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回到家的时候,脑海里还浮现出刚刚许彦颖那幅不可置信的神情。
是了,随便换个人,也都不可能相信她会跟秦现在一起吧。
可再无法置信,他也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再不自在的跟她道谢。
接下来便是彼此的相对无言。
可最后他要离开的时候,却向她要了一个拥抱。
若是秦现没有嘱咐那一番话,可能舒然便不会拒绝。可秦现说了,不许她与他有接触,一下都不行。
话已至此,舒然只得抱歉的拒绝了他。
所幸许彦颖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悻悻地收回手,脸上的表情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可舒然却不能顾及那么多。
她素来对这些关系都分得清楚,都狠得下心。
不喜欢便不能给希望。
舒然站在门口弯着腰脱了鞋,随手将包搁置在架上,心里还挂念着秦现说过的话,回家要给他打电话。
家里安静没有一丝声响,可客厅里却开着灯,楼梯里也开着灯,可就是没有一个人影。
奇怪,平常这个点舒母应该是在家看电视剧的,可是今天怎么不在。
舒然趿着拖鞋疑惑地走进客厅,听见一丝咕噜噜地烧水声。走过去一看,原来那茶几上的水壶里正烧着开水。不知道已经烧了多久了,壶底都快烧干了,而一旁的茶叶也早已放凉了。
奇怪了。
这应该是妈妈在喝茶吧,可是看这情况,是突然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然怎么连在烧水都忘记了,连灯也忘记关。
可像舒母那淡定,有条不紊的性格。能让她这么匆忙,这么马虎大意的事,一定是很严重了。
舒然有点担心,便拿起身旁的电话,按下一连串熟悉的号码。
“嘟嘟嘟~”电话铃响了很久很久,都没有人接。
舒然连续拨了几个,却都是一样,去电铃声播完便自动挂断了。
莫名其妙的,舒然心里闷得紧,一种不详的预感悄然涌上心头。
舒然没有挂掉电话,搁置在一旁,继续任由它拨着。而脚下的步伐却急促地走起来,因为她恍惚间听见,好像,楼上有声响。
舒然是害怕的,她想绕到门口拿手机打电话给她哥,可路过楼梯的时候,楼上那声响好像又大了些。
舒然脚步一软,她特别害怕家里突然出现盗贼或者什么。
可是比害怕更为激烈的情绪是担心,对舒母的担心。
所以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径直跑上楼。
离舒母的房间越来越来近,她的心越跳越快。
“叮叮铃……”舒母的房间里传来一阵来电铃声,在这全然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
可舒然却觉得是格外惊悚。
仔细想想,一回到家。屋里的开水烧着,铃声响着,灯开着。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影,她的妈妈消失无踪。
舒然几乎是虚着脚步走到舒母的房间,她抖着手握住门把,“吱呀”一声轻轻旋转打开。
舒然攥紧着双手,踱着脚步进入房间,看到的第一眼却是舒母晕倒在地上的模样。
“妈!”
………
半夜十二点,空荡的医院里充斥着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漂浮里福尔马林的消毒水味道,还有浓重的悲伤。
重症病房里,舒然双眼红肿,披头散发地坐在病床旁守着病弱的叔母。眼神无光,整个人空洞好似所有东西都被挖光,只剩一副躯壳。
这幅颓废的样子,是自从她看见舒母的病历开始的。
“然然,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哥就好。”
舒奕从接到电话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忍着心底翻涌地所有悲痛的情绪办理完所有手续。
回到病房,便看见自己的妹妹这幅丢了魂的样子。好似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抛之而去,毫无挂念,下一秒钟便可坠落般。与五年前的那个样子,一模一样,一时间又心酸又心疼。
舒然只是摇摇头,沉默着一句话都不说,可留守的态度却是十分坚决的。
见她这个态度,舒奕也不便再多劝,只是安静的同她一起陪伴在舒母身边。
余心悠本来也在医院,可实在因为时间太晚了,余余也困了,舒奕便让他们先回去了。
夜深人静,病房里只剩打点滴的声音,床上的病人安稳地休息着。舒奕忙碌了一天,此刻也累的趴在床前打瞌睡。
不知道什么时候,舒然悄然起身,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地走出病房。
一个人失魂落魄的晃荡在医院的走廊里,全身发冷,几乎是虚弱无力的。
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她不知道要去哪里。看见楼梯,就一直顺着楼梯往下走。
而口袋里的手机却从晚上到现在一直震动个不停,好似永不疲歇般。
舒然感觉好累,好难受,好痛苦,好伤心,整个人都快撑不下去了。
她一边走,一边哭。
“恶性脑癌晚期,几乎已无手术切除的可能。而且患者也已经错过最佳手术时间,若是强行手术,成功率也只有7%的可能性。”
“现在这种情况只能采取对症的中医仪器的治疗,缓解目前的症状,抑制癌细胞的生长。”
“可至于能活多久主要看患者的精神意志力以及疾病的发展情况。”
一字一句的回映,舒然泣不成声。
她不能接受,不能接受自己的母亲即将离她而去的这个事实。
明明早上她还好好的,嘱咐她吃午饭前要热一下。嘱咐她今天天气冷,要出门要加一件外套。嘱咐她别太累,要注意休息。
那些充满着爱的叨叨念念还恍如在耳边。可此刻,她却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生命的时钟在倒计时,那是锥心刺骨的痛。
那种失去的感觉在五年前狠狠地灼伤了她,她花了五年的时间都未曾康复。
而如今,她即将承受第二次。
都说,生命无常,顺其自然。
可这八个字,为何在此刻听来,是那么沉重,那么无力,那么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