己是初入江湖,不知道什么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也不知自己将会带来什么,他怔在那里,突然有了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說||
谭环见着沈易发愣,不禁嗔怒道:“你这子不是早就想着下山了吗?如今到了这个时候,怎么像个木头一般?”
沈易点点头,应了一声,却是立在原地没动。谭环伸手摸了过去:“师弟莫非被这个好消息给高兴傻了?怎的到了这个时候还愣着?”
望着谭环探来的皓腕,沈易习惯性地往后一缩,恢复了笑容:“哈,二师姐有令,师弟我怎敢不从,只不过刚刚想起来这十几年一直待在昆仑山上,自打记事起虽不知自己父母何人,如今尚否在世,不过师父和众位师兄师姐待我极好,沈易心中一直很感激,此次下山,定不教师门蒙羞。”
一口气完,沈易呼出一口气,对面的谭环心下寻思道:“师弟平时话并不像这样的……怎么今日感觉正式了许多?”正念及此,只见沈易向后跑去,那俏皮的话语传来:“我知二师姐你待我就像姐弟一般好,希望弟我下山回来的时候能喝上一杯你和三师兄的喜酒,哈哈……”
谭环看着沈易远去的身影,似乎蓦然明白了什么,低头喃喃道:“师弟……”沈易从屋里拿了行李,不再多做停留,走出房门,抬头望去,正午一缕光束直直地射了过来,那刺人的日光,让沈易不禁闭上了双眼,也不知是日光的刺激还是为何,一滴热泪滴落下来,迅速的融化在了这冰冷的雪上。“昆仑……”沈易默念道,向山门走去。
尚未至山门,沈易便远远地看见了邵扬师兄,正感疑惑,却听见一女子的声音传来:“我晓得你大师兄在,我明明都看到了,你还想骗我?”这声音似嗔实娇,宛如黄莺初啼,清脆悦耳,仿佛为这寒彻骨的高山带来了一阵春风,虽勉力得字正腔圆,却已听到了一点点川音。沈易心下不禁念想道:“这人找大师兄?她声音还真是好听,不过听起来却毫无内息,内功基础很一般,应该不会是仇家,等等……”沈易猛地一怔,想起二师姐那时的那个暧昧的笑容,叹道:“我还真是蠢……”思虑道:“大师兄在剑池待了十年,之后的三个月,都未在山上,想必是下山去了,以他的相貌本领,不知又引得多少情债,娘的,大师兄这人人品虽然差了点,不务正业,整天拉着我去打野味,嗯……不过想在他待我还是不错的份上,且帮他这一把。”
沈易念及此,欣欣然地点了点头,走出去向邵扬喊道:“邵师兄,大师兄正在观云台那看景呢。”邵扬全身一震,转过身来,双颊深陷,一副深仇大恨的表情,直直地盯着沈易:“你子……还不快下山去!”接着用密语传音过来:“别让大师兄逮着你子,不然你死定了……”
“啊?”沈易尚未反应过来,只见那名女子猛地叫起来:“我就我不会看错的!”刚才被邵扬挡住,沈易并未看清女子面貌,此时女子探过身来:“少侠,请问刚才你的观云台在哪里?”这一问不打紧,沈易顺着看过去,脑中已是一空,女子不高,一席红衣,紧紧裹住了身体,姣好的曲线在白雪之中甚为耀眼,皓腕玉镯,一双柔荑似若鸿羽,转向脸上,不知为何这女子却戴了一个面具遮住了半边脸,嘴唇略薄,稍长,鼻子不算挺,略,本来不是甚好看,而那双剪水秋瞳,却宛如张僧繇笔下的点睛一般,让她多了一分惊心动魄的美,而那嘴唇,鼻子更显得女子楚楚可怜。
沈易心下还在琢磨着邵扬刚才的话,顺手就是一指,脑中已自行地将其和二师姐开始作起比较来,比到最后,仍是觉得那名女子更美,摇了摇头,想到:“她没事戴个面具作甚?女孩子生来都是爱美的天性,想必她另外一边脸定是有什么,才不愿示人,这样看来,还是二师姐好看些,嗯,难怪大师兄让三师兄来拦住她……等等……大师兄、这女子、川音、面具,莫非,不会吧?”转身一看,却见邵扬拦着那女子:“姑娘,昆仑重地,如若擅闯,莫怪在下不客气了。”
女子娇笑一声,道:“看你一副读书人模样,难道先生没有教过你好男不和女斗吗?”,完不再言语,只是向沈易指的方向走去,邵扬挡在一旁,左手作爪状,向女子衣袖捉去,不料女子不避不闪,反而向前一迎,****一挺,邵扬生生止住了去势,已是满面通红。
沈易心中不禁想到:“这女子好生大胆,应是南疆人氏无疑,为何跑到昆仑来了?”女子哧哧笑道:“嗯,看来这法子对你们这些读书人都挺管用的,听还有什么三从四德,等我做了你师嫂,免不得向你请教一二。”
沈易一惊,“师嫂?我怎么不知道大师兄还有位未过门的妻子?”邵扬开口先问道:“姑娘口口声声自己是曹师兄的妻子,不知可否已定下婚约?”
女子做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婚约?是签了就不分开的约定吗?嗯,这个倒是还没有,不过应该会有的,你师兄破了我的蛊,我嫁给他也是很自然的事,我可找得他好苦,你们这些人却偏要阻拦,这次跑出来这么久,不知道回去会怎么样。”
两人闻言均是默然,心下已有了个大概,这时,耳边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那是不是我破了其他人的蛊,她们也得嫁给我了?”
依旧是那衫白衣,曹亦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三人面前,他看了看沈易,对邵扬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向那名女子道:“姑娘,请回吧,世上卓于曹某之辈何其之多,姑娘何必自贱身价?”
女子跺跺脚,嗔道:“你总算出来了,看来没找错地方,但为什么一来就赶我走。你破别人的蛊我不管,反正你破了我的蛊,要是以后来让我养的宝宝来反噬我怎么办?”
曹亦安微微一笑:“原来姑娘担忧的是这件事,大可放心,曹某可立下重誓,不会做出这等事来。姑娘可否在曹某立下誓言后,早日回去?”
女子冷哼一声:“誓言誓言,都誓言这种东西不会管用的,特别是你们男人的,还不如蛊好使呢。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沈易略感错愕,心道:“现在无理取闹的是你才对吧……”
曹亦安易感错愕,问道:“那姑娘的意思?”
女子的声音突然转柔:“我们喝过桃夭酒,在女娲娘娘面前种下心锁,然后我就相信你了。”着着,螓首已低了下去,俏脸竟染上了一抹嫣红。曹亦安眉头微皱:“就如此简单?”转身向邵扬道:“我去一趟,大概个月回昆仑,派中之事,在师父未回来之前……”
话未完,女子一抬头,猛地道:“等等……是我们,不是你。”
曹亦安一怔,苦笑道:“原来这是你们那的风俗吗?那请恕曹某不能从命了。况且当日在素云宫外,破去姑娘的蛊实是不知之举,而后贸然救出姑娘,亦是曹某之错。可否姑娘当那日之事,未曾发生?曹某知在武当清字辈中,至少还有三位能做到,其皆为人中龙凤,姑娘错爱,甚是心愧。”
“去他什么的武当清字辈,喂,我有什么不好,你这般推三阻四,像躲毒婆一样的躲着我。你倒是啊,那天之后,你倒是像一个没事人一样,知不知道我为了找你,偷偷跑出来做了多久的准备,你知不知道,我打听你差点跑遍了恶人谷,你知不知道,我……我在素云宫前看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女子一口气完,像是憋了很久一半,终于在这一刻倾泻了出来,道最后两句时,竟已隐隐带了哭腔。
沈易心中惴惴,念到:“这女人刚才还蛮横无理,怎么现在倒像是变得我们在欺负她了?”念及此,向大师兄看去,却发现大师兄的脸色变得略微黯淡:“蘋姑娘,终身大事,怎可儿戏,一见钟情之,实在抱歉……”只见他从怀中摸出了一封信笺,转而交与沈易道:“师弟,你这次下山,行至素云宫前,将这封信交给云宫主。”顿了顿补充道:“送完信后即刻离开,不要多留,以免惹上事端。”语毕,竟再不回头,向昆仑山上走去。
而沈易感觉大师兄的话仿佛从耳边绕过:“你这子,还真是会给我惹麻烦……算了,今次就不和你算账了,记得给我带两壶好酒回来。”而剩下还萦绕在耳边的话语却是那位蘋姑娘“原来你竟当我是个事端……”
这便是他下山之前的最后一点记忆了,摸摸怀中的那封信笺,沈易看了看前方十丈的几人,心中不免一紧,四五个男子在一旁商议着什么,而一名衣着华丽的女子被丢在一旁,不断挣扎着,沈易凝神细听,无奈恐对面有追踪高手,不敢靠的太近,只听得“上头”“气运”“那把枪”“素云”几字,沈易心中一惊,当下琢磨,已明白了几分,细细看去,那女子身上所着,的确与素云宫服色相近,“看来应是素云宫人无疑,只不过摸不清对方虚实,贸然相救的话,只会坏事…易心中思索道,“看他们着装,似乎不像是这边的人,而交谈时的动作却均有几分相似,就算在同门中也很难看到,倒像是在军伍中……”想及此,却听那边一人大声道:“早就告诉过你们了,我们昆仑弟子不是好惹的。素云宫算什么,不过里面的婆娘倒是不错,迟早,嘿嘿……”
沈易闻言顿时一震,“昆仑弟子?不对,他们决计不是,昆仑弟子多用剑法,虽然他们的佩剑几乎和我们别无二致,但那握剑的姿势很生疏……那种感觉更像是,握刀!”沈易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心道:“原来如此,是锦衣卫?却为何跑到这地方来挑拨昆仑和素云宫了?”
想到这一点,沈易继续看去,只见他们的腰部都缠了一个布袋,“追魂爪?”锦衣卫本不是江湖门派,只是五年前皇甫遥当上了指挥使,不知为何,便撤出了皇城,到了燕京的边域,自立一派。而他们赖以成名的绝技,便是这追魂爪了,以锦衣卫奇特的内功驱使,竟能使铁爪准确地向敌手抓去,一旦被抓住,便会难以逃脱,江湖上已有不少人饮恨在了这件武器上,而传闻锦衣卫还有套极为高明的血杀刀,更是将刀法与飞爪相融合,让人防不胜防,难以招架。沈易回想着昆仑历代下山弟子返回山门后所作的笔记心得,心下已是澄明一片。
此处离素云宫尚有数十里路程,看这几人捉了素云宫的人来此,似乎并无动手的准备,究竟是干什么?沈易从在昆仑山上长大,少时便被云阳子收为关门弟子,少与同龄人交流,除去平时练功,时常面对的便是几位师兄师姐,所以养成了默想的习惯,在动手之前,总是习惯性地开始分析,有些时候剑指喉头才反应过来,随着年岁渐长,这个习惯终究没有改掉,好在现在的反应快了许多,才不至于误事。沈易思索着,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向四周看了看,暗自叹了口气:“这下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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