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羽淡淡一笑：“乐天，你这可少见多怪了，世界上的术法都是手段，致死才是目的，所以在我眼中，他们都没什么不同。”
乐天感叹一声随即问道：“叔，我看见曌院长的身体在墨雨的侵袭下变得扭曲和模糊，这是光影不真实的投射现象，莫非曌院长根本不在场间？”
孙羽闻言淡淡诧异道：“光影投射，这个概念好，但你却猜错了。”
“不是光阴投射？那是怎么回事？”乐天更加好奇了。
孙羽道：“你目前所见，乃是瞾文君院长的独门绝技【鳞爪】神通。这项神通修炼需要非常特别的元行，一般人懂得修炼的法门，也练不了这门神通，所以罕见。”
“【鳞爪】神通？这名字好奇怪啊。”乐天答道。
“神龙见首不见尾，若在云端或首尾不现，世人所知不过其东鳞西爪而已。【鳞爪】神通的精髓便在这里。”孙羽道。
乐天想了想说道：“我明白了，【鳞爪】神通的含义大概就是，我在这里，但你却看不见我。你看见我了，你拿我也没办法！”
孙羽点点头：“乐天不得不佩服你的悟性！当初为了弄明白曌院长的这个神通精髓，我可是暗中吃了些苦头的，不像你一见之下就知道了。”
乐天打了个哈哈道：“哪里的话，还不是叔你点拨得当啊……咦，不对头呀，叔你说你吃苦头，这是什么意思？”
话说到这里孙羽感觉有些失言，于是尴尬地说道：“曌院长的元力属性是水行和木行，这你恐怕看不出来吧。”
乐天思绪调整过来，想了下答道：“确实看不出来。”
“曌院长是天资卓著的人物，水行元力和木行元力都有极高的天分，修行到了高声的地步，逐渐衍生出了风元力，这便不在五行的相生相克之中了。”孙羽叹道。
乐天喃喃说道：“水木生风，风代表着极速，所以院长能够在墨雨之中穿梭自如，大概已经化身为风了吧。”
孙羽点头：“确实如此。”
“这样的人物，这样绝顶的功法，这样神鬼莫测的手段，庄子姜的技艺虽然犀利，却无半分胜算。”乐天答道。
孙羽点头道：“庄子姜确实没有什么胜算，但曌院长也不是没有多点，额，不过在压制的力量面前，一切术法都是空谈。”
……
乐天与孙羽谈话的时间里，场间战斗已经瞬息万变，几家学院的教习们联手撑起了结界，以防庄子姜溅射的墨点波及旁人，而在结界之内，庄子姜的攻势已经接近了强弩之末。
“你想让人用结界限制我，然后用你的【墨法】击败我，却是把我想得简单了，如果【鳞爪】神通如此容易破除，我也不是我了。”喷洒的墨雨之中，瞾文君不动如山，口中念念有词，只是声音时远时近飘忽难定。
闻得此言，庄子姜手上黑色元力暴涨，手中狼毫笔更是在元力的加持下变成了大号的泼墨笔，每一次挥洒，黑墨如同布卷般延展开，只恨不能把所有的结界空间统统占据。
然而，如此骇人听闻的泼墨攻击，对于瞾文君而言几乎没有用处！
“哼，庄子姜，如果你没有别的手段，这场打斗也就到此为止了！”瞾文君的声音响起。
终于，一道劲风席卷，正在疯狂作法的庄子姜身体突然就像是脱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击在结界上。
这一刻，天地间墨色尽去！
如此轻描淡写！
如此轻松写意！
仿佛是驱赶聒噪的蚊蝇一般，瞾文君挥一挥手，庄子姜便败退了下来。
摔倒在结界上的庄子姜虽然丢脸，但却并未受伤。
这一击并不足以打消庄子姜的斗志，在结界上一弹，庄子姜化身一道黑色的旋风，直接扑向了瞾文君。
这一次，庄子姜放弃了元力侵袭，竟然打算近身肉搏！
“你应该知道，你的速度永远也不可能追上我的脚步。”瞾文君的声音宛如九天神女。
“那也得打了再说！”庄子姜面色狰狞，面上须发翻飞。
转瞬之间，庄子姜进招数次，却都击了个空，反而在攻守相易的间隙里连连被瞾文君击中，若非庄子姜本身的修为深厚可以承受住这几下攻击，换作旁人的话，这会儿早就趴下了。
但即便如此，依然可以看出瞾文君并未下杀手，高手过招，讲究的是招式，倘若要杀庄子姜，刚才瞾文君就不是拍打庄子姜几下这么简单了。
旁人看得真切，但庄子姜并不这么想。老庄已经被打得迷了心，一声暴吼，庄子姜竟然胡搅蛮缠，把自己当成了兵器扔了出去！
硕大的黑光笼罩而下，庄子姜自己画成了一团元力，竟然要将瞾文君束缚。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打斗了，庄子姜的做派把战斗上升道了生死相搏的地步！
把自己化成元力固然是绝顶手段，但很多高手都会死在这种危险的状态之下！
面对这样的攻击，瞾文君发出了一声叹息。
随着叹息声的想起，一根红绸子凭空浮现!
鲜艳如血的上好红绸仿佛变戏法一边钻了出来，然后瞬间夺去了天地间所有墨色的光彩。
就是这样一根红绸，在空气中挥洒着抽动的余响，这声音慵懒至极，绵绵软软忽近忽远，却掩盖不住实实在在存在的事实。
“曌院长终于还是亮出兵器了。”孙羽说道。
乐天目不转睛看着天空中扬起的红绸，这样一根绵软无力的绒绸，平时都是富豪人家裁剪修饰装扮的点缀物，到了瞾文君手中，居然成了趁手的兵器，这看起来……实在是匪夷所思。
传说真正的绝顶高手修为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可以化万物为刃杀人于无形，现在看到庄子姜执狼毫封镇空间，瞾文君捋红绸而战的奇异画面，乐天自己的心中对于武学的奥义又有了全新的认知。
……
战！
正酣！
红绸抽动，突然延展开，将庄子姜化身而出黑色元力全数席卷，元力滚入红绸之中！
奇异的一幕出现了！
黑色元力一落入红绸之中，竟然像是孙猴子落进了五指山，任他怎么折腾都没有办法逃脱束缚。
两者相互角力，最终庄子姜幻化成人行，却已经被红绸莫名其妙的束缚住了。
“你输了！”瞾文君开口说道。
依旧是雍容典雅，依旧霸气凛然。
庄子姜披头散发狼狈至极，但却未见其脸上有半分气馁之色。
“胜负尚未分明，我还有最后一招，你可要小心了！”庄子姜面色狰狞突然开口说道。
随着庄子姜的话语，结界里出现了恐怖的一幕！
先前，所有泼洒而出的墨水，地上的，头顶的，结界上的，但凡在空间里的，这一刻突然受到了冥冥感召，仿佛活物一般炸裂，炸裂开的墨色黑雾直接把结界内的空间彻底充斥！
形势在这一刻陡然变化！
“哈哈哈哈，你的【鳞爪】神通不是可以化有形为无形吗？且看你现在如何应对！”庄子姜的声音极度疯狂。
黑色元力带有强烈的腐蚀性，先前便有不少人因为元力的溅射而受伤，现如今整个结界里都是元力爆炸后的粉尘泡沫，就算瞾文君有天下无双的极速，也逃脱不了这样的打击的！
疯狂，何止疯狂，疯狂之中还有说不出的快意。
三十年的憋屈，只为这份快意。
庄子姜大笑起来。
“糟糕，瞾文君中招了！”孙羽叹道：“【鳞爪】神通莫过于神鬼莫测，但在这被庄子姜元力笼罩的空间里，瞾文君是避无可避的！怪只怪瞾文君十分自负，压根没有把庄子姜放在眼里。”
“莫非曌院长要输？”乐天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孙羽摇头答道：“输也未必会输，再看看吧。”
……
庄子姜一招得逞，不止是自己在笑，就连迟蝶衣和蚕宝儿都在笑，能够让不可一世的瞾文君吃瘪，能不够不笑么？
但笑声仅仅一瞬间！
瞬息之后，空间范围内的结界毫无征兆的突然爆炸开了！
浓稠的墨色黑雾在一瞬间随风飘散而去，留下的只有擒着红绸束缚庄子姜的瞾文君。
“你花了三十年就练了这么一招么？真是令人失望透顶！”瞾文君叹息。
从天堂到地狱只有一步之遥，悲喜也在转瞬之间，瞾文君破去结界，一阵风吹散了庄子姜的元力，算是结束了这场战斗。
“这不可能……”庄子姜披头散发，狼毫笔已经无踪迹可觅，饶是如此，庄子姜犹自不愿意面对失败的结局。
“庄子姜，三十年前我们打过一场，那时候的你就应该知道，你的水行元力手段奇巧有余杀伤不不足，倘若你是聪明人，早就应该把时间花费在境界的提升和元力的凝练上，但你执迷不悟，依旧把大量的精力花费在华而不实的术法之上，在我看来，你十分愚蠢！”瞾文君最终点评道。
庄子姜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落寞，三十年呕心沥血，换来最终滑稽一笑，失败莫过于此了。
“我……输了！”沉默过后，庄子姜喃喃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