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小卒,巴顿。
无名小卒,布莱德利。
这对在二战中大放异彩的最佳搭档,开赴了从军以来最为激动人心的战场,可惜就算表现的再过异彩,在这场战争之中他们注定不是主角,就像是冈村宁次在孙传芳的军队中,他也不可能获得北洋政府颁发的军功章一样,这注定是一场无法被宣扬的战斗。
巴顿乐在其中,布雷德利却有点兴趣索然。
布雷德利不舒服的地方有很多,他可以在气候宜人的杭州过着散漫的生活。战争对于美**官来说,并不是必须的,最多只能是调和剂,是生活中可有可无的一点惊喜。
他甚至没有想过自己会在异国他乡,为和美国毫不相干的国家打仗。
这是违背军官精神的乱来。
可没办法,谁让巴顿提出的条件他无法拒绝呢?至于王学谦的身份,布雷德利也多少清楚一些,美国政府希望在民国拥有一个足够影响力的代言人,而王学谦非常适合。且不说他的美国教育背景,就是他在美国的产业,也足够让人放心。
不过让美国政府难以取舍的是,在华盛顿会议之后,美国人决定缩回去了。美国人觉得自己可以玩自己的,根本就不要看英国人和法国人的脸色,封闭就封闭吧,就算英国在很多技术上要超越美国,但工业潜能不足,无法和美国相媲美。
而二十年代的美国,不管是共和党还是民主党,都认为有人要颠覆美利坚合众国的政权,而这个威胁在美国内部,而不是在国际上的威胁。自从哈定总统上台之后,就一直让美国保持着对西方争端地区的非议。这也是巴顿在中东战果辉煌,却会被美国人调离。
不过民国不一样,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工业品消费市场。或者说是潜在消费市场。
民国的市场都是欧美强国争夺的主战场,而扶持,或者说亲近一个让美国人觉得放心的政治人物,是非常有必要的。这也是布雷德利在浙江军校里担任教官,还能够获得军方的认可一样。至于巴顿……那是意外。布雷德利如是想到,走进了在甲板上研究地图的巴顿,一大堆地图,让巴顿用罐头压在下面,而他也盘坐在甲板上,时而低头沉思。时而翻阅对照,忙的不亦乐乎。
不知道的还以为巴顿是司令官,手下雄兵十万,才会如此费神。
但布雷德利却非常清楚,巴顿能够指挥得动的人手只有300人,这些人都是他的区队的成员。
不过如果把这些人编成敢死队,300敢死队,规模已经不小了。
布雷德利心中存着对巴顿最大的恶意的揣摩,觉得这个场景可能会出现。在他的印象之中,巴顿是一个对死亡毫无畏惧的人,能把自己的命不当成命,很难保证这家伙的人品。是否会把别人的命当回事?
为了这个困惑,布雷德利甚至觉得他有必要和巴顿好好说一下眼前的局势,让巴顿这个不安分的家伙最好能够收敛一点,至于说服巴顿尽快去夏威夷复命?
布雷德利不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
“乔治。其实我们在民国还是有一支陆军的。”
“十五团?太远了。”
布雷德利冷不丁让巴顿的想法吓的冒出了些许冷汗,他可不是让巴顿去天津求援,事实上。他也不认为在天津的那群老爷兵会愿意来打仗,他们过地惬意着呢!
如果巴顿跑到十五团的营门口,告诉那帮整天醉醺醺的美国大兵,要打仗了。
可能很快这帮醉鬼的酒会醒来,然后哗变!
因为他们在民国的生活实在太舒坦了,三倍美国士兵的工资,足够让他们能够支付所有的酒钱,娱乐,甚至还能富裕出一个仆人的工资来。十五团内随处可见的民国人的面孔,他们熟练的擦着士兵们的武器,保养大炮,甚至还会替懒惰的主人领取给养。这是一个奇葩的军营,在全世界都不多见。
当布雷德利将这个事实告诉巴顿的时候,巴顿的脸黑的锅底似的,咆哮道:“这帮该死的家伙,统统应该枪毙。”
“我不是说他们是否有罪,而是说史迪威,他去十五团了。”布雷德利道。
巴顿皱眉道:“史迪威,这家伙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不过却是一个非常较真的家伙。他或许会让十五团大变样的。”
布雷德利耐着性子,心中稍微的轻松了一些,兜了这么大的圈子,他可不是要将十五团这个美军最大的脓包挑破,而是要告诉巴顿一个事实:“不,他去旅行了。”
“怎么可能?”在巴顿的字典里,荣誉占据的份量很重,而责任也不轻,但绝对没有轻率的放任这种念头。
布雷德利长吁了一口气,仿佛费了很大的劲似的:“乔治,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拥有远大前程,说是前程似锦也不为过。而你我站着的地方,属于东方,这里不属于美利坚,这里的人很聪明,非常有智慧,你去到任何一所学校就会发现,每一个学生都能在美国的学校里成为优等生。但是乔治,这里不属于我们。在东方有一句谚语:入乡随俗。我认为这是一句蕴藏着无穷智慧的话,希望你能够多考虑。”
乔治-巴顿的智商绝对不低,不然他也不会在战场上战胜一个又一个才智卓越的对手,当他沉下心来细想之后,仿佛认同了布雷德利的说辞,点上了烟斗,一番吞云吐雾之后,才开口:“你的意思是我们出现在民**队为主导的战场上,目标太明显?”
“没错,就是这样。乔治,你能够想到这些简直太好了。”布雷德利的拳头打在了手掌上,巴顿的反应让他有种欣喜如狂的雀跃,随后决心趁热打铁,彻底说服巴顿放弃这个危险的想法:“要知道,陆军部是不喜欢那些在外惹事生分的军官,当然……乔治我不是说你。”
巴顿摆摆手道:“没关系。你继续说。”
“这场战争是民国之间的内战,和你,和我,美**官毫无关系。我们不能让其他人,比如说英国人、日本人抓住口舌,以为美国参加了民国的内战,对不对!”布雷德利说完,期待的看着巴顿。
巴顿从善如流,点头道:“没错,等到了我们那位学弟的指挥部。你留下,我去前线。”
得,都白说了。
去一个,和去两个,有区别吗?
对于巴顿的固执,布雷德利也是有苦难言,这种油盐不进的固执,让他几近疯狂,不过想到巴顿这个家伙答应推荐他去参谋学院。布雷德利决定还是忍耐一些比较好。就是在巴顿的口中,好像他布雷德利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似的,好吧,虽然他觉得死在民国是不值得的。但他军人的荣誉是不容置疑的。
当然,也不是巴顿推荐,而是巴顿找军方高层的关系。
反正巴顿在这方面的说服力很强,毕竟有过成功的案例。比如说爱生豪威尔就是巴顿运作进入了美国陆军最高的学府。
在不经意之间,民国东南的这场战争演变成了一场民国地方势力和后台之间的较量。孙传芳的后台肯定是日本人,虽说曹锟对日本人的感觉并不像孙传芳好。
但孙传芳作为一个亲日派的身份是逃脱不了的。至于他的对手王学谦,他的标签不用贴,就已经尽人皆知了。
如果硬要给巴顿找一个对手,那么他的对手绝对不是孙传芳,也不是福建的李厚基,确切的说,按照对等的原则,他的对手应该是拥有日本军方身份的冈村宁次。
至于冈村宁次为什么会出现在福州,还担任他曾经学生的幕僚,这是因为他尴尬的地位说决定的。在日本军界虽然他颇有清名,但缺乏一飞冲天的机会,他需要有一个有实力的引荐人,青木宣纯中将不见得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但无疑是最有可能给他希望的人。他希望通过在‘青木机关’中的表现,获得日军上层的注意,让他们知道有一个优秀的军官还流落海外呢?
他可不是永田铁山,提携的将军一大把。相貌不出众,唯一的才能让他有点机会出头的就是他是日本少壮派军官中少有的中国通。在大趋势下,中日之战是并不遥远的事,冈村宁次坚信他只要多一些耐心,应该能够等到自己大放异彩的时候。
至于给孙传芳当军情参谋?
这种事,在回国之后,他会选择性的忘却的。这可不是光彩的事,毕竟孙传芳在陆军士官学校学习军事的时候,他已经是区队长了。
没有人会对巴顿和布莱德利这两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字感兴趣,也不可能将这两人当成大敌来对待。
对于孙传芳也好,冈村宁次也罢,他们最大的对手还是温应星。因为温应星在西线指挥的军队才是浙军中最精锐的一支部队。而王庚的才华,也同样不被重视,一句话:将军没有打过仗。就足够让王庚的威胁降低到让人鄙视的程度。
就连王庚自己也有点怀疑,他能够在浙军系统内晋升将军,多少还是托了学长王学谦的一点香火情。
这种被关照的特殊照顾,让王庚心头难以挥去能力不被认可的尴尬。他不像蒋方震,在民国已经是声名显赫的军事家,曾经担任过总统的长期军事幕僚。他的阅历就是一笔无穷无尽的财富,就算是吃老本,蒋方震也能理直气壮的不甘示弱。
而王庚的经历却不然,他在美国一开始学习的是文学……
但是他发现,就算是在美国他获得了文学博士的学问,甚至哲学博士,但回国之后,最适合,也最容易找到的工作是大学教授。这和他出人头地的初衷是背离的。
好铁不当钉,好男不当兵。
这句谚语在民国传了不知道多少年,可从军对王庚来说并非毫无机会,反而从政的机会微乎其微。因为他的家族在他懂事的之前就已经没落,甚至困顿。无法借助家里的关系,而王家的社会关系也比较单薄,无法承载他从政的理想。但从军就不一样了,获得军校毕业之后,留洋的身份可以让他在军队有一个让普通人仰望的开始。
正如他想的那样,刚从西点毕业之后,他就感到了巴黎。参加巴黎和会,作为民国代表团的外交武官,刚登陆民**界,他的军衔就是上校。
可随后的几年里,他一直被边缘化的身份,让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混在鸭子中间的大鹅。
虽然长相差不多,但却和周围格格不入。
北洋的军政要员们更愿意相信保定毕业的军校生,或者从保定送去日本留学的军官。而对他这个唯一的美国西点毕业生,在使用上表现的很犹豫。
虽说他并不是民国唯一的一个在西点学习军事的军官,但在北洋,在燕京,王庚确实是蝎子拉屎独一份。陆士生排挤他,保定军官不可他,让他只能在北洋的军队系统中白领一份薪水,却无所事事。这些直到王学谦的出现才有所改变。
作为学长,王学谦虽然和他同龄,但直截了当的做事风格,让他知道自己身上的不足。
经验不足是短板,从不结党营私是他的优势。
用王学谦的话来说,就是品质很好,但缺乏淬炼,这次在福建指挥作战或许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彻底让王学谦改变看法的机会,为此他做了大量的工作,认为按兵不动是他最好的选择。因为在福建北部,除了少数军队之外,大部分的军队都是原本福建的军务帮办王永泉的部下和军队,控制起来比较困难。
加上第二师的战功彪炳,王庚思量再三之后才选择了避其锋芒的战术。
这天天气尚好,秋天的福建,除了台风天,大部分时候都是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王庚带着他的指挥部,和已经认同了大哥选择的王永彝,隆重的在长乐的渔港码头迎接从杭州坐船而来的增援部队。
可是当他迎接上去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竟然是个美国人。
如果比相貌和气质,巴顿或许认为王庚的容貌,更应该出现在社交场长上,而不是在前线的指挥部,这个家伙有着文学家犹豫的气质,却少了一些军人的暴烈。
身高体长的巴顿居高临下口吻面对前线指挥官王庚,在一开口就表现的非常不善:“王将军,威廉先生对您的拖延非常不满,我的来意,并不是督促你作战,而是告诉你,这是一场战争,而不是筑坝抓鱼的把戏。”
紧随其后的布雷德利在听到巴顿的话,差点一脚踩空,这家伙,王学谦什么时候说过对王庚的不满了?
再说了,这样隐秘的话,王学谦怎么可能对你一个外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