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泰正运着气看着染了血的袍子,看着进进出出的下人,都似一脸的戏谑,不由得越想越气,向卓萧然的狼啸院踱步而来。
此时的狼啸院里,萧然正逗弄着雷霆。
雷霆是一条三岁的公狼,浑身的白色,一丝杂毛也没有,从小就被萧然养在身边,感情极深,前些时日为救主人被一只老虎所伤。
现在的雷霆正用头蹭着萧然的膝盖,表情一脸的幽怨。
萧然轻轻抚摸雷霆的大脑壳,神情宠溺道:“乖,等你伤彻底好了就带你出去。”
萧然转而冷漠的看了幽暗的天色,今天,侍卫们又抓了不少的大型猎物,这在三年前是绝无仅有的。
拒估计,仅卓府居住的这一片山脉,就有几十条白额睛老虎,上百只的土狼,数十条的蟒蛇,甚至连斑髭狗这种北方罕见的东西都出现了。
髭狗单独的威力不大,但它是群居动物,数量较土狼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且牙齿尖利,能一口咬断骨头,数以百计甚至千计组合到一起,相当于一个威力强大的军团。
数十里绵延不断的山脉,现在已如动物的蛰伏之地,寻常人在这里,随时会丧命。三年前村里猎户遭受土狼入村袭击就致使三死数伤。
卓萧然年纪虽小,却也清楚明白,这些突然暴增的动物,不是凭空出现的,也不是来对付山下的村民的。
而是高高在上的那个人冲着他来的,卓家十二年前虽然损失惨重,却在南川十七郡的势力盘根错节,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连根拔除。
于是,将尚在襁褓中的卓家后人由南川富庶温暖之地,发送到北川这个冰冷苦寒之地,消磨卓家继承人的意志,斩断他与南川的联系,防止他东山再起。
只是这样还不能让他彻底放心,于是又开始了明里暗里的刺杀行动,五年前扮盗匪袭击卓府就是其中之一,只是,没想到卓府戒备森严,暗卫武功高强,卓府地形复杂,几次都无功而返。
后来,就改成“好心”的“送”来猛兽做礼物,想他十二岁孩童,不小心入了虎口狼吻也尚未可知。
前几日,萧然就险些被白额虎偷袭,幸得从小养在身边的雷霆相救。
高高在上的那位其实也打错了算盘。
有了这些动物做邻居,一向过惯了苦逼生活的卓府侍卫似乎一下子找到了人生目标,不以为苦,反以为乐,将猎动物成了日常消遣之一,谁猎的活物多,谁就会得到卓萧然赏赐的一壶好酒。
为了让清冷的日子过得快乐,所有的侍卫也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武功内力与日俱增,计谋暗算屡出奇招。
这不,狼啸院的外院里,一天一度的捕猎统计活动又开始了。
随着一声声报数,卓二紧张的看着卓六展现的猎物,生怕一错眼珠被人多查了一只,让自己与“将军醉”错失交臂。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五只、六……”卓六正要向下查,却见猴子堆里的小女孩儿正站直了身子,用清冷的眸子盯着自己,那眼光说不出的瘆人。
“这只是猴子吗?”卓二掩口讥笑。
“和猴子一样的在树上窜来窜去,当然得算……”卓六看着放在桌上的“将军醉”,硬着头皮反驳道。
二人僵持不下,完全不顾旁边一脸怒色的兰芽。
兰芽怎一个气字了得?自己虽衣裳破点儿,头发乱点儿,灰尘多点儿,但好得也能看出是一个“人”好吗?当着自己的面,讨论自己算不算一只猴子,这真的好吗?
因为侍卫是不准饮酒的,每天大家都为着这个奖赏有个奔头,二人争得面红耳斥,各不相让。
正吵着,徐徐向狼啸院行来的殷明泰不悦道:“都吵什么呢?不就是一杯‘将军醉’吗,本少爷再赏你一壶便是。”
分开围观的侍卫,卓二和卓六面露尴尬之色,齐齐向表少爷深施一礼。
抬眼看向站立一侧的风尘仆仆的小女孩儿,殷明泰脸色刷的一黑,气压明显低沉,随即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怒色一闪,对侍卫喊道:“她,是怎么进来的?”
卓六面露忐忑之色,不安道:“表少爷,今日猎物大赛,是她混入一群猴子中被属下网到的,卓二和属下的猎物数相同,正在讨论她做不做数,如果做数,属下就赢了。”
怎么就成了自己“混”进猴子推里了,兰芽气得想咬人。
殷如泰看着小女孩儿脸上一闪而过的怒色,嘴角不由上扬道:“当然算,你看她,哪里不像一只猴子……”
随后眼色一眯,对卓六道:“今天本来是你赢了……”卓六脸色喜色绽放,伸手要去拿酒壶,卓二一脸的颓败。
却听殷明泰慢声细语接着说道:“本少爷说的是本来是你赢了,现在却不是了,因为,她还是自由的,谁先把她抓住了,用绳子拴了才算是逮到啊!”
卓二和卓六眼下犹疑,骨子里的大男子气概让他们总觉得抓一个小女孩儿总是不好。
殷明泰见二人犹豫,忙加了一把火道:“少爷我今日心情好,这院子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抓住了她,打赏二十两!!!”
“等等……”未等卓二和卓六行动,兰芽当先眼冒星光的看着殷明泰,看得殷明泰昂道挺胸,以为在对方眼里自己是绝无仅有的翩翩贵公子。
兰芽一番白眼,一想到少年的话,三分讨好道:“殷少爷,民女耳朵不好,刚刚的话能重说一遍吗?”
殷如泰脑袋打结道:“少爷我心情好,这院子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抓住了你,打赏二十两……”
再看小女孩儿,眼睛弯成了月芽,低头拾起了地上卓二网猴子用的网子,往身上一披,又转着缠了两圈,觉得还不过瘾,用网头的绳子,将自己的手腕紧紧缠了两圈,指尖还繤着绳头以免松开。
最后,在一院子侍卫惊悚的眼光里,讨好的用捆着的双手,将绳头另一头递到殷如泰手里,笑道:“殷少爷,现在,我,把我抓住了,说好的二十两,别耍赖啊……”
殷如泰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黑锅底来形容,怒气道:“我说的是这院子里的人……”
兰芽帮做惊讶道:“殷少爷,您不是能听懂我说话吗?我不是人,您岂不是也不是人……”
上下看了看殷如泰,忙捂了嘴,眼光在殷如泰的腰部以下看了看,惹得少年赶紧用手捂住了右侧屁股。
阿泰扫了一眼四周忍笑忍得痛苦的几个侍卫,摆起了少爷架子,狠声说道:“今天没酒了,都给小爷滚滚滚……”
侍卫四散开来,眼色里的笑意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阿泰狠劲儿扯了下手里的绳子,扯得女孩儿一个踉跄,嘴角不由上扬,越笑发挥大声:“哈哈,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得了奖赏,却不知是自投罗网,小爷这下倒要看你怎么从我手里逃出去领奖赏……”
少年开心的迈着方步,向狼啸院的内院行来。
雷霆嗅到生人临近,皮毛竖得如同刺猬,低声轻吼着。
阿泰吓得倒退五六步,退得太过急切,将兰芽扯得踉跄了三下,最终仰面朝天的向后倒去,直摔得七晕八素,脑袋又开始昏沉了。
雷霆傲娇的欺身上来,一只爪子搭在兰芽胸口,低低厉吼。
兰芽吓得汗毛倒竖,喉子一痒,一声如狼的低吼倾刻而出,雷霆歪着脑袋看了兰芽半天,最后竟嗅了嗅兰芽的身上,连胸口都不放过,虽然还是居高临下的姿势,如临大敌的皮毛却低垂了下来。
兰芽试着将一只手挣脱开来,用手轻柔的抚摸雷霆的头和颈子,在摸到雷霆耳后一小块母指大的肉瘤时,不由一怔。
她清晰的记得,三年前,她还是狼小白时,所居住的狼群的头领是一个名叫雪狼风的母狼,她刚出生不久的狼崽耳后就长着一颗多余的肉瘤。
当时,山里出现了一群土狼,被萧然赶到了雪狼风的地盘上,双方进行了惨绝人寰的打斗,自己掉进了猎人的陷井而死,雪狼风被土狼咬死,小狼崽跌下了山坡,没想到,它还活着……
犹如母亲般安抚着雷霆,口中轻轻的呢喃着“雪狼风”,雷霆渐渐感觉温暖慈祥,亲昵的蹭了蹭兰芽的颈子,用舌头还舔了舔小女孩儿的脸颊。
两个少年如被点穴的看着一狼一人,竟想不出为何会有这玄幻的变化。
兰芽见雷霆已经很是乖觉,挣扎着站起身子,只是网子还网着全身,让人看着如同织网的大号蜘蛛精,很是滑稽。
兰芽不再怠慢,对着萧然冷然道:“因为我的取巧,你们的任性,陈伯失去了一只手。不过我这个人,恩是恩,怨是怨,有一个叫安石的人对我有恩,现在命在旦昔,我想应该是你们的客人,你们想办法救他吧。”
“安石?”萧然先是一怔,而后恍然,赶紧叫过明神医,要随兰芽一道去陈家看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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