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畅还没来得及答复迪伦,博卡抢先插话:“待在船上,我不要,好不容易到了大城市,我需要到酒吧里,好好狂欢一场。”
底舱内,图拉姆通过通讯设备也直接表态:“上岸,暴露在阳光之下,我不要,我宁愿待在船里。”
这艘船不是个监狱,但图拉姆宁愿把它当监狱对待,寸步不离;而博卡才在船上待了不长的时间,一有机会,他宁愿逃离。
“你必须去”,这话是对图拉姆说的:“博卡,我放你几天假,你自己去玩。”
“不,我要跟着你,这里我不熟,你却能找见熟人接应——居然是一位嘉德骑士团的人,我要跟着你”,博卡终于说出了岸上那个人的身份,舒畅虽然竭力阻止,但最后还是徒劳。
嘉德骑士团是现存的两个由王室创立的“国家骑士团”之一,骑士团团长是历代英国国王。而同时期成立的法国星辰骑士团已无声无息,哈布斯堡王朝创立的金羊毛骑士团现在只剩最后一口气。
传说:十四世纪时,英国国王的情妇在舞会上掉了吊袜带,众人因此窃笑。国王却把袜带捡起来戴在自己身上,说“Shame:hoinkill|;宽容与欣赏的态度审视美丽。
嘉德这个词就是女子吊袜带的意思。后来国王因为骑士精神衰退,便据此创建了“吊袜带骑士团”。
从那以后,每当英勇作战地骑士归来。国王就用吊袜带吊着勋章为他们授勋,再然后,这个吊袜带传遍了世界。当它在民国时代传入中国时,军阀们闲着没事就喜欢佩戴这条吊袜带,并将之译为“勋带”、“绶带”。沿用至今。
至今,嘉德勋位依旧是英国最高勋位。不过,这个骑士团从不滥收成员,整个嘉德骑士团成员只有25名,有男有女,都是当时业最高成就者。而每年颁发的嘉德勋章——也就是“用吊袜带栓起来的铁牌”,也算是英国最高勋章。获得勋章的人便自动拥有了爵士称号,但这种爵位不能被继承。
博卡听出了那个低音哨,这本身就是一个大谜团。它让博卡一直保守地出生秘密微微透露出一点缝隙……但现在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现在的任务是赶路。
几个人抬着那副存放伯爵的棺木来到巷尾,一辆英国老式面包车停在那里,车型有点像依维柯。车后门打开着。驾驶座的司机板着脸目视前方,连回头望一下的动作都没有。听任这群人把棺木抬上了汽车。在此期间,双方没有一句交谈。
司机显然知道目的地所在。等舒畅他们坐稳之后。他启动了小货车,穿街入巷。最终停在了伦敦老城区。
这里曾经是伦敦债务监狱地所在地,工业革命时,那些破产农民们便居住于此,他们白天出去做工,妻女留在家中,当作质押,等到傍晚,他们回家与妻女团聚。直到债务还清,他们才获准搬离此地。
后来,工业革命后期,英国政府对待工人们越来越温情脉脉,随后,新的规定不在限制债务人妻女的自由……而后这种制度继续发展,便成了对向低收入者提供地廉租屋,或者免费住房政策,它已经不再是对穷人的惩罚措施,变成了对穷人们的一种关爱。
但是,数百年过去了,居住在这样一片由政府提供的免费住房里地人,他们依然是受歧视的对象,这个住址就像标签一样,为居住于此地人贴上了“穷人”标志,所以,只要一有机会,此地居民在收入改善之后,首先想到的是搬离这个地方。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伦敦最污秽地下层社会。
卡车停在一个小院里,此刻,夜已经很深了,可院内依然人声鼎沸,司机停稳了车,依然没有回头,眼光定定地目视前方,几名小孩打开车后座,拔出手枪跳出车子,紧张的打量着四周,博卡胆怯地从车门边探出一个脑袋,小心翼翼的向四处张望。图拉姆则抱着双膝,坐在车里不动。
这个贫穷的社区是个极不安全的地方,有统计数字说,纽约曼哈顿黑人区,每日发生的抢劫案接近广州火车站的三分之一,这里也就比纽约黑人区稍微强一点,所以每个人都小心谨慎。
舒畅没有催促图拉姆,他一个人抱起沉重的棺木,扛在肩上跳下了汽车。站在车门口向四处打量了一下,那些灯光闪烁的窗户里面有吵架的声音、有强劲的音乐音、还有醉醺醺的唱歌声,每个人似乎都在关注自己鼻子尖下面的事情,这不,没人注意深夜的街头。
一楼几个房间相继点亮了灯,都是一些微弱的小灯,其中,正对车门的一个灯光里,还有一个手在使劲的挥动着。
舒畅双手都没有空,他扬起下巴,冲“大宝”点了点,“大宝”一矮身串到门边,用枪杆一顶门,门无声无息的开了。
门里的人随即走了出来,他冲舒畅鞠了个躬,将手中提着的应急灯轻轻放在窗台上,然后再鞠一躬倒退着向街角走去。
“大宝”他们训练有素,不用舒畅招呼,立刻挨个串进那些点亮灯光的屋子。整整一排,六间房子,每推开一个房门,屋里都会走出一个人来,将应急灯放在窗台然后消失。
博卡已经跳下了车,他皱着眉头。周围的状况他已经看清楚了,这种居住条件让他颇为难堪:“早知道我就不来了,住酒店才多少钱,要不。我请客——用你给的钱。”
此时,图拉姆也跳下了汽车,他倒是深悉舒畅的情况,看到所处地环境,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人多、嘈杂、四通八达、极不安全,一般人不会来这儿。一旦出事也容易安全逃离……我挑那间房子!”
众人依贯进入自己的房间,图拉姆似乎有户外恐惧症,这是一种类似自闭症的疾病,如果周围没有四面墙,他总是显得忐忑不
情紧张。所以他第一个窜进屋内。而博卡却不愿意着眉头,看着那扇顿开的房门。
舒畅本以为他是因为居住条件恶劣。而显得厌烦,但他仔细观察,却发现博卡带着一种心惊肉跳地胆寒。所以他劝解的话并没有说出口去。
回到房间,放下那副沉重的棺木。舒畅还在纳闷——他害怕什么,且不说有舒畅存在。即便是琳达的身手,也可以把这个贫民区从街头打到街尾。
更况且。博卡本人的身手也不错。能够赤手空拳攀上十几层楼高的人,他的两臂力量也不可小觑。
那么。他还担心什么?
放下棺木,琳达快乐地做出家庭主妇模样,在房子里面收拾着东西,那些家具摆设都是租来的,本没有收拾的价值。而舒畅是个极端地物质主义者,他对那些东西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便任由琳达忙碌着,自己走到窗前,观察着窗外的街道。
博卡还在站在街道上,他的身体在发抖,看表情,他似乎想挪动双腿,但两腿却不听使唤。
此时,一起来地人都在忙碌整理自己的床铺,没有注意到博卡还站在外面。舒畅侧耳听了听屋外地动静,好奇的走出房门。
他感觉到,那是一种心悸地感觉,似乎像初次登台地演员,因别人的注视而感到紧张不安。
周围并没有注视地目光,可舒畅还是感觉到,似乎他处身于一个玻璃罩内,罩外正有人拿着放大镜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种压力来自注视,那是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图拉姆房间传来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似乎这时他也感觉到了那种凝视的力量,心情震荡之下,摔碎了手中的水杯。
科学研究证明,光压是确实存在的,但这种压强极其细小,常常被人们忽略。
然而人们从来没有忽略过它,当一个人被注视的时候,哪怕他心里想着别的事,也会下意识的向目光所在地瞥一眼。大多数人常忽略了这种下意识行为,但有些人把这种下意识变为主动动作,发现,并探查到别人的注意。
曾经有人用高速摄像机拍到一个人的行为,结果发现,被拍照的人几乎无一例外的会望向镜头所在,只不过,有些人望过去的时候,目光的焦距没找准。而找准了焦距的……我们通常将它称之为“缘分的邂逅”。
博卡的第六感觉要比常人敏感,他首先注意到了这种被注视的感觉。如果不是他的表情过于怪异,舒畅也不会发现这个观察的目光。然而,即使以博卡的敏锐,他也不能发现观察者的确切位置。
博卡不行,舒畅的技能不在于此,他当然也找不出观察者。不过,舒畅自信心很强大,他一点没被这目光吓着,平静的伸出手去,几乎是抱着博卡走近屋内。
进了屋子,博卡还在发抖,舒畅把他轻轻放在躺椅上。图拉姆这时,通过他们之间的联络器,战战兢兢的询问说:“他在哪?他在哪?”
他没有问怎么回事,反而问出这句话来。说明他也判断出这是“凝视的力量”。
一次凝视,能让三个人同时感觉到被观察,这是多么恐怖的目光。舒畅的回答依然很平静,他的语调平稳,口气轻松,仿佛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博卡今晚住我这,你害怕吗,如果你害怕,也来我这住。”
图拉姆感觉到舒畅的镇定,他放缓了语气:“三米距离并不说明什么,你在我隔壁,离我的床只有三米,如果这还有事,那么即使到你的房间,也不会例外。”
耳机里同时传来几个吐气的声音,似乎图拉姆的话引起了大家的赞同,那三个小孩虽然不知道情况,但也感觉到了众人的紧张情绪,图拉姆的话终于使他们松了一口气。
琳达一进房间,就彻底解除了自己的武装,她耳孔内藏着微音器已经取下,所以没听见大家的对话。等她收拾完房间,看到舒畅还坐在博卡身边,手按着博卡的肩膀若有所思,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两个人的装扮,摇了摇头说:“不好,不好,你们两个这身装扮,完全不像是个住在贫民区的人,瞧,你的袖扣还是蓝宝石的,光这副袖扣可以在这个区域买一套房子……你不应该还叼着雪茄,高斯巴雪茄一支相当于贫民一年的伙食费……”
舒畅正在用一支限量版的卡地亚白金打火机点燃雪茄,他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然后对琳达,也是对其余的同伴说:“我们来这不是搏杀的,所以,能不能不引人注目的潜入已经成功一半,至于以后吗,我猜我们已经被发觉了——明天天亮行动,傍晚就走。”
琳达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副沉重的棺木突然发出微弱的叩击音,琳达吓了一跳,博卡也不知所措。
“僵尸复活?”琳达用细弱蚊蝇的声音轻轻问。能够不尖声惊叫,在极度惊恐下依然保持镇定,说明琳达的神经还是足够坚韧的。
博卡在这方面表现的还不如琳达,他结结巴巴,你你你说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上帝,你带了什么怪物,我记得当时他在解剖台上已经被那群疯子解剖了……怎么?……活的?”
舒畅轻轻的打开棺材盖,温柔的扶伯爵坐了起来。伯爵的皮肤灰败,看不出一点生气,他的两眼紧闭着,嘴唇也没有蠕动,但舒畅听到了他的声音。
“这是谁,谁在注视我……我的时间不多了,快告诉我他是谁?”
博卡似乎也听到了这种心灵之音。他不错眼珠的看着舒畅,等待舒畅的回答,琳达这时想起了自己的责任,她三步两步窜到窗前,撩开窗纱,从窗户缝向外张望。
“伯爵?竟然真是伯爵”,图拉姆的声音发颤,他好像看见了这个房间的一举一动:“难以置信,光听你说我还不相信,这竟然是真的!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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