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辉京堂被烛火照得通亮。
徐嬷嬷的话一说完,崔鸿永眼中的兴味越来越浓了。这场面倒是和他最开始想的不一样了,没有想到这老奴居然如此忠心。
闻氏神色复杂的看着徐嬷嬷,徐嬷嬷跟她也有不少时日,她是个主子,就算事情真的查出是她做的也并不用害怕。
可是这个事情若是真的全部算在徐嬷嬷这里,徐嬷嬷肯定是没命了。
她不顾徐嬷嬷带着哀求的神色,开口道:“大嫂,这个事情是我做的,徐嬷嬷是我身边的老人了,若是没有我的吩咐,她是不敢这么做的。”
崔鸿永皱着眉抢白道:“你别因为她陪你这么久,就想要保住她,闻氏!”
闻氏不敢相信的回头看着崔鸿永,似乎不相信刚刚那个话是崔鸿永说的,他那话分明就是在说她就算知道这个事情是徐嬷嬷做的,也要包庇的意思。
可是,她明明已经说了,这个事情,就是她做的…
徐嬷嬷听到崔鸿永的话有些沉默,不过却也趴下身子,掷地有声的道:“夫人,三爷说的是这个理,您不用为了奴婢搭上自己。”
“嬷嬷!”闻氏大声喊道。
赵氏在一旁听着闻氏和徐嬷嬷之间的对话,她冷笑道:“弟妹可要想清楚了,这事情到底是弟妹做的,还是你手下的人自作主张做的。”
“若是弟妹做的,那弟妹可就犯了七出之条,三弟应当把弟妹给休了才是。”
闻氏和徐嬷嬷均是一惊,抬起头,瞪圆了眼睛看着赵氏。坐在主位的赵氏依旧如同往日般高贵,俯视着她。那双薄唇里还说着不客气的话。
徐嬷嬷当即就道:“这一切都是老奴做的,不关三夫人的事啊。”
崔鸿永也故意装作皱眉道:“夫人,这个事情你到底要偏袒这贱奴到什么时候,莫不是真的要让为夫休了你,你才会说实话不成。”
闻氏的心渐渐沉入谷底,她没有想到崔鸿永居然这么不客气的说那样冷酷的话。
徐嬷嬷一心向死,面上反而一派淡然。而闻氏却迷茫着脸,有些不知所措。这崔鸿永分明就是逼着她要她把徐嬷嬷送去死。
这两个人这番作态,谁还有不明白的。赵氏咬着牙,半眯着眼。这闻氏哪里是无辜的,分明就是这下手之人。
但是只要是徐嬷嬷咬定了这个事情是她做的,那么这闻氏就逃脱出来,相安无事。
闻氏也不知道自己最后到底说了什么,浑浑噩噩的眼睁睁看着徐嬷嬷被人拖出去,然后再无声响。
赵氏淡淡的睨了她一眼,道:“弟妹管好自己身边的人吧。这次的结果,相信弟妹也很满意,呵。”
也就是崔柔嘉和崔惠音她们的状态现在开始稳定下来,赵氏才能这么心平气和了。这徐嬷嬷是闻氏的手脚,现在没了这徐嬷嬷,这闻氏就暂时翻腾不起浪花。
不过,就她那么看着闻氏,也知道这个事情对闻氏打击很大。看来这徐嬷嬷在闻氏心底的重量并不轻。
宁氏咬着牙望着闻氏,最后移开眼。现在分不了家,彼此还在一个侯府,日后若是再出了事情,防不胜防,看来,还要在周围的院子里多派些人了。
崔舒明和崔舒志均是冷热的望着崔鸿永,崔鸿永嘴角咧开一笑,似乎满不在意,又似乎含着一抹嘲笑。
崔舒志挺拔如松的站在辉京堂的中央,低沉的声音带着几丝威严:“若是日后再让我发现你们再做出些什么,就算失去一切,这个家我也会分掉。”
崔舒志的目光直勾勾的对着崔鸿永,还带着一丝冷意:“爹只说不能要你的命,你最好搞清楚。三弟!”
一石惊起千层,所有人都愣愣的呆在原地,有些惊诧的望着崔舒志。
可是崔舒志说完话,就甩袖而走。这次的事情,若是没有崔鸿永的身影,他不相信。这三房三番五次挑衅,屡次拿家中之人作为筹码。
也罢,就算失去了一切,只要有这条命,这个家依然可以撑起来。
崔鸿永和崔舒明都是第一次听到崔舒志说关于他们那个不着调的爹死前说的话。这些话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些。
实在是让人猜不到到底崔舒志和老侯爷说了些什么。
失去一切,到底是什么失去。身份地位又或是财产一切?他们为何什么都不明白。
只有赵氏抿着唇,眼光追随着崔舒志的背影,瞧着他离席,脚步定了定,最终是跟了上去。
三房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宁氏有些不解的问道:“夫君,刚刚大哥说的是什么?”
崔舒明那张温雅的脸庞上也带着疑惑,摇了摇道:“我也不知,到底隐藏了什么东西,大哥什么都没说过,什么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在扛着。”
宁氏有些唏嘘,素手摸了摸崔舒明的手,安抚道:“夫君,虽然不知道大哥他为什么不告诉你,不过既然他这么选择,定然也有他的道理,咱们还是等等看吧,最后大哥还是会告诉咱们的。”
崔舒明侧着头看了看宁氏,笑了笑,心里虽然仍然有些烦闷,不过他不忍心让宁氏担心,嘴角扬起,道:“好,咱们回去吧。我听婉婉屋里的人说,婉婉的水痘似乎已经快要好了。”
“是呢,水痘似乎都消下去了,现在就是再养一养就好。”宁氏跟着笑道。
……
德宁院,崔静嘉躺在床上,小脸上还有不少的红点子,可是仔细的观察的话,却能够发现那红点子并不是新长出来的水痘,而是微微暗红,即将消失的模样。
这个时辰,早已经过了睡觉的时间。崔静嘉却睡的迷迷糊糊,有些不安稳。
上辈子的记忆不断的划过的,就像是重新游历一遍她那孱弱的身体,不足为道的人生一般,一个个画面飞快的从眼前飞过,转瞬即逝。
屋子里十分静谧,一点声音都没有。崔静嘉大口大口的喘息了几声,猛地睁开眼。
眼前是熟悉的拔步床床顶,纱帐轻垂,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环顾四周,没有瞧见一人,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慌,连忙喊道:“李芸、来人啊!”
门外立刻有了动静,门嘎吱的一声,李芸就急忙的走了进来,问道:“小姐,怎么了?”
崔静嘉一怔,是啊,怎么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脏还在稳健的跳动着。
刚刚,她似乎做了个梦。但是若是仔细的回想起来,好像又记不得了,好似是上辈子的一些她所不曾在意的事情,又好像是些什么的。
崔静嘉舔了舔嘴唇,静静的看着李芸,轻声道:“没事,梦魇了。倒一杯水给我。”
李芸一瞧,崔静嘉的额头上还有些微微的发汗,先是给崔静嘉倒了杯水,又立刻用手背试了试温度:“还好,小姐没有烧。”
这温度还是挺正常的,崔静嘉咕噜咕噜的喝下水,然后靠在床边,不知怎的,完全没有睡意。
“我睡不着,说会话再歇息吧。”崔静嘉轻言道“把烛燃起来吧。”
李芸闻言,拿出火折子把蜡烛点燃,端到崔静嘉的身边,安慰道:“小姐这是做恶梦了,只要想一些开心的事情,一会就很容易睡着了。”
崔静嘉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道:“这今天可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发生?那水痘的凶手可有查出来?”
说道这个事情,李芸立刻就把刚得到的消息,告诉给崔静嘉:“小姐,刚刚院子外有人说了,这让小姐们出水痘的是三夫人身边的一个老嬷嬷。”
崔静嘉凝眉,闻氏身边的老嬷嬷?她印象中好像姓徐。
李芸接着道:“不过,现在大家讨论的都不是这个事儿,您不知道,刚刚侯爷冲着三爷警告了一番。”
崔静嘉挑高眉,问道:“说了些什么?”
就连三叔出了那么一大件事情,自家大伯都认了,崔静嘉不知道大伯现在会说些什么。
李芸声音压低了几分,轻轻道:“小姐,侯爷说了,若是三爷再出什么幺蛾子,就算失去一切,也要分家。还说了,这老侯爷可是只说了,不要三爷的命,其余的可没有再说了。”
崔静嘉的唇紧紧抿了起来,这话实在是太狠了。
分家,不失为一个好主意。这段时间的事情,都是三房闹出来的。若是分家的话,这三房脱离开,就算是想要害她们也没有那么容易得手。
如果大伯说的话属实的话,那以后的三叔应该会顾忌一些吧。
崔静嘉没有想到,水痘的事情,居然引出了那么一个发展。这一晚上,大概有的人是睡不着了。
*
融安院。
崔鸿永和闻氏一同进了屋,闻氏神色平淡,举止如常,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问题一样。崔鸿永瞥了她一眼之后,坐在榻上,半眯着眼问道:“大哥说的你听见了没?”
闻氏顿了顿,缓缓坐在板凳上,应道:“听到了。”
“你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怎么回事?”崔鸿永瞧着她似乎有些心如死水的模样不耐烦的说道,一问完,就立刻摆摆手道:“算了,看不出你同你身边的下人倒是情分不一般。”
若是秦老三也如同今日的徐嬷嬷这般,他哪里会损失掉那么一大笔钱财,这么一大笔窟窿,实在是太难填上了。
他沉着气,有些警告的提醒着闻氏:“智贤那孩子,你不准再给我动手了。若是再让我发现,可就没有今日这么好说话了。”
崔智贤毕竟还是他的第一个儿子,往日和他也培养出了不少的感情。闻氏这次把崔智贤也给算计上,要不是她肚中还有一个孩子,他也会狠狠的警告一番。
闻氏冷然一笑,然后轻声道:“妾身明白,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她回答的太快,崔鸿永将信将疑的看了她一眼,最后勉强相信了她的说辞。然后如同夫妻商量一般的道:“大哥说的,你觉得有几分真假?”
闻氏垂着头,目光盯着地上的一处看着,道:“试一试不就知道真假了吗?”
若是真的,那这个侯府就定然会分家,若是假的,那也没有什么损失。闻氏现在有些想不清楚,只觉得什么都无所谓,现在的崔鸿永在她面前,完全没有一丝曾经的心动。
有的时候,心动在一瞬间,破灭一会在一瞬间。往日的情分,只是几个时辰的时间,就足够让闻氏凉了心。
崔鸿永闻言,有些忿然道:“若真的是真的,那分家了对我们没有好处。不能试!”
若是分家了,只要这分家的理由暴露出去,他出门了也没有了面子。这分家之后,在吃穿用度上,也会有所下降,怎么算都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他斜着眼睨了闻氏一眼,有些见不惯她这个模样,好好的心情也被败了兴。原本今日还打算在这里过上一晚,但是看着闻氏这模样,也没了兴趣。
他从榻上站起身,沉声道:“我去安慰子鸢,今日就不在这儿了。”
闻氏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嘴角还有一抹微微的笑意,道:“夫君慢走。”
崔鸿永定定的看着闻氏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大手一锢,就掐在了闻氏的脸颊上,“夫人,你最好安份好好把咱们的孩子生下来,别做多余的事情,你知道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女人的。”
那手指力量惊人,闻氏的脸颊被捏的生疼,眉毛紧紧皱在一块,然后看着崔鸿永,忍着疼道:“妾身明白,妾身现在只想好好的把这孩子生下来。”
崔鸿永松开手,慢慢放开女子的脸颊,然后笑道:“娘子能够这么想,真是太好了。”他摸了摸闻氏的额边,把那碎发捋到闻氏的耳后。
最后看了一眼闻氏,笑了笑,径直走去了荟采园。
荟采园内,姚子鸢抱着崔智贤的身子,摸着他的体温。崔智贤毕竟还不到一岁,是四人中发病最为严重的。
光是发烧,就来回重复了好几次。为这个事儿,姚子鸢操碎了心。每日进出的人必然仔仔细细的叮嘱一边,又检查一边,才让进屋子。
好在崔智贤的病情现在也稳定下来,只需要好好调理就可以恢复。她操心的也少了不少。
刚把崔智贤放下,不到一会,崔鸿永就来了。
姚子鸢立刻就迎了过去,捏着崔鸿永的袖口,就娇声道:“夫君,听说让贤儿患了水痘的,另有其人?”
崔鸿永有些不耐烦,但是瞧着姚子鸢因为崔智贤的事情,整个人消瘦了不少。这个事情归根究底也是闻氏的错,他还要替她瞒着,心下涌起一抹怜惜。
有些含糊其辞的道:“是夫人身边的一个下人,现在已经处理了。”
姚子鸢一愣,立刻就反应过来,这个事情必然跟闻氏脱不了关系。她抬眼观察起崔鸿永的表情,崔鸿永显然是并不想详谈的。
她胸口憋着一口气,理智还在,没有说出一些不可挽回的话。这个时候,她还必须仰仗着崔鸿永,没了崔鸿永,她在这靖安侯府就什么都不是了。
就连那位大人安排的事情都没有办法完成了。
“能够查出凶手就好。”姚子鸢擦了擦眼角的泪光,侧着身子到一边。
崔鸿永没有被姚子鸢追问,心下诧异,不过瞧着姚子鸢的神情,倒是心软了几分,这女子毕竟娇弱了些,一有些什么大事就哭的不停。
他揽过姚子鸢的身子,低沉的嗓音从姚子鸢的侧脸传来:“我这不是来安慰你了吗,不开心?让夫君看看到底是谁惹我们美人儿生气了?”
姚子鸢简直被气乐了,这个时候崔鸿永还开着这种玩笑。有些恼羞成怒的瞪了一眼崔鸿永,那眼神中有怒有娇嗔的,把崔鸿永看的更加软了下来。
这对姚子鸢的态度也更加轻柔起来。
*
三日而过,崔静嘉身上的水痘已经全部消了下去。整个人看上去除了瘦了不少之外,脸上倒是没有留下痘印。
而崔惠音却仍然是三人中最严重的事情,虽然有好转的迹象,但实在是缓慢。下人们最后还是没拧过崔柔嘉。
虽然崔柔嘉的脸上没有留下痘印,不过手臂上倒是还是被挠破不少,留下不少印子。
院子里的下人被罚了银子,毕竟这最宝贵的脸上,倒是被管的好好的,一个痘印都没留下。身上的穿上衣服,倒也看不明显。
水痘期间,不能吹风,崔静嘉闷在这屋子里快半个月的时间,今日好不容易确定了病愈,走出门,早在门外候着的喜嬷嬷和翠芽,快步走了过来。
“小姐,您全没事儿了吧。”翠芽率先关心起来,两只眼睛仔细的打量着崔静嘉,生怕有什么是自己没有发现的。
崔静嘉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能有什么事情?现在水痘也好了,心情也好上不少:“翠芽,你可是想我了?”
翠芽笑道:“自然是想小姐的,这些日子没有瞧见小姐,每天都忍不住惦记。这院子的丫头服侍的可还尽心,若是小姐觉得不好,奴婢去给小姐出气去。”
这话说的,崔静嘉生为小姐难不成还需要翠芽来帮她出气不成,不过说起这服侍的小丫头,崔静嘉就想到了李芸。
转过身,对着喜嬷嬷道:“嬷嬷,这屋子里的丫鬟,这次服侍的李芸你算上一个吧。”
喜嬷嬷抬眼看了看崔静嘉,凝眉想了想,这次服侍的人,有叫李芸的丫鬟吗?
崔静嘉恍然想到李芸之前的名字,笑道:“她之前叫做香云,不过她的本名也挺好的,我就让她改回来了。”
喜嬷嬷立刻噙着笑道:“小姐觉得她名字好,也是她的福气。”
李芸还在一旁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听小姐的意思,就是说,要她在屋子里服侍了,这屋子里的丫鬟可比侧门候门的丫鬟地位高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就是这月例也是不同的。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她猛地就跪在地上,大声喊道。
本来平静的院子,被她这么一打断,立刻吸引不少人的注意。喜嬷嬷也随着声音看去,初初的印象不过是一个普通丫鬟,相貌不出众,看得出也不像是会什么手艺的人。
不过,自家小姐喜欢,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摇了摇头,喜嬷嬷决定再仔细观察观察,看看这丫头到底是什么个秉性,才能决定。
安排完一切,喜嬷嬷招呼院子里的众人忙碌起来,原本冷清的院子立刻热闹起来。
崔静嘉走去宁氏的院子,一边问道:“柔嘉妹妹和惠音妹妹怎么样了?”
喜嬷嬷笑道:“二姑娘现在还没痊愈,不过四姑娘也好的差不多了。因为小姐当初发现时情况还好,所以这治疗也要快些。”
崔静嘉拧了拧眉,有些迟疑的问道:“那我能去看看二妹妹和四妹妹吗?”
“小姐,这万万使不得,您可才刚好。”喜嬷嬷连忙焦急的说道,虽然说这水痘不会复发,可是再怎么崔静嘉现在去也太不安全了,必须给拦着。
崔静嘉被喜嬷嬷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给逗得捂着嘴笑了笑,道:“嬷嬷,我知道了,不去了,嬷嬷不用太担心了。”
喜嬷嬷舒了口气,她还是有些担心崔静嘉坚持的话,她无法拒绝:“小姐可别吓嬷嬷。对了,前些日子,穆小姐和君小姐还让人捎来话,小姐现在好了,奴婢也该派人传话去。”
崔静嘉心下暖暖,笑道:“她们之前派人说些什么,怎么没有人告诉我?”
喜嬷嬷垂下头,道:“要怪就怪老奴好了,穆小姐和君小姐是想着叫小姐去春游,可是小姐正是水痘,自然是不能见风的。老奴做主就给挡下了,若是告诉小姐,小姐心里定然会想去的。”
崔静嘉歪着头看着喜嬷嬷,道:“嬷嬷倒是好生了解我,若是当时知道了,定然会可惜。不过现在倒是可以去了,选一个好日子,大家一起出去玩也未尝不是一个好事情。”
喜嬷嬷抬抬头瞟了一眼崔静嘉,若是往日她还真的不想让崔静嘉出去。毕竟在侯府自家的院子都能出那么一件丑事,在外若是真出了意外可怎么办。
但是转念一想,这毕竟是人为的事情。也是因为那徐嬷嬷才出的问题,出了府,这最多就是安全的问题,到不用担心会有其他人想要来害崔静嘉了。
当下不再多言,轻轻一笑,和崔静嘉一起走向宁氏的院子。
…。
“你说什么,靖安侯府已经查到人了?”秦子乐坐在凳子上,闻言立刻坐直了身体。他才刚刚才让人做了准备,准备好好调查。
就是一晚上的功夫,这下手的人就查到了?
那汇报的男子低了低头,道:“据说是三房夫人身边的嬷嬷,当晚就被杖毙了。不过听人说,这下手的人是三房的夫人,这嬷嬷只是顶罪的。”
秦子乐把折扇在自己面前摇了摇,侧着头道:“这种事情,不是必然的么。没有主子下命,哪有那么大胆的奴才敢做这样的事情。现在情况怎么样?”
“那闻氏最近很是低调,每日都在自己屋子里不出去,唯一见的也只有自己的女儿,好似全身心扑在佛法上了。”
秦子乐一下笑出声,没忍住道:“只是一晚上的时间,就让她皈依佛门了?这靖安侯府也真够奇怪的。”
“还有奇怪的是,就是靖安侯府下人们暗自传的,似乎因为老侯爷的原因,所以靖安侯才对三房多加容忍,最近靖安侯府出了不少事,那靖安侯放下话,若是三房再折腾出事情,就分家。”
分家啊,秦子乐舔了舔唇瓣,兴致来了:“你说我要不要帮上一把,这留着三房不是放虎归山吗,还不如一口气直接了断了。”
那打听消息的男子抬起头,皱着眉看着他:“郡王,您若想帮忙的话,也并无不可。不过似乎这里面另有隐情。”
另有隐情?秦子乐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事情了,好玩,好玩。
当即就道:“有什么隐情?快给我说说。”
那人不敢迟疑,连忙道:“似乎靖安侯会失去一切,这些属下还调查不出来。”
失去一切!这个赌注有些大了,不是所有人都能玩的起。
“罢了,再看看,派人时刻注意着。”秦子乐吩咐道。
“喏!”
……
姚子鸢最近春风得意的厉害,闻氏似乎是被崔鸿永治住了一般,现在终日不出现在人前。她的请安更是被免了。
最开始她还以为是闻氏又出了新的花招,可是到后面,日子一天天过去,闻氏一点动静都没有。那融安院平静的跟没有人一样。
每日进出的也就几个下人,崔鸿永偶尔也过去,大部分都是崔仪嘉过去。似乎闻氏开始在意起崔仪嘉的教养起来,她派去下人打听,只听到闻氏在给崔仪嘉说一些礼仪教养的问题。
崔智贤的身子也算是慢慢好了起来,姚子鸢对于屋子里的人现在管的很死,若是谁出了问题,倒时候连坐,一起死。
这么一说,那些下人生怕自己做了冤死鬼,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周围,生怕有人做了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把自己害死,要她们被黑锅就不好了。
三房俨然姚子鸢为首了起来,崔鸿永见状,最开始想了想,但是闻氏现在的状态的确不大好,索性由着姚子鸢去了。
这主子得宠,木桃在下面做起事情来,就更加方便起来。
她还记得被吩咐的事情,每日总是不着痕迹的问起别人关于老夫人的事情。
春日正好,崔静嘉穿着一身浅色鹅黄襦裙,前些日子穆青月她们邀请她出去,今日,总算去了。除了喜嬷嬷和翠芽,今日还特地带上了李芸。
因为李芸这名字喊起来有些奇怪,崔静嘉平日还是唤着她芸儿,这才好了不少。
比起之前的模样,李芸明显改变不少,不是指样貌,而是周身的气质,穿着和翠芽款式相同颜色不同的衣裳,她站在崔静嘉的身边,不说话就有一股稳重、高大的感觉。
不过崔静嘉也知道这个是个假象罢了,李芸只要一开口,笑起来,一下就能让人看出是一个没有心机的女子。
四人走过游廊,准备朝着后门出去,崔静嘉走在前面,转眼就要转过一个转弯,眼睛一扫就看到木桃正和一个看着有些年纪的嬷嬷说话。
不是她有些敏感,实在是她现在发现,有的时候,一些微小的举动很有可能会发现其他不一样的东西。
当即就收回步子,把身子缩了回来。翠芽和喜嬷嬷她们跟在身后,瞧见崔静嘉猛地就停住了脚步,立刻轻声问道:“小姐…?”
崔静嘉把手指放在嘴边,示意给三人,然后侧了侧耳朵想要听听木桃和那嬷嬷说的是什么。几个人之间的距离不大远,听得清楚。
“嬷嬷,我老听说咱们靖安侯府里的老夫人可厉害了。”这是木桃的声音。
那老嬷嬷沉吟片刻,也不知道木桃刚刚给她说了什么,她也乐意给她说这些陈年旧事:“你是新来的,当然不知道了,这老夫人自然是厉害了,不过就是摊上了咱老侯爷这么个……”
她没有明说,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谁不明白。这老侯爷是个浑的,早就不是什么新消息了。
“那您给我说说老夫人的事情吧。”木桃接着笑着道。
没事木桃打听她祖母做什么?崔静嘉眯了眯眼暗自思忖,喜嬷嬷和翠芽她们在后面不知道这前面发生了什么,只能依稀听着些谈话的声音,能够猜测到自家小姐好像发现了什么一般。
那老嬷嬷也不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嬷嬷,也就只知道一些大事,简单道:“你知道这靖安侯府,以前除了老夫人还有一个如夫人,是三爷的亲娘。”
“那位长得可算是娇娇嫩嫩,又深得老侯爷的心。如夫人是老侯爷的表妹,老夫人刚嫁过来的时候,可微威风了,不过进门没多久,这老侯爷就把如夫人给抬进门了。”
那嬷嬷说道一半,木桃就忍不住打断道:“嬷嬷,我想听老夫人的事情。”对三爷她娘可没什么兴趣。
那转角处,喜嬷嬷瞧了瞧时辰,对着崔静嘉轻声道:“小姐,再不出门就被迟了。”
崔静嘉皱起眉,也知道自己不能在看下去了,轻声道:“嬷嬷,一会你记住跟木桃说话的那个人,之后让人去看看她们两个到底说了些什么。”
喜嬷嬷凝神听着,崔静嘉一说完,就应了下来。
崔静嘉这才微笑点头,从容的从转角走了出去。说话间,突然看到崔静嘉的身影,木桃一惊,立刻就闭嘴愣神的看着她,半响反应道:“大姑娘。”
那旁边的嬷嬷也同样看到崔静嘉的身影,惊慌的低下身子,恭敬的道:“大、大姑娘…”
崔静嘉装作没有听见她们说话一般,瞧见她们只是斜斜的睨了一眼,嗯了一声之后领着喜嬷嬷三人就走了。
待看到崔静嘉走后,那老嬷嬷摸了摸胸口,有些不自在的道:“刚刚真是奇怪了,为什么大姑娘看我的时候,我会忍不住被吓到。”
木桃不做声,刚刚崔静嘉的眼神就是冷冷的,有些让人觉得发现了什么的感觉。可是她刚刚不过就是问了一些关于老夫人的事情,就算听到了也没事吧。
崔静嘉坐上马车,马车开始行驶后,喜嬷嬷才道:“小姐,刚刚那是辛嬷嬷,以前负责老夫人院子外面打扫的丫头。”
崔静嘉轻声道:“嬷嬷,好好的打听祖母做些什么,咱们留心观察看看她们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喜嬷嬷皱起眉,一脸不解:“小姐,这老夫人都去世那么多年了,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崔静嘉听着马蹄声,眼神望着远处,像是再看什么东西一样,自从那天晚上做了那恶梦后,不可否认她有些草木皆兵,不过,她总觉得,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这辈子不是已经发现了吗,很多事情不是巧合,而是人为的。要不是因为这辈子她留了心眼,到底还是发现不了的。哪怕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也要把随时会有情况发生的苗头紧紧掌握住。
“嬷嬷,或许祖母生前有留下什么东西?”崔静嘉摸着下颚,有些迟疑的道。
马车内,翠芽和李芸两人都屏住呼吸,听着崔静嘉和喜嬷嬷两个人一问一答,这关于老夫人的事情她们也回答不上,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也就只有喜嬷嬷能够回答的上崔静嘉这些问题了。
喜嬷嬷听着崔静嘉的分析,有些愣神,就看见崔静嘉越发笃定起来:“祖父那么不靠谱,都想着给三叔留了退路,那祖母那么精明的人,又能想不到吗?”
不过,若是这么想的话,老夫人死的比老侯爷晚一些,为什么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泄露出来。毕竟被威胁的可是崔舒志,老夫人的大儿子。
姚子鸢是崔鸿永从兰州带来的姨娘,上辈子,谁都没有调查过。而姚子鸢虽然说不上低调,不过存在感也仅仅在三房。
可是现在,崔静嘉却突然发现,可能这姚子鸢的安分老实也可能是装的也说不一定。那给自己散步谣言的事情,她还记得。那为什么要给所有人一副她很蠢笨的模样?为了麻痹闻氏?
不,感觉就像是为了麻痹所有人。
喜嬷嬷顺着崔静嘉的思路走,道:“老夫人临死前,什么也没说啊。小姐会不会想错了。”
崔静嘉甩了甩头,祖母死前的记忆,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模糊了,要想回忆起来,实在是太难了。她深深吸了口气,有些沉重的道:“嬷嬷,你派人仔细的盯着姚姨娘,和上次一样。若是有什么发现,立刻告诉我。”
喜嬷嬷低垂下头,轻声应道:“喏。”
马车上的空气有些凝涩,崔静嘉阖着眼思考着,平白无故的打听老夫人的事情,一般来说,要么就是纯粹的想要听听这个人的事,要么就是对这个另有所图。
祖母死去那么多年,假设她刚刚的猜测是正确的。姚姨娘不过是一个姨娘罢了,对于老夫人这么感兴趣,定然是知道祖母藏了些什么东西。
可是她年纪轻轻,又在兰州那个地方,自然不可能和她祖母有什么交集。也就是说,这其中,还有另外一个人。或许是在操控着什么,所以需要祖母藏着的东西?
能够让人着急的,那自然就是把柄这样的东西了。
但这些只是她的猜测罢了,没有确切的证据,要想知道这人是谁,或者说有没有这个人,还要看这姚姨娘后续的动作。
思绪卡在一个点,崔静嘉突然问道:“嬷嬷,您知道祖母生前的事情吗?”
喜嬷嬷一听,崔静嘉这是明显还在对木桃问话的事情上了心,想了想道:“虽然了解不深,不过皮毛上的基本知道,至于一些深一点的,只有一个人知道。”
崔静嘉精神猛地就来了几分,坐直身子问道:“谁?”
喜嬷嬷道:“金嬷嬷。”
金嬷嬷?崔静嘉只记得自己好像依稀有那么个印象,可是真的要想起来,还真的是不了解了。
喜嬷嬷似乎也明白崔静嘉不可能知道这个,解释道:“金嬷嬷是一直服侍着老夫人的下人,现在年纪大了,就住在了老夫人生前院子的旁边,府邸有一个小丫鬟服侍她。”
崔静嘉点了点头,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若是祖母真的有想要告诉大伯他们消息的话,这金嬷嬷也不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是不是想左了?
“小姐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之后再想吧,一会就要见到君小姐和穆小姐了,今日小姐可不是打算开心开心的吗?”翠芽声音清脆,带着一丝劝慰。
崔静嘉嘴角浮出一抹浅笑,点点头,也罢,这糟心的事情,回去在想。现在可是出去玩的时间。
*
“三爷,听说族地那边,有族人想要来京城,不过好像被拦下来了。”崔鸿永正办公,他的心腹从门外走了进来,对着他道。
崔鸿永不耐烦的皱皱眉,这靖安侯府本来就是族里的一支,不是嫡系。不过因为他祖父厉害,拥有了爵位。一般来说,老宅那边的人,都是一群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不乐意看到支系瞧着比嫡系还要好,所以都不怎么和靖安侯府有来往。再加上靖安侯府到他爹的手里,也变得越来越差,族里的人星幸灾乐祸的,谁还想来。
不过现在到崔舒志的手里,不得不说,这惨样子才稍微变得好了。估计族里的人也是因为这个,才想要来的吧。
若是这族地的人来了,找茬的可就不是崔舒志和崔舒明了,还有他。既然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情,他干嘛还要惦记着。
崔鸿永直接道:“千万别让他们来了,到时候他们来摆谱,瞧着生厌。”
那心腹有些迟疑的看着他,最后还是提议道:“三爷,属下觉得,这个可是个双刃剑,用得好了,这刀也是利落的。”
崔鸿永放下手中的毛笔,眼中闪过精光,问道:“哦?此话怎讲?”
“三爷,咱们府邸,可没有一个给您说话的人。这族中的长辈,虽然说有些麻烦了些,可是这说话的分量,可等同于老侯爷和老夫人的。”
崔鸿永摩挲着自己的手指,这倒是一点,若是做的好了,有个给他说话的人,在这侯府里可就非同一般了。
崔舒志的话,他可还记得。但是若是族中长老不允许分家的话,想必他也不会做的那么绝。这么一想,他就觉得有点意思了。
而且这事情,可不是非要弄在自己的身上,这族中的人若是有那么个心思不纯正的,那这事情,就容易的多了。
“你给我提了个好主意,去,派人去查查,到底有那些人是想要来京城的,然后说服那些不乐意的。咱们这一家,人口实在是太凋零了,还是要多来一些人,热闹热闹才好。”
……
崔舒志这里,崔鸿永一有行动,手下的人就立刻汇报了上来。
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崔舒志只觉得崔鸿永是半点都没有安份下来,这次把目标锁定在族人身上,倒是让人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派人去盯着,看看他到底想做些什么,若是他想做的是对侯府不利的事,不用顾及我,直接下手把那些人给解决了。”
这崔鸿永就是一个记吃不记打的,他非要让崔鸿永明白,自己不是治不了他。崔舒志黑着一张脸,沉着的吩咐道。
得了吩咐,崔鸿永的人和崔舒志的人就开始马不停蹄的行动起来。
崔鸿永的目的是要煽动那些人来京城,而崔舒志的人则是要看看崔鸿永到底想做些什么。两边的人各自有各自的想法,相互隐藏着痕迹。
当然,这些不过是之后的事情,现在都只是刚刚开始准备。
崔静嘉和穆青月、君婷云约的地方是一个小湖边上,节日正好,有不少的人家带着人来赏景闲聊。
穆青月和君婷云在过一、两年也就没有这么自由了,所以现在才尤其珍稀这样的时间。瞧见崔静嘉下了马车,就立刻拉着人坐到身边。
“静嘉你今日可是来了,让我好好瞧瞧。”穆青月仔细的打量起崔静嘉的脸,最后满意的点点头“脸上完好,还是那个可爱的静嘉。”
君婷云呵呵一笑,道:“你可让我们担心了,这次水痘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你在家怎么会患了水痘?”
这话若是真的要解释起来倒也长了些,崔静嘉长话短说,简单道:“是我三婶的人做的。”
穆青月是侯府嫡女,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哪里有不明白的,当即就道:“静嘉你实在是太不注意了,不过也是,你是二房的女儿,若是真的要做什么事情也不方便。”
君婷云有些不解的看着穆青月,她家家风淳朴,没有那么多阴邪,若是真的有问题,就直接跟母亲商量就好,哪里需要考虑这么多。
穆青月解释给君婷云听:“婷云,你知道侯府掌家的都是承袭爵位的侯爷夫人。静嘉现在住在侯府,就算真的知道了些什么,那也越不过侯爷夫人才是。我若是发现什么,我娘直接把下人拨给我,随我怎么处置了。”
崔静嘉腼腆一笑,她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什么事情,就算她告诉了宁氏,可是最后做主的还是赵氏,她就算真的想要做些什么,都要经过赵氏的那一层。
虽然大房二房亲厚,可是真的相处起来,还是有些差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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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稿子…差点丢了…能找回来。真的是靠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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