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群雄割据第六十三节鞭刑
邺城州牧府,袁绍绑着绷带,接见了手下群臣。
黄忠那一箭正射在袁绍右肩,不过,这支自下而上射来的箭,穿过袁绍的铠甲已经力竭,只留下一个小小的伤口。然而在那个时代,没有消炎药,一个小小的伤口也可能使人致命。
几名医生围在袁绍身边,正用青州白醋浸泡的新柳枝混合液擦拭袁绍的伤口。袁绍询问手下:“派往陈留太守张邈的使者走了没有?”
逢纪回答道:“走了。”
袁绍欣慰的点点头:“公孙瓒已经与我和解,退出冀州,只要杀了韩馥,我看刘备以什么理由赖在这里不走。”
大汉统治四百年了,这位四世三公对于四百年的官本位制有着盲目的自信,兵临城下尚不觉悟。
确实,真实的历史上,袁绍借着四世三公名义在北方呼风唤雨,依据:只许他欺负别人、不许别人欺负他的原则,把北方诸雄一个了拉下马来。曹操也只有在迎接汉帝之后,才获得与他对抗的名义,敢挑战他的权威。
“陈琳,你写一篇檄文,责骂刘备,明天送到刘备军中,要求他退兵。”袁绍命令道。此时此地,袁绍仍幻想依仗官位,逼迫刘备罢手。
第一位使者来到刘备军中,傲慢无理地要求刘备拜领盟主信函,刘备冷冷地出讥笑:“盟主?袁本初可曾与董卓交过一战,我还正想问问他,为什么他屡次撤换与董卓交锋的将领,现在又坦然接受董卓的命令了,当初正是本初公一力主张招董卓入京的,莫非他们两个早有勾结,若是如此,我正要声讨本初公背盟,出卖关东联军的事,他还好意思拿盟主的头衔来欺诈我吗?”
那使者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话语要说,希望可以凭自己辩才说服刘备,但却根本没有施展的机会,便被赶出营寨。郁闷呀。
使者狼狈而回,陈琳连称可惜。如此一篇美文,从他的祖宗三代骂起,骂得他体无完肤,刘备竟然不看,辜负了啊。
随即,陈琳自告奋勇前往刘备军中送信,这样好的谩骂,刘备不看,岂能流传?我一定会让刘备看看这篇美文,我要看看他恼羞成怒的表情——再敢轻视我?
“不见,”刘备传令。
陈琳傲然回答:“快去通传,玄德公千军万马都不怕,怕见我一个书生吗?”
营门守卫转身而去,陈琳就势打量刘备军中情形,只见士兵们正在赶造攻城器械。无数士兵正围着几个圆形锯子,分割圆木,片刻之间,硕大的原木变为板材,板材传递到工匠手中,又变为攻城云梯,楼车。
圆锯,这圆锯竟如此犀利?陈琳大讶,悄悄注意了圆锯的工作。
公元前大约在中国的战国时期,罗马普及了脚踏式圆锯,这一工具的使用大大提供了木材加工的效率。若单纯用双人长锯分割木头,一个直径一米长度三米的木材,需要两个壮劳力两天的时间,这期间还需要多了壮劳力在锯木头式,不停地翻动木头。
历史上,中国直到文革后才开始普及圆锯,小时候我们的童谣“拉大锯,扯大锯,锯木头,盖房子,姥姥门前唱大戏”,说得就是文革时期,木匠分割木材的情形。刘备在出云订立度量衡后,又制作完善了许多工具,这圆锯就是其中一项。
本来,袁绍预计刘备做好攻城器械需要一个月,足够派遣使者往洛阳跑个来回,只要再邀请来朝廷诏使,让他们调解,刘备难道不给诏使面子?如果刘备敢那样,那他真是明目张胆的反叛了,必将招来天下诸侯的讨伐。尤其是刘备的属地还是一块肥肉,只要有个借口,就可以招来四方诸侯的热烈讨伐。
正因为有这个打算,袁绍依仗邺城坚固,毫不在意刘备的攻伐。甚至私下里憧憬着诸侯第二次联盟,自己再作盟主讨伐刘备,乘机吞并其地的打算。
陈琳暗自琢磨:现在看来,以刘备这样的准备度,若不稳住他,也许未等诏使到达,刘备已经开始攻城。
刘备会怎么攻城呢?那时代,高大的城墙几乎是不可逾越的,投石车才出现不久,想依投石车砸塌城墙,几乎是不可能的。挖城墙?挖地洞?邺城宽大的护城河,较低的水位线,会让这些尝试需付出很大的伤亡。只要战事牵连长久点,战局就会像袁绍预计的方向展。可是,刘备这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层出不穷,他会持续地攻城不下吗?陈琳心中隐隐地不安……但愿,诏使赶得及。
刘备正悠闲地捧着杯热茶在大营中到处逛着。自从龚景以参茶养生之后,青州上下饮用参茶成了时尚。刘备的嗜好多多,饮茶便是其中的一项。战场上不能饮酒,他就会想方设法给自己弄上热水,泡上一杯浓淡适中的参茶。
如果袁绍见到这个让自己饮食不安的小子此时的情况,定然会先是大吃一惊,接着暴跳如雷。惊的是此时刘备除了身上的将领服装外,从外表上看与普能的战士没有两样,怒的是自己坐卧不安之际对手却好整与暇地享受着,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中。
“主公好!”见惯了他这个样子的士兵既不惊也不怒。对于他们来说,自己的主公此时的样子虽然像军旗上那个傻熊般可爱,但当有人触犯军律时,他混身迸出的杀气,足以让人心头的热血立即结冰。
“好好放松,我们已经稳操胜卷了。”刘备充满自信地向士兵们招呼,全然未将正在城内戒备的袁绍军队放在眼里。
营门士兵赶来通报陈琳所说的话,刘备一声呻吟:这些人怎么回事?使者,使者,不过是传达信件的工具而已,譬如信鸽,譬如手机、电话线。好好的,不摆正自己的位置,做好传话的工作,怎么这些信鸽或者电话线,先想到的是扬名立万,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们是怎么教育出这些怪胎的?
“告诉他:两军对垒,只有两个字者降。我书读得不多,长篇大论我看不懂,他只要告诉我,袁绍是打算战还是降,足够了什么好谈的。降嘛——昔日青州刺史焦和在本初军中,无疾而终。我希望袁绍交出当时照料焦和饮食之人,青州需要知道背后主谋之人。”刘备摆手,不屑地让士兵去通告。
陈琳接获小兵通报,暴怒:“刘备,贩履织席之徒,以小吏出身而窃据青州,竟敢如此小视天下英雄吗?”
营门军法官顿时翻脸,一皮鞭抽翻陈琳,恶狠狠地道:“我青州虽然不斩来使,可是,也不会任由使者辱骂主君。”
陈琳被打懵了,连声呼唤:“饶命,饶命。”
军法官恶意地笑着,冷嘲道:“放心,青州刑律:笞不过十。四五鞭子,抽不死你,用不着喊饶命。来人,拔下他的裤子,用刑”。
片刻,陈琳用刑完毕。两名士兵抬着光的陈琳在营内展示,进行“验刑”,一名士兵尚敲着锣,催促士兵们查看。到了这时,陈琳方见到了刘备。
“陈琳之臀,怎么变成这样。”刘备惊问。
“报告主公,他的本来就是两瓣的”,营门军法官严肃地回答。
陈琳羞愧难当,呜咽出声。
“他是使者,营门军法官只是监管士兵军容军纪,以及出入营律,你为何殴打使者?”刘备憋住笑,问。
“此人在营门辱骂主君,依律:处以鞭刑。请主公验刑。”
刘备询问:“孔璋(陈琳的字),你是使者,怎么会想到在营门口谩骂呢?”
陈琳脱口说出了他那句著名的推托词:“箭在弦上,不得不尔。”
刘备怜惜地说:瞧你这可怜的小,骂人可不是好事啊。”
陈琳听到这别有意味的话,心头一惊:难道,他已经知道了我在檄文中骂他,故意不接吗?邺城之内,谁泄了密?
刘备没有伸手拉上陈琳的裤子,反而摆手制止了闻讯赶来的田畴做出相同的举动。
“快点把孔璋抬回邺城,向本初公解释清楚,刘备没有侮辱使者的意思,只是,使者营门谩骂,触犯了青州军律。请本初好好验看一下,陈琳之臀,原来是两瓣,现在还是两瓣,不多,不少。告诉本初公,下次派使者,最好别派那喜欢骂人的。”刘备严肃地叮嘱士兵。
此后,汉语添了两个新词:“箭在弦上,不得不”;以及“陈琳之臀”。谩骂派的开始鼻祖,不仅以谩骂流传千古,还以他的臀部得以传世。
洛阳西侧,晨曦中,周瑜带五百壮士骑马飞奔,自谷城至洛阳早已成了一片荒野,渺无人烟。此前,为了向谷城运送军械,青州曾草草整修了一下道路,目前,道路两旁的蒿草长了有半人高。利用草木的掩映,周瑜打几个反击,追兵顿时放慢了度,等到太阳完全升起,周瑜已彻底摆脱了追兵,轻松地向洛阳进。
太阳一出,草木上的露水被慢慢蒸,薄雾渐渐地升起。走了不久,转过一个路口,前方雾中隐隐的传来马嘶声。周瑜一挥手,所有的人躲入了路边的草丛。
夏天的晨雾持续时间短暂,片刻之间,雾气渐渐变薄,一大队人马出现在不远处。
是凉州兵州兵铠甲散乱的,踢踢踏踏,疲惫的走来,有了骑马,有的走行,个个都大汗淋漓。
周瑜心头一惊,偷袭的凉州兵已经返回了?我们终究还是来晚了?
对面凉州骑兵一声马嘶,周瑜所部的马群里,一匹马也扬声应和。
藏不住了,一名青州士官跳出草丛,大喊:“狭路相逢,勇者胜。”随即,挥舞着战刀冲向了凉州兵。
来不及整队,来不及招呼同伴,青州兵不约而同冲出了草丛,奋力向对方杀去。
“莽夫,莽夫”,周瑜暗自叹息,看看身边,只剩下两个随从,跃跃欲试地看着他:“这些青州兵,怎么都好像把‘狭路相逢‘挂在嘴边,遭遇敌军后就跳出来,自鸣得意地喊出那句话。察敌、惑敌集团攻击等等方略都用不上,真是莽夫。”
不能否认,这群莽夫个人战斗力不俗,一晃眼,青州兵已深深地杀入对方阵营。“万胜”,震耳欲聋的喊声随即响起。
了谁了?”周瑜知道青州兵的规矩,一定是斩杀了敌军大将,才喊出这一口号。
“万胜”,一把没拽住,周瑜身边的两个侍从狂呼着口号,兴高采烈地挥舞着刀枪,跳到了大路上,一眨眼,只留下烟尘一片。
还以为这是个冷静的人,还准备今后向玄德公推荐,没想到,跑得着么快。”周瑜懒洋洋从草丛中走了出来,两脚不丁不八地站在大路上,眯着眼睛看着战斗的喧嚣。
战斗来得快,结束得也快。这些凉州兵似乎疲倦至极,甚至正在格斗中,也会失脚倒地,而只要被打倒在地上,旋即,就会响起鼾声。不一会,战场上只剩下阵亡的以及酣睡的凉州兵州兵站在一片鼾声中,瞠目结舌。
“激战整夜!一定是埋伏数日不得安宁,然后激战整夜,才会如此疲倦。可是,谁胜谁负呢?”周瑜纳闷,试了几个凉州兵,都无法把他们自酣睡中摇醒。“谁这么厉害?能与凉州兵缠斗整夜,并让其疲倦至此,无论是胜是负,此人都足以自豪。”
远处,再度传来隐隐的马蹄声,一声唿哨,青州兵排列成战阵,做好了迎击准备。
是一小队游骑兵,看队形,像是青州军队行军军制——四人成行,数个散兵游荡在对列两旁,前锋是数个探马,探马过后,是导向军旗(小型识别军旗,无标志),导向军旗不远处,几个护旗兵围拢着一杆大纛旗,相隔太远,纛旗上的字迹上看不清楚。
难道是青州元老的护卫队?
纛旗越来越大,已可以分辨旗上的字迹:“奋武将军别部司马夏侯”。
是夏侯渊,怎么是夏侯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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