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不像唐衍一样,有着如此专业的心理分析技巧,可要想识破砚黑的谎言,倒也并不算太难。
她所说的话里面,藏着一个明显的漏‘洞’:从杀害山鹰,把案子嫁祸给路远开始,到从警局绑走老严,再到在旧教堂里布置下一切。
所有的事情,他都恰到好处的避开了警方视线,近乎完美的完成。
纵观发生的这些事情,若要形容的话,已经绝不仅仅是“巧合”二字那么简单。我有理由相信,一定有某个提前获悉知晓警方行动的‘混’蛋,在‘私’底下帮着砚黑完成这一切的。
想来想去,最有可能做到这一切,便是砚黑教堂里多次向我提及的“那个家伙”!
“所有这一切,都是他事先告诉给你的,对吗?”
话音刚落,砚黑的脸,迅速闪过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紧绷感。
尽管表情只他脸上停滞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可还是被我以及身旁的唐衍尽收眼底。看起来,剥皮案所隐藏的真相,的确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没有放过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紧跟着继续追问道:““那个家伙”是谁?你能再向我们形容一次他的长相吗?”
“时间隔得太久,忘记了。。。。。”
“隔得太久?也就是说,近期之内,你再没有和他见过面了吗?”
“拜托,我专程找你过来,并不是为了要谈论这些东西的!”砚黑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了不悦的表情:“关于案件的具体细节,稍后我会亲自向警方‘交’代的,毕竟落在了你们的手里,我也不指望能活着出去。现在,我只是希望和你聊一聊,关于她的事情。”
看着砚黑犹豫的表情,我便很快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所以,你真正想和我谈论的人,其实是柯墨白?”
隔了很久,她似乎才终于鼓起了勇气,随即缓缓点了点头:“嗯,我想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什么意思?我被她的这一席话‘弄’得有些晕头转向了。
“在我认识柯墨白之前,你们一起在旧教堂里生活了那么久,现在,你居然问我她是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你难道不会比我更加清楚么!”
刹那间,砚黑的脸上,浮现出了极为痛苦的表情:“自从她被那群人带走之后,我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所以,我想知道在她去了华源市的那段时间里,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以及,墨白,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你想知道,柯墨白究竟是怎么死的吗?”
深吸一口气,继而看了一眼边上的唐衍以及遍布在房间四周的监控探头。刹那间,我陷入了深深的挣扎之中。
尽管我清楚,砚黑是个疯子,并且用十分残忍的手法,杀害了很多人。可和他谈了这段时间之后,我居然开始有些可怜眼前这个看似羸弱的家伙了。
从小遭到父母遗弃,继而被投入旧教堂之中。在教堂里面,却又遭受了柯文举那个禽兽的侵犯以及虐待。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我猜在那段时间里,这个年幼的孩子应该也曾经向外界寻求过帮助,可是,当时柯文举强大的势力,又岂是这些年幼的孩子能够对抗的呢?
在当时那个动‘荡’的年代,人们宁可接受披着人皮的禽兽牧师,也绝不会相信那些孤儿的一面之词!
我依稀感觉,砚黑之所以对公安系统以及司法体制如此痛恨,极有可能就是在那个时期遗留下来的。
看得出来,自从砚黑杀了柯文举之后,这个孩子便把此生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柯墨白身上。他希望柯墨白能带他走出黑暗,引向光明。
可是,柯墨白将他带进的,却是名为“教化场”计划的更深黑暗中。
纠结了很久,我才终于狠下心来,把柯墨白死前所有的细节,悉数告诉给了面前的砚黑。
包括柯墨白真正的身份,她做了些什么事情,以及她是怎么‘诱’导着路远一步步的杀死自己的。
我原以为以砚黑这样的‘精’神状态,在听完这一切真相之后,会临近崩溃。可没想到,我话音刚落,砚黑却只是轻轻的眨了眨眼睛,并没有流‘露’出更多的表情。
“因为不希望让路远和你陷入痛苦之中,所以姐姐才以这么一种方式了解了自己的‘性’命。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一点儿都没变。”
停顿了片刻,这一次,却轮到身边的唐衍率先开口,打破沉寂了。
从开始谈话到现在为止,唐衍一直在观测着砚黑的微表情,似乎极力想要抓住其中的破绽。以他的能力,想要完成这一点,倒也不算困难。
“我相信,柯墨白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柯墨白三个字,再一次触及了砚黑脆弱的神经,听罢,她当即开口反驳道:“现在这幅样子?怎么了,这幅模样有什么不对么?”
“问题大了去了!”唐衍没有给砚黑喘息的机会,紧跟着继续训斥道:“你觉得在旧教堂的时候,柯墨白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你关于柯文举的真相?你觉得他前往华源市执行“秘密”任何的时候,为什么一声不吭,连声招呼都没有和你打过?”
“为。。。为什么?”刹那间,砚黑的‘精’神状况再度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着,连同开口说话,都显得有些哆嗦了。
就单是坐在这里,都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席卷了全身。房间外面的警员更是紧张的不行,似乎准备着随时冲进屋子里,以制服下失控的砚黑。
不过,唐衍现在倒显得无比的淡定,似乎是吃准了自己能搞定砚黑一般:“因为,从始至终,柯墨白都想要保护你啊!她只想让你逃脱枷锁,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你现在这种状况,真的能让柯墨白高兴吗?”
“我。。。我?。。。。我,好像,真的做错了!”
不得不说,在审讯以及心理学方面,唐衍确实是我所见的人之中,为数不多的佼佼者。
虽然他完全不认识柯墨白,也不了解所谓的教化场计划。
可仅仅凭借几句话,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头子便完全攻破了砚黑的防线,继而将局面的控制权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里。
此刻,我再次庆幸唐衍是和我处在同一战线上。如果像他这样的家伙是作为我的敌人,那么我的麻烦,就真是大了去的。
唐衍话音刚落,眼前的砚黑,却突然双手掩面,哭得泣不成声。
他哭的是那么的悲怆,又是那么的释放,就好像是积攒了十多年的眼泪,在那一瞬间,全都决堤了一般。
连环杀手,人格分裂,悲惨的童年经历,缺乏同理心。在退去了这些名词之后,此刻呈现在我们面前的砚黑,竟然像是个失去心爱之物的孩子一般。
说实话,我有些羡慕他,在做错事之后,还能像现在这样放声大哭。而我,早在七年之前,就已经失去了这样的权利了。
眼泪是一种解‘药’,能够医治人内心的伤痛。
等到砚黑重新平复下了心绪,我和唐衍这才继续审讯。
“所以,之前四个被剥皮的死者,以及山鹰还有吴组长,都是你杀害的?”
“对,他们全都是我杀的!”砚黑轻轻擦去了眼角的泪水,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们。在确认了关于案件更多的细节,以及提取了砚黑的DNA样本之后,剥皮案便算是彻底结案了。
只是,随着审讯的深入下去,我才逐渐明白过来,剥皮案只是整个黑幕的冰山一角。
在这宗残忍的连环杀人案背后,还有着更为可怖的真相,在等待着我们。
随着砚黑将剥皮案的细节‘交’代完全,案情也逐渐变得乐观起来。再之后,路远的冤屈应该也能够清洗干净了,我们接下来只需要将案件的重心放回砚黑口中多次提及的“那个”家伙身上便可。
得到了唐衍的默许之后,我便继续开口,进一步的询问关于案件的细节。
“当初,你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去警局绑走那个老头!”
“哪个老头?”
“在教堂里被你打伤的那一个!”
“哦,是他啊!”听罢,砚黑故作惊讶的咂了咂嘴,随即继续道:“那个老头发现了关于我的秘密,而且我知道他和你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只要能绑走了那个老头子,也就不愁接下来抓不到你了!”
听了砚黑的话,只感觉心里咯噔一声,随即连忙继续询问道:“你不可能知道我和老严之间的关系,在此之前,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
“是的,关于你的一切事情,以及警方所采取的所有行动,都是有人提前告诉给我的!”
情况果然如同我之前推理的一般,单凭砚黑一个人,不可能几次三番的躲开警方的视线,完成行动。
一定有着某个‘混’蛋在暗地里给他透‘露’,而且这个人,就呆在我们的身边。
“是什么人提前告诉给你这些信息的?”
砚黑摇了摇头,随即缓缓开口道:“我没见过他的真面目!每次通信,都是通过电话的形式,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