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怜被冷落了半天,心中的不耐一升再升,怒指着鱼白道:“不过是王家狗奴才,叫嚣什么?”
眼前人影一闪,紧接着苏怜再度鬼哭狼嚎起来,刚刚指向鱼白的鲜活的中指再次断落,疼得苏怜如赖驴般在地上打着滚。
鱼白惊诧道:“丑奴,你怎么一言不和就动手呢?”众人皆松了一口气,以为鱼白怕事了,畏缩了。
鱼白用手捂着大林的眼睛,继续道:“杀人还背着人呢?咱不能低调点,偷偷处理了?!”
苏怜翻滚的身形顿时顿了下来,如一条残喘的毛毛虫,佝偻在地上,对着一群混混怒道:“死奴才要杀了我们,快上!!!”
其中一个眼角有疤的混混刚迈前了一步,脚上就是一痛,一只尺长的细针刺穿了大脚趾,将他牢牢的钉在了地上,一动不敢动,连疼痛都忘了喊叫,丑奴把玩着手里的郎中针刺袋子,手指还擒着另一只长长的针。
鱼白一翻白眼,颇为不满,那针,是丑奴平时里针灸用的,如今扎了猪蹄子,她以后可不敢让丑奴给自己针炙解乏了。
其他混混心生怯意,慢慢向工坊门口撤离,鱼白冷冷的一扯嘴角,丑奴明白其心意,收起银针,一纵而入,乒乒乓乓一顿声响过后,哀哀的呼痛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鱼白走到一众小混混面前,神态倨傲道:“我鱼白始终秉承着他人敬我一尺,我还他人一丈;别人欺我一寸,我讨他人一里的信条,惹了我的,没有能全身而退的,这次只是小惩大戒,下次,可就是驴打滚的索债了,我要让他家宅不宁、家破人散。”
众人哪里感敢怠慢,连滚带爬的出了工坊,只恨老娘没给多生两条腿。
于三光就指着苏怜给他撑腰壮胆,此时,无限的悲凄涌上心头,自己的分成银子,竟是讨还无望了。脑中浮现起那个心灵古怪的三闺女,若是她在,或许有一百个方法要回这银子,或许根本没有或许,王家会乖乖的将银子送到三闺女手上吧。
于三光默默的转身,牵过大林的手,大林笑着向鱼白摇着小手,鱼白嫣然一笑,同样摆摆手道:“你以后可以来找我,若是不在工坊,你便到日月楼找王掌柜。”
向王家讨银无望,向木森讨宅亦无望,于三光的心里,甭提多烦乱了,回到院中,直接进了伙房,用水瓢舀起一大瓢凉水,咕咚咕咚的牛饮入腹,又如牛般呼呼喘着粗气,看着海氏所住处的破败厢房,分外的不顺眼起来。
红杏在屋里骂骂咧咧,打孩子屁股的脆响清晰可闻,孩子哭闹不止,大吵着要喝羊奶。
二欣是红杏五年前给于三光添的丁,怀孕的消息传出来之时,正是于三光有银有宅的风光时候,于三光一直坚信,这个男娃是上天给自己的福祉,自然百般疼、万般爱。
红杏母凭子贵,地位水涨船高,海氏虽有妻名,却无妻位。全家上下都不敢惹这娘俩个,使得二欣越来越娇纵,使唤起海氏和几个姐姐来,就如同老妈子、小奴隶,时不时还要寻找乐子,整蛊几个姐姐。
刚刚院中的薄冰就是他洒的,本想拌倒大林,最后遭殃的却是鱼白。
红杏打孩子是假,让于三光惩罚海氏则是真。于三光本来就心烦意乱,果然将在鱼白那里受的气,到海氏这里找补了,冷冷的让兰香和兰朵到院中去跪着,因海氏身体一直不好,这才免了责罚。
兰香和兰朵直挺挺的跪在院中,兰朵立在上风口,帮兰香挡了大部分的寒风,心灰意懒道:“大姐,我想三妹了。”
兰香模糊的笑道:“死者己矣,娘己思念成疾,你莫再着了魔般,遭了身子。”
兰朵爽气的拍拍胸脯,坚定道:“大姐,俺身体结实着呢,俺强壮着呢!俺得护着弟弟长大,看着兰丫嫁人!”
兰香宠溺的笑了笑,牵起兰朵满是茧子的手,心疼的摸索着,无限惆怅道:“姐姐也是这样想的。姐的命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就想着护着娘亲和你们长大成家。张婶家的张岭对你有些意思,为人勤劳,利手利脚,他娘也没嫌弃你是于家的闺女,你为何不答应?还在等柳元吗?他已经去了南萧多年,杳无音讯,只怕是已经”
兰朵长叹了一口气,将手从兰香手里抽了出来,用树枝在地上瞎划着,神思悠远而缱绻道:“姐,咱家现在这个境界,我哪里想那些有的没的,我早就将柳大哥忘在脑后了,我不答应张岭,是因为我怕我嫁出去了,谁来保护你和娘?红杏那小贱人更得搓磨大林,苏怜那个恶棍又要调戏你了。”
本来,兰丫是个厉害的,但现在的家境,几个孩子身上亦是重担重重。
为了改善生计,给海氏买药,兰丫女扮男装,在镇子上的医馆做学徒,一个月才回来一次,拿回一两银子。
保护家人的责任就落在了兰朵的肩上,所以也养成了兰朵火爆的脾气、泼辣的性格,唯一她无奈的,就是父亲于三光,红杏常常给于三光吹枕边风,二欣又侍宠而骄,挑拨离间,于三光与海氏一脉隔膜越来越大。
一只水瓢递到了于三光面前,温温的水温腾起,云气缭绕,润了于三光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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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了于三光的心,于三光的火气也消散了不少。
握住水瓢的那只小手,干瘦而黯淡,黝黑而疮裂,于三光的心中不免难过,大手握住小手,展颜一笑道:“大林,以后莫要去捕鱼套鸟了,这手都快成老鸹爪子了,你还有爹呢。”
大林反手用小手握住于三光的手道:“爹,你每日也很辛苦的,大林不忍心让爹爹辛苦,爹爹也莫喝冷水,要喝温水,肚子才熨帖暖和。大林知道,爹爹是打不过大哥哥,在生大哥哥的气。大哥哥好像很怕大姐、二姐,以后让大姐、二姐帮您出气好不好?”
于三光嘴角一抽,随即笑着刮着大林的鼻子道:“就你鬼心眼儿多,也最懂爹爹的心思。”
大林笑着再次将水瓢递给于三光,眼见着于三光喝进了两大口温水、摸着鼓胀的肚子,才目光闪烁,小心翼翼道:“爹,让大姐、二姐找大哥哥算帐,身体冻坏就不好了,要是病了请郎中还得花银子”
于三光眼色一变,仔细的看着大林瑟缩的眼神,心中轻叹一声,他就知道,只有在有求于己的时候,大林才会与自己如此亲近,如此温煦,是从何时开始,原来亲密无间的父子两个竟变得如此生疏的?是二欣的出生,还是海氏的挑拨?
于三光摇了摇头,追究过去己无意,不忍拂了大林,让仅有的温存冷化成冰,于三光看着挺然跪在院中的两个闺女,点了点头。
大林欣喜的将水飘扔到于三光手上,连跑带颠的跑向屋外,水瓢内,水花四溅,溅到了于三光的手上衣裳上,浑然无觉,只是痴痴的看着外面抱做一团的姐弟三人,眼睛不知何时晕湿了眼角,为何而流,他却说不上来。
兰香和兰朵跄踉的站起身来,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厢房。
兰朵跪坐的地上,枯槁的树枝划痕,上面工工整整写着两个字:柳元。
海氏一口血咳了出来,兰朵惊慌得拍着后背,顺了顺海氏的气,气恼道:“娘,那举止轻浮的少年公子虽言行无状,有一句说的却是对的,兰芽骨血情深,你安然活着,她才开心,你若总是郁结于心,她死得也不安心。”
海氏勉强挤出一个笑来,脸苍白如纸,唇无血色,叹然道:“娘知道这个理儿,只是忘了好难。娘只是觉得,若是娘再多跪求王公子或卓公子一些时间,你妹妹,或许还有救的,娘没有尽到全力啊。”
兰朵眼泪扑漱漱的向下落,哀哀道:“娘,你别自责了,那王家和卓家岂是我等农女说见就见的,跪再长时间也是无用,咱们的命,在贵人的眼里,就是蝼蚁,就是草芥,连看都不屑看,尤其那王家,妹妹一死,连分成银子都不给了,让咱家穷困至此。”
海氏摇了摇手,没分到提成银子,对于于家来说,许是好事,否则,不知又要引起多少魑魅魍魉来觊觎,家中又添了多少魔难,连兰芽当年都守护不了的东西,于三光又怎能守护得了?
兰朵哪知海氏心中所想,对王家怨恨颇深。
这种怨恨在第五日就有了发泄的机会。
海氏病重,吃余下的药也不见好转,兰朵只好拿着“轻浮公子”给的赏银到了镇上,找到了兰丫所在医馆,将海氏的病情说了一说。
兰丫如今扮成了十四岁的少年郎。
因在医馆吃住,虽谈不上山珍海味,但顿顿管饱,兰丫的脸蛋圆润,肤凝似雪,眉似柳叶,唇似点珠,眼若弯月,乍一年,好一个俊俏的小郎君。
听了海氏的症状,兰丫亦是忧心忡忡,海氏的身体,一拖再拖,因兰芽之事本就郁结于心,与于三光又是貌不合心隔离,红杏又是百般搓磨,千般使唤,久忧成疾,身体如破败的风箱,若想彻底治本,需长期补品调理,还需放宽心境。让海氏放宽心境,除非,兰芽死而复生。
兰朵和兰丫央求了医馆掌柜半天,将昨日“轻浮公子”给的赏银全部缴了,又支了两个月的工钱,勉强开了三幅含有人参的补药,若是再开,就得另想法赚银子了。
兰朵辞别了兰丫,漫无目的的在街心走着,想看看能有什么活计,赚些铜板,好给海氏买些荤星的吃食。
一声铜锣声响,人流蜂蛹向前,推着兰朵也跟着人群向前走。一直走到一处优雅的三层小楼前,小楼雕梁画栋,美仑美奂,就连屋檐四角,都雕着镇宅的神兽。
小楼正上方,挂着一处高大的匾额,上面书写着烫金的四个大字:女子月坊二十一号店。
好奇怪的名字,兰朵抱着肩看起了热闹。
小楼前方伸出一座长长的台子,和桌子一样高,上面用红毯所遮,上面满坠着红色鲜花花瓣,香气四溢。
一阵锣鼓再度响起,颦颦婷婷走出十二名女子,女子十二种颜色衣裙,有大红绣金丝的,有淡粉着轻纱的款式各异,有流云水裙,有百褶花裙
十二名女子,从发髻到衣裙,从指寇到绣鞋,无一相同之处,却无不美到极致,恰到好处。
人群一阵骚动,一个汉子激动的哆嗦着嘴唇,半天才结巴出声音道:“这些女子真是漂亮,比花魁锦绣还要妩媚,还要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