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都扬着一脸马首为瞻的表情望了过来。
然而教练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那些目光,捧着外套,低头沉思,像陷入了某种特定的思绪中,无法自拔。
可乐忍不住叫了一声。
类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沉着嗓子说了一句“不可能”。
虽然不知道这句话他是在对谁说,但看教练的表情,知道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
周围的人不禁屏住了呼吸。
类稍稍有些激动,像在和谁吵架一样。
他说:“我不信。”
周围的人忍不住面面相觑。
雪碧和可乐知道,教练没有和任何人争吵。
他的话是对自己在说。
但只有晴天知道,教练的心底此时此刻正经历着怎样的天人交战。
因为如果他不知道台上的假面少年是谁的话,他也会如此。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兽的哀鸣响彻云霄。
台下观众的注意力再度集中到了舞台中央的巨屏上。
大龙,拿下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就在林小石和对面浴血厮杀时,他的队友拿下了大龙。
观众纷纷一愣,觉得完全毫无预兆。
因为不单是解说没有提示过,甚至连导播也没有切换镜头。
这不能怪导播不专业,实在是刚才下路困兽之斗太过扣人心弦,把眼珠子锁的牢牢的,完全挪不开半寸。
台上的莉莉安以为这就是那个微笑的全部含义了。
“没有白死!”
“不单单拖住对面五个人,还拿掉了男爵,简直赚大了!”
“可以上高地了!”
樱落还是第一次听见莉莉安用那种透着按捺不住兴奋的声音说话,她还以为不管发生任何事,莉莉安都会永远维持着那种处若不惊,仿佛高人一等的腔调。
但说着说着,莉莉安不知看到了什么,像突然咬到舌头那样,又不说了。
樱落走上前去,轻轻地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莉莉安重重的的抖了一下,她的反应有些过于激烈了。
果然不出所料,等到莉莉安转过头来时,脸上显露出了和身边的人一模一样受到惊吓的表情。她顺势靠在樱落的怀里,怕冷似的缩了缩肩膀,目光仍然直勾勾地盯着巨屏,一脸魂不守舍道:“怎么死的。”
樱落当然不知道,她问的是对面那三个人是怎么死的。
樱落很无奈,觉得如果黄毛和猴子在身边就好了。她真的希望能有人和她说说现在是什么状况。
至少说清楚究竟是对面怎么死的,还是我们怎么死的。
樱落低下头朝观众席望去,叹了口气。
她觉得全世界都给同一只鬼魂附体了,所以才会露出一样的表情。
别的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这只鬼是林小石搞出来的。
………………
……………
…………
酒桶的死因总算是弄明白。
可乐原本以为真相水落石出之后会轻松些,没想到教练脸上表情更加凝重了。
网友的弹幕简直要弹疯了。
解说到现在都还是哑巴。
不单单是台上的那两个人,其他赛区的解说都安静的不行。
刚才下路的那一波太过扑朔迷离,谁都不敢妄自断言,都在等一个绝对的权威发言。
类就是那个绝对的权威。
但看教练的样子,不是开不开的了口的问题,而是像陷入了某种困境之中。
可乐只好硬着头皮出面来救场。
在这一波三杀里,大树的死没什么好说的,纯粹是因为选手的不理智。
最主要的争论点还是集中在酒桶的身上。
他的大招和他的死。
所以网友完全能够理解鸣人的惨叫,并表示同情。
谁遇见这种事谁都扛不住啊。
“艾克借着酒桶的大招作了一大段位移——”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可乐说的磕磕绊绊的,主要是他也觉得,这有点太扯了。
刚说到一半,身旁的教练突然醒了。
他脸上讥讽的表情一下子把可乐给惹毛了。
“我的话有问题么?大家都看到了,艾克确实是借着酒桶的大招做了位移。”
教练说:“你说的就像他是有意在做这件事。”
“他就是有意的!”可乐斩钉截铁道,又补上一段证据:“要不然他走位都已经躲开了,为什么还要连着用两段小位移去吃下那个大招。”
类用更加斩钉截铁的声音说:“他以为自己没躲过!”又补上一句:“你也说过的,有时候一通走位,反而会撞到勾子上。”
可乐用一种“不要强词夺理”的口吻说:“教练,你能不能面对事实——”
“该面对事实的是你!”教练打断了他:“你这是典型的结果导向!你也是打职业的,你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意味着什么。”
结果导向这一句是教练的名言。
就像不能因为某个英雄在世界大赛的胜率是百分之百,出现的场次都赢了,就说明这个英雄是无敌的。
很可能他出现的场次只有个位数。
这个时候,就连网友隔着手机屏幕都感受到了类剑拔弩张的氛围。
“面对五人的包夹,一般路人恐怕都已经原地等死了!”
“能够果断进行反打,那是职业选手的高度!”
“反打过后能够换掉一人,那是顶级职业选手的高度。”
可乐强调道:“那五个人是三星黑桃!”
“对,那五个人是三星黑桃。所以艾克这一波确实够格撑得上世界最顶级职业选手的表现。”
“在三星黑桃五人的包夹下,在面对残血的酒桶,还能看到世界排名第三选手的破绽——”类转过头看了一眼晴天:“这是世界第一的高度。”
听到这里,围观群众的笑心肝小心肝又开始狂跳个不停。
类对着可乐继续说:“如果你是对的,别的放在一旁,在酒桶大招出手那一瞬间,光是做出这个判断,这样的高度就已经超过了世界第一……”
说到这儿,类沉思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他还做到了。”又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不可能!”
他一定是揣测过这种可能。
他又说:“我不信!”
他一定是试着去相信过的。
可乐沉默了好一会儿,又问:“那酒桶的死呢?你也觉得是巧合吗?”
类眼中的光像风中的烛火那样,忽地摇曳了一下,又稳住了。
晴天知道,当一个人如果怀疑自己时,就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