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丫停住手,大口喘着粗气,脑海中突然变得清醒起来。徐铁头所说不无道理,就算要打人,也不能这么冲动地摆到明面上来,不然以香儿的无耻,说不定会装作晕倒昏厥,讹诈她一大笔银子。
真的不怪她,看到香儿直奔莫小荷的肚子而去,莫大丫头脑一片空白,紧接着,是深深地恐慌感,她无法想象,堂妹和她一样是失去孩儿,该是什么心情。
曾经怀孕那几个月,肚子里的孩儿和母体之间,有奇妙的感应,她感觉到包子在一天天长大,心中被喜悦填满,若不是狠毒的老虔婆和李二合谋,莫大丫想,她的孩子已经会说话,会叫娘了。
“呜呜,我是去和她道歉,你为什么动手啊!”
香儿的聪明之处在于,即便气得恨不得生吞莫大丫,却还是能在第一时间应变,她已经把装可怜的弱者形象演绎得炉火纯青,这么开口为自己辩解,配上鼻青脸肿的惨样,又有人看不下去了。
“算了算了,得饶人处且绕人,至于下狠手吗?”
围观众人也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只觉得莫大丫过于霸道,就算有道理,也变成了没理。
莫大丫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印子,无所谓别人怎么说,她就知道,要保护她未出世的小外甥二壮,大不了就吃牢饭,反正有银子才是硬道理,徐铁头怎么都不会坐视不管,肯定会花点银子把她捞出来。
“打人不打脸,你确定不是借题发挥?”
众人撇嘴,表情一致,好好一张娇花的容貌,被打的眼角淤青,嘴边还带着一抹血迹,嘴歪眼斜,没个几个月都不会恢复如初,怕是得毁容。
香儿跪在地上双手握拳,长指甲陷入到手心的嫩肉中,她手背青筋凸起,极其压抑自己的怒火。脸面没了,也就不重要了,她总得找补回来,不能平白受委屈。
“呜呜,我是来感谢你们的,并不是有意勾引,若有什么误会,妹妹给你赔礼道歉。”
香儿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抽噎了下,紧抿嘴,对着莫小荷方向,深鞠躬。这下,莫小荷不得不站出来说话,她真心佩服香儿,明明比她年长,非要自称妹妹,被打成这样,还能道歉,可谓是忍辱负重。
这下,周围人的天秤又再次倾斜到香儿那头,不过,这还不算完,因为香儿真如莫大丫想的那样,哭得晕过去了。
莫小荷用手捂住嘴,打了个呵欠,黄昏时分出来走走,透透气,但前提是,别碰上麻烦,身边没有碍眼的人。
香儿晕过去后,人群中出来几个大娘,帮忙掐人中,折腾了一刻钟,香儿才幽幽转醒,醒来以后,有是一个劲儿的道歉,请求原谅。
不管对方做过什么,如此低三下四求饶,纵然有火气,当着外人面,却是不能发泄了。莫大丫两眼发直,连连叹息,她感觉到自己被香儿利用,无端成了对方扭转局面的工具。可当时她如果不出手,万一堂妹家的二壮有点啥事呢?
难怪男子偏好柔弱这一款,温柔小意,最能满足于男子虚荣心,以彰显自己的强大。而她,遇见事只会和愣头青一般,傻头傻脑往前冲,莫大丫总有一种投错胎的感觉,上辈子她一定是一条汉子。
“对不住,我堂姐也是好意,毕竟我现在有身孕,受不得撞击。”
莫小荷明着是道歉,仔细琢磨,她话中有话,暗中指责香儿的险恶用心。她最烦玩文字游戏,但面对一个和你耍心眼的人,嘴皮子上功夫相当关键,万万不能落了下风。
“上次相遇说了点实话,实属无奈,我堂姐是直肠子,最恨女子不守妇道……”
莫小荷点到为止,轻轻咳嗽几声,然后拉着顾峥挤出人群,她在围观众人中找到卖瓜的小贩,买了几个瓜,和莫大丫徐铁头汇合,到楼上开饭。
正主都走了,没热闹看,人群渐渐散去。
蒲城烤鸭的名气真不是盖的,鸭皮脆脆的,卷上几片薄鸭肉,刷上那一层特质酱,加上葱条,黄瓜丝,喜欢吃辣的,再加一条青辣椒,小饼也很劲道,莫小荷一个人就解决了半只鸭。
“小荷,也就是你,不往心里去。”
莫大丫气呼呼的,她回来找痒痒粉,想着给香儿下点,再下楼,路上哪还有那人的影子,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溜的倒是快。
“往心里去也没用,还搞得自己一肚子气。”
夕阳带走最后一丝余韵,天边灰蒙蒙一片,内室点燃了油灯,莫小荷胃口大开,饭口又喝了一杯普洱茶解油腻,烤鸭让人回味无穷,吃了还想吃,她根本没寻思香儿的事。
看到堂姐瞪眼,她赶紧安抚,“倒不是我不在意,这种事不是第一次遇见。”当时,莫小荷看到人冲着她而来,是掌握节奏的,然而莫大丫先冲上去,就这么几个呼吸之间,就有了变故。香儿将了他们一军,一口咬定是过来道歉的,然而己方并没有她要加害二壮的证据,所以很吃亏。
最好的办法,不在意。人在做,天在看,香儿那么没脸没皮,认为自己聪明,可她没得到好下场,正在走着一条不归路。
莫小荷是想下点药粉,但是下来着急,璎珞后来配置的瓶瓶罐罐,她并没带在身上。“那也不能就那么放过她!”
莫大丫哼了哼,转移话题,怀孕期间最好让自己有个好点的心情,不好被不重要的人影响,她心里有点想法,闭上嘴不言。
洗漱过后,夫妻俩躺在床上,顾峥一五一十老实交代,他着急回来,根本无心理会缠上来的香儿,反倒让她钻空子,惹出这么多的事来。
“那她冲过来,你打算咋办?”
莫小荷要是因为一个别有用心的人和自家夫君置气,那才是真正的缺心眼,她根本不当一回事,但是该问还是要问,表示下对夫君的重视。
“我不打女人。”
顾峥抬起头,用泛着青色胡茬的下巴摩擦着自家娘子的嫩脸,看她胡乱摇头躲避,眼中带着淡淡的雾气,心猿意马,月色正浓,不能浪费大好光阴。
他搂着她,压下身子,放下纱帐之前,补充一句,“直接踹飞了省事。”
这边夫妻俩交流感情,隔壁房间,莫大丫坐在桌子边喝茶水,心里堵着难受。虽说现在日子很好,平淡,安逸,偶尔和徐铁头斗斗嘴,还能体会一下被宠的感觉,可有以前的阴影,她终究不是太踏实。
生不出孩子,是她的心病,始终如一块大石头悬在心上,只要想起来,就压抑地喘不过气。
徐铁头把一切看得分明,如果不是莫大丫出手太快,己方就能抓到香儿不轨的证据,到时候把人送到官府,可以替顾峥的恩人报仇。
可莫大丫是好心,他说不出什么,只能劝说她别上火,消消气。
“是我太冲动,我知道。”
莫大丫耷拉着脑袋,看着徐铁头,思虑再三,决定把顾虑说出来,“当初小产,郎中就说我以后再难有身孕,就算是神医,也不能保证治好我的毛病,你……”
“哈哈,原来你是为这个啊!”
徐铁头摸了摸没有胡子的下巴,当初选择在一起,他们彼此知道对方的情况,他经历太多次生死,本就对子嗣看得淡,万一有一天他不在了,留下她母子,他不放心。
子嗣都是缘分,他想的清楚,以后认下二壮做干儿子,顾峥和莫小荷的孩儿肯定是好的,将来他们不怕没人养老送终。
“有了小娃,天天哭喊,也够闹腾。”
徐铁头拍了拍莫大丫的肩膀安慰,末了,毒舌道,“万一得个闺女,像我还成,以后不怕嫁不出去,咱家门槛都得被踩塌了,可是,若长相随了你,得给她多少陪嫁?”“差不多就行,现在哪有几个男方靠着女子陪嫁过日子的!”
莫大丫想到李二骗取她的嫁妆,几乎不经大脑地回驳一句,看徐铁头已经笑倒在床上,她回过味来,脸色一黑,“徐铁头,你是想睡地上了吧?”
那意思,闺女随了她,嫁不出去,只能靠嫁妆填补长相上的缺陷!莫大丫正要上前拧徐铁头的耳朵,突然想起了什么,也跟着笑了,“照你这么说,小荷生个闺女,随了顾峥,可不是得哭去了吗?”
不哭不闹,人高马大,面瘫,万一受欺负,就用手拎着淘小子的衣领子,随手一扔,把人扔出去几米远。徐铁头的脑海里,立刻出现一个女版顾峥的形象,他囧了囧,用手捂住脸,惨不忍睹。
二人笑了会,反倒睡不着了,而且隔壁虽然没有男女的呻吟声,床却被摇得作响,顾峥体力好,一时半会不会停止。“那个香儿让你不爽,咱们去报仇如何?”
徐铁头开始出馊主意,他手中也有几瓶药粉,让人全身上下瘙痒的,长痘的,长斑的,闹肚子的,他对这些很感兴趣,无奈和璎珞没交情,只好从莫小荷那顺走一些。
“好!”
莫大丫立刻响应,两个人换好深色的衣裤作为夜行衣,莫大丫还用帕子蒙住脸,内心有一股火焰,她激动地手抖,好像自己马上就要去替天行道了一般。
“这些药,全部给她用上!”
莫大丫装好药瓶,她拍了拍头,突然想起一件事,“咱们不知道香儿在哪,怎么找?”“这个好办。”
香儿言谈之中,已经透露过一些信息,例如,她就在附近客栈住,本是要出门买胭脂水粉,所以才碰见顾峥。
二人偶然相遇,所以这些消息应该来不及编造,也没这个必要。
附近的客栈,从香儿所站的位置,判断她的从前面的胡同走过来的,她头上戴着一朵新鲜的白茉莉花,而徐铁头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卖花的妇人。
“香儿头上的茉莉花,花心带着点点水珠,明显是刚采摘下不久。”
徐铁头通过细节,基本掌握香儿的大体位置,“如果是早上采摘的,到了黄昏,花失去水分,肯定蔫了。”
“你说的那条街道有三四家客栈,怎么确定她在哪里?还得一家一家的找。”
莫大丫不怎么高兴,那朵白莲头上戴的花有没有水珠,徐铁头都看得清楚,该不是对人家有什么想法吧!
“你可别冤枉我。”
徐铁头苦笑,本想卖弄一番,平白的引来怀疑,他这是何苦?
其实他早就打算带着莫大丫给香儿找麻烦,自然关心那人住在哪里。
街道上三四家客栈,其中有两家小客栈,十几文就能住一晚,条件不会太好。反观香儿,一身衣裙,看起来料子不错,头上,耳朵,手腕都带着上好的白玉首饰,随便典当一件,至少值几十两银子。
有银子,养尊处优习惯了,必然选择环境清幽的客栈。
剩下两家,正好有一家客栈符合条件,所以,徐铁头猜测,香儿住在那里。反正夜还长着,如果失误了,再在附近找找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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