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可能知道阿修罗的叶子是白色的呢?
现世压根儿没有这种花啊。
而且,它看起来跟曼珠沙华差不多;曼珠沙华都是有花无叶、有叶无花的。
“阿修罗还有叶子?”
“嗯,阿修罗原本是冥界的使者,掌管人的生死。”萧赫说,“传说中,阿修罗这种花是她的眼泪凝结成的。”
不对啊,这个说好的不一样啊?
虽然玉皇大帝、包括王母娘娘之类的古代神话,都是宋代在道家影响下创造的出来的,但是天帝是一直有的啊?
关于天帝最早的记载,可以一直追溯到战国默念、《荀子》里《政论》篇里的那句:“居如大神,动如天帝。”
天帝的完整称呼是:“昊天上帝”。
自古以来,昊天上帝就是作为华夏文明统治者的正典祭祀对象而存在的。
《通典》的《礼典》篇里也有记载——虽然现在这个时间点儿还没有《通典》:“所谓昊天上帝者,盖元气广大则称昊天,远视苍苍即称苍天,人之所尊,莫过于帝,讬之于天,故称上帝。”
上帝这个词并不是舶来词,跟公主王子一样,原本就是“汉词”来着。
其实公主和王子不是“一对儿”,公主对应的是公子,王子对应的是王女。
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变成了王子和公主;唐朝的时候,公子还是跟战国时期一样,特指皇帝的儿子来着。
“地狱使者叫阿修罗?”我问道,说实话,奈何桥往生之类的那些神话,现在都还没有;了解下唐朝神话,好像也蛮不错。
“嗯,她掌管人间生死。”萧赫说,“传说中,她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肤如凝脂、肤白胜雪……”
还是个漂亮妹子,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来了一个词:“红颜薄命。”
“……她后来爱上了一个世间的男子,破除一切阻碍和那个男子结为连理;但那人最终还是负了她。”萧赫说,“她一个人在冥界哭了很久,哭到眼泪再也流不出来,还是没能下决心杀死他。”
也是个痴情的妹子。我叹了口气,好白菜都被臭猪拱了……
现世也是这样,好妹子总是遭遇渣男,因为渣男总是巧舌如簧;好男生总被渣女祸害,因为渣女都长得漂亮。
“于是她最终选择了自我了断,”萧赫说,“神是不死的,她自断修为、灰飞烟灭了。”
可怜的妹子,多情却被无情恼。
“她死后,她哭的地方长出了一朵朵黑色的花,每朵花都包裹了白色的叶子,如同她的芊芊玉手,”萧赫说,叹了口气,“黑色象征不甘愿。”
没想到阿修罗是这么悲戚的花,难怪杜家办葬礼的时候用呢。
说起来,杜岘没死这件事杜老爹知不知道啊。
估计应该是不知道,不然那次也不能哭得那么伤心了。
我要不要告诉杜岘呢?
杜老爹身患重疾,也许命不久矣。
“‘阿修罗,生于极冷之地,白叶玄花,’”萧赫耸肩,不知道从哪儿引用的这句话,“阿修罗的意思是‘往生的不甘愿’,所以她一直被用作生离死别的场合,象征生者对死者离去的不舍、念念不忘。”
原来是因为这样。
“那后来呢?那个男子怎么样了?”我忙问。
“这就无从知晓了。”萧赫说,“估计没什么好下场吧,无论怎样,既然许下诺言,就得严格执行,君子一诺千金,怎么能随随便便就不作数呢?”
若是所有人都这么想就好了。
杜展的生父也不会丢下杜展的老妈另娶,世间也不会有那些渣男渣女了。
“不过,后来这种花又有了一种新的意义,”萧赫说,从他坐着的那个干草包上下来,忽的就到了我面前;我已经习惯了他们“飞檐走壁”,完全不惊讶了。
“据说在阿修罗花田里许愿,可以得到阿修罗的眷顾,找到如意良人。”
“可是……”她自己都没得到真爱呢,跟她许愿得到真爱这种事情怎么看都是忽悠人的,“她都没能……”
“反正我倒是无所谓啊,我已经成亲,娃儿都快有三岁了,”萧赫说,他看起来也就二十二三,二十岁结婚的话,确实也差不多,“主要是你,不必联姻,也尚无婚约,去许个愿也没什么坏处。”
好像也是那么回事儿。
“男儿当以国事为重。”我说,开始说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边塞战乱不平,无暇顾及儿女情长。”
萧赫启唇,刚要说话,又把目光转向了旁边。
哨兵已经回来了,他毕恭毕敬地跟在一个人身后;那个人一身戎装,看起来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将军。
他看起来有一米八多的样子,跟我差不多、比萧赫要稍微矮上一点儿;他大概有二十五六岁,看起来比杜岘他们要稍微大上一点儿;他是那种笑面虎面相,看谁都笑呵呵的。
“敬名!”那个人看到萧赫,快步走了过来。
“哟,有没有想我?”萧赫说,笑得满脸都是花。
敢情他跟谁说话都是这个样子啊!
“这位是郭虔瓘郭将军。”萧赫冲我介绍道,“现在在这儿暂代统军一职。”
他是郭虔瓘啊?虽然不知道统军是什么职位,感觉应该是军区司令员或者政委之类的吧。
我简直不敢相信,一直觉得那些镇守各个都护府的都护们都是些不威自怒的形象。
“不敢当,在下郭虔瓘,表字恭旻。”他说,还冲我行了个抱拳礼。
“郭都护。”我抱拳回礼,“在下杜展,表字嗣业。”
“嗣业虽然有表字,实际上还是个十七岁的小屁孩。”萧赫又伸手,揽住了我的脖子,“你不能欺负他。”
我天,萧赫这孩子居然跟差点儿灭了默啜可汗一家、被封为冠军大将军,后面还进封为太原郡开国公的郭虔瓘这么说话……真的不会被打死么……
“敬名说笑了,”郭虔瓘说,显然早就习惯了萧赫这么说话,“嗣业来此,可是应征入伍?”
“嗯。”我应声,刚要说话又被萧赫接了过去,他说:“本来是一天后才能到来着,我带着他抄的近道。”
“我俩早来其实是想去看山顶的阿修罗花田的,”萧赫说,松开我,走过去拍拍郭虔瓘的肩膀,“没事儿,你接着忙你的,我们自己玩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