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啊严超,你们可真是懂得享受。”王强随意坐在大厅的雪棉绒椅子上,顺便将脚翘在了桌子上,仿佛到了自己的家里。
强哥现在正在气头上,哪里会给严宽好脸色,撒气都撒到了客厅的桌子上啦。
相比于自己的随意,李沁就显得非常小心翼翼了,她慢慢坐在椅子上,强哥心底敢打赌,李沁这个小丫头连坐椅子最多只用了小半个屁股,天知道这么豪爽的北方姑娘此时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胆小,难道是听闻了严家的威名?
至于木尔康,好吧,神经大条的木尔康根本不屑于严家的威势,干脆直接使用【葛优式瘫躺】倒在沙发上,双眼空洞一副被掏空了的表情,看来不久前的那一场战斗让尔康消耗了很多体力啊,此时正处于激烈运动之后的大脑空白期。
对于王强的放肆和手下的无礼,严超并不以为意,强哥这种猛人怎么个坐姿都可以理解的,这是强者的特权。
严超遣人送来一壶咖啡,并未王强满上一杯:“前年聚居地在附近的地下开辟出一小块咖啡种植园,使用灯光模拟南美气候,今年终于有了一点儿收成,除了聚居地的真正高层,其他人都享受不到这等美味。来,强哥尝尝鲜。这年头天气越来越冷,像咖啡豆这些植物,外面早就种不活了。”严超说着,亲自将一杯黑色的液体端到王强面前。
王强心中嗤笑,老子在华夏联盟什么没见过。过往一些年,李润之在华夏联盟最鼎盛的时期,率领南海舰队差点打到巴布里亚新几内亚,菲律宾的马尼拉被李屠夫杀得一干二净,穿刺人体任其腐烂的钢筋长矛从马尼拉一直插到了路塞纳。至于南方的物产,就像茶叶、咖啡、椰子和香蕉什么的,强哥哪样没有见过?
但一想到华夏联盟强哥就心头哽咽,不愿意和严超说这些。端起咖啡,正欲饮,这时候别墅外传来了一阵机车声。
“我家老头子回来了!”严超冲门外一看,开口说道。
王强回头,只见两个穿着中山装的老者正并排走进大厅里,其中一人花白头发宽肩厚膀,面容苍老,但长相和严超六七分相似,不用问,明眼人都知道这就是严宽的老爹了!
“啊,强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家父严爱国。”严超热情地说道。
然而,此时王强所有的注意力都盯在了和严爱国一起走进大厅里的另外一位老者身上。
和严爱国一起走进屋子的老者,年纪和严爱国看起来相仿,但身量瘦小,背还有一些驼。
这个老者白发稀疏,一张瘦脸上双目极其有神,如鹰视如狼顾,彰显出霸道和凌厉,显然,这人是一个久居高位权柄森严的大人物!
王强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这个瘦小的老头身上,并非在意了老头的气势,而是因为他像极了一个人!
“年狂!”王强不禁脱口而出!
是的,眼前这人,长得和年狂极其相似,简直连身量都那么像。
但王强很快就否认了,眼前这个老头只是和年狂像而已。年狂虽老,却不是驼背!
而且,当日自己发生的事情如今也还历历在目,营救行动直到水门市被丧尸占领才宣告终结,至始至终也没人能够找到年狂在哪里,也许年帅早就死在那场阴谋中。
自己能够来到北方,全凭王丽瑶捣鼓的相位移动装置,据王丽瑶所言,这是独一无二的,所以眼前这人绝非年狂。
这个人只是和年狂很像而已。
岂料王强口呼“年狂”时,面前这个和年狂很像的老者驼起的身子猛然直了起来。
“你见过年狂?”老者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王强,极像一个正在审视犯人的狱警。
这时候,严超见气氛有异,连忙打了个哈哈,说道:“来来来,强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京都聚居区的管理会的副会长,年横年会长!”
王强根本无惧年横的审视,反而针锋相对看着年横,点点头说道:“没错,你果然姓年。”
年横看着王强,再次问道:“你认识年狂?”
王强点点头:“当然认识!”
年横身体有一些颤抖:“我哥哥他,果然还活着?他在哪里?这些年为什么他不回京都?”
王强也愣住了,随即恍然大悟道:“我就说,你怎么会和年狂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原来真是他兄弟!”
这时候,站在一旁的严爱国父子小声交流了一番,严超小声告诉父亲,前段时间自己所遇到那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猛人,就是眼前这个胡子小哥。此人武功盖世,已经超脱了一般战士的水平,完全具备战略级威慑的作用,值的大肆拉拢云云。
严爱国会意,便摆手说道:“小王同志,既然你是我儿朋友,又与老年兄长有故友之情,我让管家备了一桌酒席,不如我们入席再谈如何?”
说吧,严爱国便安排起了晚宴。
晚宴是在严家别墅偏厅里进行的,王强和年横显然成了主角。
“你在哪里见到我哥哥的?”年横手里拿着一块田鼠肉,慢条斯理吃着,人老之后,对付起食物来都很吃力。
王强则毫不客气地吃着烤羊腿,天知道严家哪里搞到的羊肉。
“长江以南,水门市。”王强答道。
“南方!”严爱国不可思议地喃喃道,猜测着这两个字背后的深意。
“这么说,当年我哥哥率军向南突破是成功了!谢天谢地!”年横说道。
当年,年狂外派北方地方军区,X病毒爆发之后,北方迅速陷入混乱,随着通讯的崩溃,年狂的消息也不再被京都年家所知。
“我听年帅说过一次,当时他率领麾下的部队,收集着各个城市的乱兵和难民,一路南下,最终度过了长江,并定居在长江南岸。”王强说道。
年横非常激动:“我就知道我哥哥命不该绝,当年算命的说他有封疆一隅的命数,我就知道。”
随后,年横又回忆起当年的情况。
老人回忆总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好在二老的思维相当的清晰。随着年横和严爱国的记忆,诸多过往的记忆碎片被拼凑出来,王强终于一瞥二十七年前那个混乱的时期京都情况。
X病毒爆发之后,全世界的通讯都在非常短的时间之内崩溃,连外太空的卫星也失去信号连接,时至今日,也没有人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灾难发生时,年横当时在守卫京畿的部队中任职,X病毒爆发以后,京都迅速戒严,部队、武警、警察部队和武装起来的民兵成功控制住了城市。
军队和政府的高官妄图把城市实行军事管制,然后隔离和消灭感染者,保护健康人群……但出乎意料的,丧尸病毒爆发迅猛,感染来势汹汹,共和国令人绝望的基础医疗水平在大灾大难面前难以没有起到丝毫的抵御作用!大量平民变成丧尸,丧尸呈现几何倍增长,军队最终没能够阻止丧尸的横行,在大量变成活尸的人群冲击下,部队最终崩溃了。
“当时情况非常混乱,四环的繁华商业都市几乎瞬间成为了生人禁区人类的绝地,而四环内部的丧尸将所有人感染之后,发了疯一样涌出城市袭击周边。党和国家的领导人都变成了丧尸,政府官员逃的逃死的死,开赴城区负责戒严的部队也被击溃。没有指挥,只有组织,现在想想,那个时期正是可怕!活着的部队带领老百姓不停的转移和血战,不停的救助和杀戮,所能够得到的消息几乎都是坏消息。”严爱国说道。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也得益于数十年前和美洲的那场战争,京都地下拥有数量极多的防空基地和地下避难所,借助这些设施,我们拯救了一部分军队和老百姓,并将有生力量迅速转移到了地下,然后封锁了与地面的出入口。”年横继续回忆。
……
“败退到地下的最初几年,日子非常困难。食物、补给、伤亡都困扰着所有人。”
“大量的难民向着海边和更北放逃跑,南方是死路,我们国家的人口太多了,华北平原上的城市更像是丧尸的老巢,盘踞着海量的丧尸,去往那边几乎没有任何活路可言。
活在地面的人们知道往南方去不会有任何活路。所以很多人选择逃向海边,希望能够在海边找到生存的可能。事实上,后来我们也知道,往海边去也是一条死路。”
“不过外逃的难民给了我们很大的生存空间。京都地区大量的丧尸都被幸存者吸引到了外地,那时候城市之中的丧尸还没有开始进化,冲出城市四处捕猎的丧尸还没有回流。我们抓住这个机会,从城市中抢夺了大量的生存资料,打造了地下的生存环境。”
“在灾难发生的最初几年,各个聚居地之间的联系都是分散的,但当我们都开始有组织地探索下水道路线的时候,我们找到了更多的幸存者和聚居地。”
“终于,我们花费了超过十年的时间,打造了一个全新的地下聚居区,我们甚至做了两次人口普查,发现人口下降的趋势终于得到了缓解。”
“但同时我们也发现丧尸的进化越发惊人,有时候一些外围的聚居地因为隐藏不深被丧尸找到,遭受到屠杀。我们为了生存,和丧尸在地下也展开了残酷的角逐。”
“现在的京都聚居区大部分都建立在地下十米以上的深层,并且在聚居地与聚居地之间建立严密的防御区,一旦某个聚居地失守,我们都要确保其他聚居地的安全。”
“我们一边发展,一边开辟新的聚居地,建立赖以生存的环境,基本实现了地下的自给自足。我们甚至开辟出了地下养猪场和医院学校。”
……
王强慢慢从严爱国和年横的话里面明白了这些年,京都聚居的区的情况。
原来,京都聚居地发展得也是非常不容易啊。
随后,年横又提及了京都聚居区与三河聚居地和河北聚居地以及更远的津唐聚居地的关系。
“三河聚居地以往是京都聚居区的一部分,但后来他们当中一些人为了一己私欲发动了叛乱并且夺取了聚居地控制权,从此宣布不再接受我们的统领管辖。这些三河聚居地的恐怖分子找到几个位于三河市的军队原有武器库,成功取得了武器弹药。自那时候开始,我们便无法再从正面击溃他们了。”
“不过听说后来三河聚居地又发生了一次大规模的内讧,以乔世冠为首,一群更加穷凶极恶的家伙上台,我们就一直和三河聚居地处于敌对状态。”
“河北聚居地的幸存者几乎都是河北省附近的,他们距离京都的位置太远,因为丧尸在地面狠心,我们势力也触及不到那里,但为了抢夺生存空间和资源的时候打过几场,相比三河聚居地,河北聚居地倒是没那么多咄咄逼人。”
“真正的敌人还有津唐聚居地那些人。”年横说道。
王强作为一个旁听者,听着两个老人述说。
“津唐聚居地无论战斗力还是攻击性都远远强于三河聚居地和河北聚居地,而且津唐聚居地似乎非常富有,他们一边武装三河聚居地一边支持河北聚居地,疯狂挑起战争。我们这些年和河北聚居地还有三河聚居地打个不停,但背后都有津唐聚居地操纵的影子……我们怀疑津唐聚居地背后还有人。”
“此话怎讲?”王强问道。
严爱国说道:“无论是三河聚居地还是河北聚居地,他们都没有条件研究出异化战士和改造战士,但偏偏无中生有,得到了这种能力,我们怀疑,这些技术都是津唐聚居地暗地里支持的。而津唐聚居地他们的战士看起来比我们更加健康,素质更高,装备武器也更好,他们的技术从何而来?我们很怀疑。”
王强若有所思。
随后的交谈之中,年横多次问起关于年狂的过往种种,王强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听到王强所言,年狂横渡长江逃出生天,年横喜出望外心情愉悦;当听说洪国筹与年狂纷争,年横咬牙切齿;当听到年狂拥兵十万,自居一隅,年横大肆慨叹家兄天纵之才;最后听闻孙在尘谋逆叛乱,年横睚眦欲裂……王强这才知道,京都年氏豪门望族内部非同一般的团结。
“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我哥哥生死与否?”年横最后听说了水门市的恶战,开口问道。
王强点点头:“最终一战遭遇南下的丧尸所影响,只能草草收场,但据我所知,想要在水门市活下来,难度极大。而且年帅被人囚禁,知晓他所在的人都死了,想要生还,恐怕不太可能。”
年横闻此话,不禁老泪纵横。
言罢,严爱国和年横又记起昔年的华夏联盟风云人物。
二十七年前,洪国筹已经是东南军区副司令员,位列封疆大吏,手握重兵,镇守东南,端的是意气风发。
二十七年前,龙啸渊正值仕途巅峰,做了一任省委书记的龙啸渊正在第二任期,又主政家乡省份,名望深厚一切顺风顺水。按照龙啸渊的年纪和资历以及家族的底蕴,这一届任期满后,龙啸渊接下来按照程序就要进入京都朝堂就任一届常务委员,成为共和国权势最高的几大长老之一。
二十七年前,龙啸渊还有一个弟弟龙啸潜,也在东南某省任职重要城市市委书记,作为冉冉升起政治新星,受到京都诸多长老的赏识,本该有完美的仕途,却不想命运多舛,最终早早离世。
二十七年前,长江南岸贫瘠省份的赵家家道中落,已经逐渐淡出中央中枢,但赵夫廷和赵夫役两兄弟在军队之中政绩也斐然。作为老资格的红色家庭,赵家的崛起似乎有势不可挡的趋势,不少京都势力已经向赵家抛去了橄榄枝。
二十七年前,孙在尘不过是北方某省军分区少将师长,受到的关注甚少,只知道此人才思敏捷,有异于常人之能,备受某位军方大佬的信任和青睐。
二十七年前,年轻力强的李润之不过是南海舰队一艘驱逐舰上的普通大校舰长,与南海诸国的战争给予了海军越级拔擢的可能,但即便如此,李润之也不为人所知。
二十七年前,环岛蒋家已经弃政从商淡出政治舞台多年,但因为家族荣光而在岛内拥有特殊地位,为了维持环岛的稳定历经战争变故之后,共和国开始扶持蒋家进军环岛政界。
二十七年前……
二十七年前,旧共和国经历了反腐败的斗争,经历了与南美联合军团的战争洗礼,在变革和励精图治之后,老树逢春一切都欣欣向荣,一切都那么值得期待。
二十七年前,一切都那么美好。
如果不是因为那一场天灾……
二十七年前,俱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