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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死亦是生

  永州城,夜色如墨

  长公主府中忙里忙外,丫鬟婆子来回奔波,时不时的瞄了眼里间,心里不断的嘀咕。

  高堂上有一名女子,雍容华贵,身穿一件绣着牡丹式样的图纹,明艳动人的小脸上满是怒气,阴沉沉的,直叫人发冷。

  另一边坐着一名中年男子,浑身上下满是儒雅之气,风流倜傥,

  抬手之间尽是贵气,眉宇间隐藏着不耐。

  “好了,大夫也说没事,依我看此事就这么算了,小惩大戒也就罢了,筱音也不是故意的,你这个做母亲的,如何就不能宽宏大量?”

  男子的语气里隐有些不悦,能怪谁,要不是陆凝非缠着庆陵侯不放,何苦受这罪?

  女子正是府里的主人,信阳长公主,男子驸马爷陆胜源,也是勤王府嫡长子。

  九年前因故,信阳长公主一家被贬永州城。

  信阳长公主瞥了眼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眼底却毫无惧意的陆筱音,一股怒气喷发而出。

  尤其是陆胜源处处护着陆筱音,更是让信阳长公主寒心,夫妻两面和心不和,众人皆知。

  信阳长公主处处隐忍,今日却让一个卑贱的庶出,欺负到自己女儿头上,这口恶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今日本宫的女儿差点淹死在河里,若非本宫今日回来的早,凝姐儿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信阳长公主又道,“是与不是,并非你一个说了算,本宫要听凝姐儿亲口说。”

  陆胜源揉了揉额,颇有不耐,只能等着。

  “母亲,您消消气,要打要罚全都冲着我来,我真的不知道妹妹掉下去了,当时身子有些不舒服,

  是我不该跟妹妹争的。”

  陆筱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低着头露出一截纤细白嫩的脖子,哭的梨花带雨,紧咬着唇,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信阳长公主瞧着陆筱音惺惺作态,撕了她的心都有!

  “哼!”

  信阳长公主深吸口气,一只手紧攥着手里的帕子,担忧着。

  “驸马,凝姐儿就是本宫的命根子,平日里小打小闹,本宫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如今涉及到凝姐儿性命,本宫绝不罢休!”

  信阳长公主难得霸气一回,收敛多年的秉性,一朝迸发,直叫人琢磨不透。

  谁不知,信阳长公主脾气温和有礼,宽厚大方,如今这样也是被逼急了。

  陆筱音从未见过发怒的信阳长公主,一时有些惊愕,心一紧看向了陆胜源。

  陆胜源眉头紧蹙,眸中极快的划过一抹隐晦,脸色越发的阴沉。

  大约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大夫唉声叹气。

  “陆姑娘溺水时间太长,侵入肺腑,只怕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太晚了。”

  信阳长公主闻言曾的一声就站起来了,身子摇晃,满眼的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公主,草民已经尽力了。”

  信阳长公主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幸亏李嬷嬷眼疾手快扶住了。

  “公主,当心身子啊。”

  “凝儿!”信阳长公主大哭一声,就要冲进去。

  陆胜源也赶紧站了起来,只有跪在地上的陆筱音,嘴角弯起一抹弧度,心里越发的高兴。

  只要陆凝一死,她就是长公主府里唯一的女儿,若日后父亲继承了勤王府的爵位,即便是庶出又如何。

  陆筱音翘起了嘴角,还没等高兴,耳边一声尖叫,赶紧也跟过去看看。

  “凝儿……”信阳长公主坐在床边,怀里抱着虚弱的陆凝。

  “凝儿,你可别吓唬母亲。”

  陆凝微微睁开眸子,只觉得浑身如同碾压般疼痛不止,难受极了,胸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溢出,不停的咳嗽,勒的脸色涨红。

  “咳咳!”

  信阳长公主一惊,“凝儿?”

  陆凝不仅觉得冷,浑身发冷脑子里一片浆糊,一阵阵抽痛,无边无际的水朝着她漫过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使劲挣扎呼救,脚底下好像被什么扯住了,按住了她的头,让水淹过她的身子。

  陆凝倏然睁眼睛,脑子里的记忆一波接着一波,是陆筱音笑着推她入水,赶走了丫鬟婆子,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那种绝望,压抑的她喘不过气来,心底里还有一股悲凉。

  望着信阳长公主有些熟悉又陌生,有些走神。

  “凝儿?”信阳长公主有些着急的唤道。

  刚才的大夫已经吓傻了,“这……这…。陆姑娘刚才分明已经……”

  陆胜源一个冷冽的眸子,那大夫已经吓的合不拢嘴,不敢说半句

  话,两只腿不停的哆嗦。

  陆筱音蹙眉,抬眸悄悄的看向了陆凝,心里有些恼,居然这样了还不死,真是命大!

  陆凝回神,一把抱住了信阳长公主,“母亲,吓死凝儿了,凝儿以为再也见不到母亲了,呜呜。”

  信阳长公主却是松了口气,越发的心疼起陆凝。

  “母亲在这里,谁也不敢欺负你,乖,告诉母亲,当日发生了什么事?”

  话落,陆筱音身子哆嗦了下,不安的看向了陆凝,手中的帕子攥得紧紧的。

  陆凝抬眸目光环视一圈,看向了陆胜源,触及到那一抹厌恶和略有似无的警告,再看陆筱音一脸紧张,嘴角微弯。

  “是凝儿不懂事,不慎滑落水中,不关姐姐的事。”

  陆胜源眼中的警告之色,缓缓退去,转而变成了一抹复杂。

  陆筱音愣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陆凝她居然撇清了自己,按照以往,不应该是大呼小叫指责自己?

  “当真?”信阳长公主有些不信。

  陆凝点点头,“母亲,凝儿何时骗过您,真的是凝儿不小心。”

  “好了,事情已经弄清楚了,凝姐儿也没什么事,此事不关筱音的事,都散了吧。”

  陆胜源摆摆手,脸色阴沉才算缓和了些。

  “妹妹,你刚醒来,要好好休息,明日姐姐再来看你。”

  陆筱音一幅十足的体贴入微的样子,陆胜源瞧着陆筱音时,却是一幅慈爱。

  信阳长公主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个人走了,还是不敢相信,此事和陆筱音没关系。

  “都退下吧,我累了要休息。”

  陆凝揉着额,有些发胀。

  屏退了丫鬟婆子,信阳长公主一脸严肃,“到底怎么回事?亭子里就你们两个人,有围栏圈着,又怎么会掉下去?”

  陆凝嘴角一瘪,“母亲,凝儿当时也吓坏了,当时掉进水里,一直有人扯着我脚,父亲那眼神分明就是不想把事闹大。”

  信阳长公主微微一愣,有些惊讶陆凝会说出这些话,陆凝伸出脚踝,一只晶莹雪白,另外一只明显有一圈青紫痕迹。

  信阳长公主又气又怒,“岂有此理!”

  “母亲,您先别着急,女儿这不是没事吗,陆筱音推我入水,就算被父亲知道了又能如何,顶多一顿责罚,然后父亲又会跟母亲生疏,甚至厌恶母亲。”

  陆凝脑子里缓了过来,一大波记忆涌出,陆胜源压根就不喜信阳长公主,喜欢的是宁柔雪,连带着宠溺陆筱音。

  “你这孩子,你受了委屈,我这个做母亲的还不能替你讨回公道?这些年,我有什么时候在乎过那些。”

  信阳长公主揉了揉眼角,有些欣慰,陆凝好像长大了,懂得分析利弊。

  陆凝摇头,“母亲,这笔账我记住了,回头再慢慢算,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等,等着舅舅来信,一切回了盛京以后再说。”

  “母亲,我听庆陵侯和陆筱音谈话,舅舅病的厉害,有意召见咱们进宫,所以陆筱音婉拒了庆陵侯,勤王府那边,也在想办法让咱们回去呢。”

  信阳长公主一提起这个,就深深的叹息,有些无奈,“太后当政,压的你舅舅喘不过气来,算了,你还小,说这些也不懂,你能想到这些,母亲就已经很满足了。”

  陆凝摇摇头,一把抓住了信阳长公主的胳膊,“母亲,若是咱们这时候出事,父亲一定会扶宁柔雪上位,勤王府也会点头太后也会答应。”

  “所以,我们要忍,忍到一切回盛京再说,更要时刻小心提防。”

  陆凝一脸严肃,皱着眉,刚才她分明从陆胜源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丝杀意。

  陆胜源就是动了杀气,因为娶了信阳长公主的缘故,陆胜源失去了勤王世子的位置,心中必然恨极了信阳长公主。

  若信阳长公主死了,陆胜源扶正了宁柔雪,勤王世子的位置,日后还不是他这个嫡长子的。

  前提是皇上倒了的情况下,否则,陆胜源不敢轻举妄动。

  这么多年一直在隐忍,伺机而发。

  信阳长公主从小生活在宫廷中,弯弯绕绕懂的自然多,一经点拨,立马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难怪陆胜源不愿将此事闹大,信阳长公主脸色越发的冷,嘴角弯起一抹讽刺。

  “好了,你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休息吧,把身子调理好才是最重要的,余下的不必多考虑,有母亲在呢。”

  信阳长公主面对陆凝,立马又是一种慈祥柔和。

  陆凝点点头,脑子转的飞快,“母亲,若是盛京能派一位大臣来接咱们就好了。”

  陆凝似是无意的呢喃,陆胜源已经把主意打在了信阳长公主身上,不得不防。

  陆凝也知道信阳长公主和皇上一直有密切的联系,只是旁人不知罢了。

  信阳长公主怔怔,眯着眸很快点点头,笑了笑,“好了,这些你就不必操心了,快睡吧。”

  陆凝叮嘱完才算松了口气,脑子里昏昏沉沉,疲倦的闭上了眸。

  信阳长公主站起身,脸色有些难堪,走到书桌前,写下一封书信,递给了暗卫。

  “替本宫务必交到皇上手中。”

  长夜漫漫,有些人睡得安稳,有些人注定不眠。

  “她还真是命大,这样都死不了,姨娘,我觉得陆凝有些古怪,她居然没有招出女儿,算她识相。”

  陆筱音都有准备了,肯定挨罚,世事难料。

  女子肤若凝脂,巴掌大精致容颜娇艳动人,雪白的皓腕端起一杯茶来,红唇一抿,惬意十足。

  “别着急,她若能嫁给庆陵侯也算不错,我的女儿岂能拘泥于此,日后回到盛京,必然是要享受极大的尊贵,陆凝那个没脑子的,即便不死,也干涉不了你什么,只会衬得你乖巧懂事。”

  女子语气轻灵,眼神妩媚如丝,一举一动都是优雅的,姿态慵懒。

  “嗯嗯,那倒是,这么多年来,还不是被我耍的团团转,若太后得势,父亲一定会将姨娘扶正,日后我也是嫡女了。”

  陆筱音盼了这一日整整九年,做梦都想做嫡女,看着陆凝就碍眼,恨不得她去死。

  不止是陆筱音在等,宁柔雪又何尝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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