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芽笑道:“大舅,这是俺爹孝敬姥姥的,你可推托不得。我还要和你谈生意呢!”
海大壮惊疑道:“生意?”
兰芽借机将银子塞到海大壮手里,笑道:“我路过咱村边山脚下的时候,看到不少前几年受灾死掉的枯果木枝,以后你砍了,我爹六文钱一担收。你若自己砍,花四五文从别人那收也成,我爹都要,也是六文钱。”
“寻常柴禾三文钱大天了,你真肯六文收?”海大壮又问了一遍,见于三光点了点头,便欢喜的对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海石头和海石子道:“这回你俩淘小子有活计了,别成天游手好闲的,勤快点儿,挣够了钱给你俩说媳妇。”
十四岁的海石头脸色一红道:“爹,俺啥时候游手好闲了,俺天天不是背着箩筐捡粪球子吗?”
八岁的海石子小胸口一拔道:“爹,俺也没游手好闲,俺天天去捉蚂蚱喂鸡。”
海大壮的媳妇孙氏笑着摸着兰芽的小脑袋道:“捡粪、捉蚂蚱你们还当大事了?没听你姑说,你芽儿妹妹,八岁就能自己山上山下的跑,啥都懂,还能打猎找吃食,你姑家可见着日头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挨饿了。”
海石头一挺胸脯道:“我也行,我天天捡柴禾去,一天十担就能卖几十文钱,够咱家买好几十斤杂面了。”
海大壮警告海石头道:“你以为果木遍地都是啊,山脚下也不过上百担,几天就完事了,不行往山里去啊,你可没有芽儿的本事,别干逞强的事儿,听着没?”
海石头登时蔫头搭脑了,嘀咕道:“没有柴我是不是又要去捡粪了?”
孙氏瞪了一眼儿子,便不再理会不想捡粪的儿子,将几人让回了主屋。
海氏归心似箭,无奈姥姥说啥也得吃完饭再走,于是,炖了家里的一只瘦公鸡,又弄了一个凉拌菜,里面竟然有一朵黑耳子,兰芽迟疑的挟起黑耳道:“舅,咱这山上还有木耳呢?”
海大壮看着兰芽夹起的黑耳道:“这是黑耳子,咱这山脚下虽有,但为数不多,几家一抢就没了,山上应该有不少,但这东西有些毒,谁家也不敢多吃,也就拌凉菜的时候放里点借借味儿。”
有毒?怎么会有毒呢?木耳可是高营养、高价值的东西。
兰芽想起前世看到过的一篇报道,不禁笑道:“舅,你们吃的时候是不是到树上现采,然后直接拌了凉菜吃?”
海大壮点了点头道:“这玩艺只能现采现吃,时间长了就干了,又硬又脆,吃不了了。”
“舅舅,这东西叫木耳,不仅没毒,还很有营养,炒炖都行,但是鲜吃有毒,只有晒干了以后,成了干耳,然后再泡水发了,这样就没毒了。”
海大壮惊奇道:“真的?那岂不是冬天也有菜吃了?”
兰芽笑着一挑大指道:“说得太对了,不仅木耳可以晒,甚至现在下来的豆角茄子都可以晒成干菜,冬天的时候吃。”
孙氏也起了好奇心,说道:“芽儿,去年豆角咱家晒过,炖的时候老难炖了,还柴,不好吃。”
兰芽想了想道:“豆角我记得是用开水焯过了再晒,若是生晒得话,得用针挑成丝状,这样冬天的时候就好炖烂烀了。茄子也可生晒,亦可烀熟了晒,到最后做出来的味道也不一样。”
海石头将头垂得更低,假装哀伤道:“我这一辈子也比不了妹妹了,这简直是妖怪,咋啥都知道?”
海氏一翻眼睛道:“在家的时候你咋不说,咱家是不也能晒点干菜冬天吃?”
兰芽委屈的看了看海氏,筋着鼻子道:“娘,咱家,有菜园子吗?”
海氏脸上一抹尴尬,自从和老宅分了家,还一次没有到老宅的菜园子摘过菜,老宅的人也从来没有问过三房吃不吃菜,当初分家的时候没说这件事儿。
兰芽每想起这事来就感觉到挺悲催的,没分家的时候菜没下来不能吃,等菜下来能吃的时候偏又分了家,啥事儿也没赶到点子上。
搬到山上后,只有柳氏让柳元拿过两次,再就是于方军蹭吃蹭喝时拿过两次。
孙氏哪里没看出来,吃过饭后就和石头跑到了后院,摘了满满一篓子菜,里面竟然还有十几颗不太大的早土豆,随后才雇了村里牛车,送海氏一家回于家村。
遥遥相看家门前,坐着一个老头儿,蔫头搭脑甚是不开心,兰芽心一突,走近一瞅,果然是庙驻那个腹黑的老家伙。
一见于家全家返回,老头儿喜笑颜开的跑到兰芽面前,扁着嘴委屈道:“说好你供我伙食的,怎么一大早和中午都不见人,眼看着到了晚上才回来,说,你是不是想赖帐?”
兰芽扁了扁嘴道:“就为一口吃食,你不会守了一大天吧?你也不怕危险,野兽跑出来吃人?”
老头儿惊悚的看了看山上的密林,摸了摸瘦得皮包骨道:“丫头,你看我这饿得皮包骨了,野兽也嫌弃我,你得把我养胖点儿。”
兰芽翻了翻白眼道:“老头儿,野兽不吃你,不是因为你瘦,而是因为你没有人味儿。”
“啥?!你才没有人味儿!!!”老头气得胡子又撬起来了。
见老头儿动怒了,兰芽忙摆手道:“老头儿,别气别气,气大伤身,你有味儿,冲着呢!!!”说完用手在鼻翼煽了煽风。
本以为老头儿会气跑了,没想到老头儿随着于三光开锁的门进了院子,一脸嫌弃的看着院子里的家升,指指点点。
“怎么连把太师椅都没有,最起码要黄梨木的;怎么墙角杂草那么多,怎么着也得栽株桂花;房子怎么这么破,怎么着也得青砖琼顶大房子......”
兰芽深吸气,再长吐气,挑了眉看了看老头儿,对一旁准备烧火的兰香道:“大姐,还记得你的‘荼蘼之合’和我的‘牡丹之合’吗?就是这个老头儿给批的八字和合姻贴。”
“啥?”包括于三光在内的所有于家人登时虎视眈眈的看向了老头儿,看得老头儿打了一激灵,咽了一口唾沫,讪笑道:“误会误会,丫头,你快解释解释。”
兰芽笑道:“你的五十两只是伙食银子,没包括让我当知心姐姐帮你做开导,更不包括弥补某人的错误。”
老头儿诚挚的看着于三光道:“那个,大侄子,不,大兄弟,丫头收了我五十两银子伙食钱,你不能银子刚到手就杀人灭口吧,咱以和为贵,我来吃新鲜东西,你挣银子,何乐而不为?这是一举两得,不,是一举三得的事儿,有我在这儿,卓小子也不敢来找你们家麻烦是不是?”
于三光登时怔了一下,没想到老头儿和山上的贵人还有渊源,想及昨日还喊打喊杀的黑衣人,今天突然变得法外开恩,定是这个老头儿从中起了作用,想着不禁后怕,身子都有些哆嗦了。
兰香却不知道于三光和兰芽被黑衣人刺杀之事,哪里管什么卓家不卓家的,气愤的将前日盐渍猪下水的水“哗”的一声泼到了老头儿脚下,满脸的阶级斗争。
老头儿跌跌撞撞的躲闪着,竟一丝一毫也未泼到身上,兰芽不由得刮目相看,难怪卓萧然放心他师傅一个人在山上晃悠,只怕是个武功厉害角色。
眼睛一眯笑道:“老头儿,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总不能天天老头儿、老头儿的叫着,不老都叫老了。”
老头儿难得见到兰芽好脸色,忙道:“我姓缪,名柱,你叫我缪爷爷好了。”
“缪柱”和“庙驻”岂不是谐音?还真够狗血的。
兰芽甜甜的叫了一声“缪爷爷”,便进了厨房,让兰香将猪肠、猪肾、猪肺切了,兰香看着火,兰芽做指挥,不一会儿,一道猪下水大餐就准备得了。
看着缪老头馋得流口水、磨刀豁豁夹菜的模样,兰芽笑道:“缪爷爷,这山上有危险您是知道的,打个商量,您能不能教我们姐几个几招武功,一道菜,一个招势?”
缪老头一吹胡子道:“我是付了银子的,你得提供伙食。”
兰芽将一碟咸菜条递到缪老头身前道:“伙食可没说好坏,只说吃您没吃过的新鲜玩艺,咸菜条您不也没有吃过吗?其他菜就不用伸筷了。”
缪柱气得一瞪眼睛,只是坚持不过三秒,立马低下高贵的头,“不就是强身健体的事吗,我教还不中?”
兰芽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缪柱立即大快朵頣,吃得嘴唇上全是油,指着干辣椒溜肥肠道:“这是什么菜?”
兰朵想笑出声,被兰芽眼睛一瞪,登时屏住了笑模样。
兰芽似模似样的说道:“这道菜叫‘佛祖心中留’”。
缪柱深以为是的点头:“倒是应景,知道我是庙驻,对佛祖虔诚,却又无肉不欢,所以做了这道菜,丫头有心了。”
老头儿又指着炒猪肾道:“这道菜呢?”
兰芽深思片刻道:“这道菜叫‘细水长流’”。
缪柱深以为是的点头:“练功讲究循序渐近,逐渐渗透,化为身体意识的一部分,果然有练武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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