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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你这样的手艺,窝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实在是浪费了,有没有想过换个地方开店。”王英雄含着满嘴菜肴的一边咀嚼一边说,像是不经意的说起。
少妇眼神变得有些黯淡,拿着扫帚的手停滞了,过了一伙说:“就这样了吧,反正我们娘俩用不了多少钱,绮儿在学校升不了级了,我准备让她停学,这样也好,又可以省不少钱了。而且她不上学了在家里我也安心点,学校那些孩子真不是东西。”她虽然想说得豪迈一点,但还是不经意的流露出一种悲哀。
“他们整天欺负我,说我是笨蛋。”刘星绮眼圈红红的插嘴说。小孩子,有时候也是很残忍的。
古梅婷的眼圈也红了,她想起小时候自己在学校,因为自己父母长期不在家,同学们也会欺负她。
“这样不好吧,绮儿才这么小,不上学能做什么呢?”王英雄忙说。
“大哥哥,是我自己不想上学了,我太笨了,都十一岁了还升不了四年级,他们对我一点也不好,我不喜欢去那里了。”
众人听完之后都沉默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王英雄不以为然的继续吃着东西,把碗里那条鲫鱼翻了个面,剜了一大块雪白椒红的鱼肉塞进了嘴里,细细品味着。古梅婷在心里暗骂他没心没肺。
过了一会儿王英雄看着被少妇扫在一起的碎瓷破碗说:“是不是经常有人在这里闹事?我看刚刚那人也不像头一次来。”
“没办法,谁让我在这里名声不好,没人敢来这里吃饭,只有这种地痞流氓才会过来,我们娘俩还得依仗这些人吃饭呢。”
“不可能,大姐的这么好的人名声怎么会不好。”王英雄装作不信说,其实他知道这是事实,只是他有他的目的,不这样说,就无法套出少妇的真实想法了。
“唉,这种事……说了你们小孩子不懂的。”少妇朝王英雄无奈的笑了笑。
“那下次他们再来捣乱你怎么办?”
“老娘会骂啊,老娘骂人的功夫可是全街都出了名的,真不行……我就拿刀跟他们拼命呗,反正本来就是烂命一条。”
王英雄用一根鱼刺当牙签,一边剔牙一说继续说:“如果现在有大饭店的请你去当大厨,工资很高,你会不会去呢?”
“哪有这种好事,京北城里的那几家饭店我又不是不知道,我曾经想去跟他们老板说过,可是他们根本不信我,因为我没有证件,连个展示的机会都没有,我甚至拿着做好的鱼汤去给他尝,他都不愿意试试,嫌太冷了!”
那时候的农民企业家哪里知道什么最宝贵,人才啊!
“如果真有呢,比如说一家新开的饭店。”王英雄强调说。
“呵呵,那我也不愿意去。”
“为什么不去啊?”古梅婷抢在王英雄前面问。
少妇想了一伙说:“因为钱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用了,而且我和绮儿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想改变了。”因为改变,不一定会变好,也有可能会变得更坏。
古梅婷听了这话一下子泄了气,虽然王英雄所说的饭店还是子虚乌有的事,但她从心底已经信了他,不知道为什么。
“好大一块鱼肉啊!”王英雄忽然大喜的叫起来。
古梅婷转眼一看,他手里的鱼刺上正戳着一块饭粒大的白白的东西……
古梅婷以为王英雄还有什么话要说,却突然听见他冒出这么一句,实在是汗颜不已,这小子真是个骗吃骗喝的人,或许他们真的是所托非人了。
一桌十多盘才都被一扫而光,连盘底都被王英雄弄得干干净净的,足见少妇手艺的无与伦比。这样的手艺去繁华地带开家饭店,那绝对会是顾客满座的,古梅婷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们也知道这个少妇到底能有多大的价值。可是她居然不愿意离开这里,这确实是个难题。而且从她说话的口气来说,一点也不是开玩笑的,她是个意志力很坚定的人,一旦决定了就很难改变。
“你们吃饱了没有?”王英雄起身意犹未尽对着古梅婷说。
古梅婷显然有些不甘心就这么离开,所以望着王英雄不说话,意思是让他再说几句,看能否让少妇回心转意。
可是王英雄好像完全没能领悟他的意思,却反当他们是默认吃饱了,他给了他们一个眼神说:“那咱们走吧。”然后又对少妇说:“今天真是太丰盛了,吃得好饱啊,谢谢大姐的盛情款待。”
“我还没谢谢你呢,如果不是你……”少妇大方笑了笑,没再说下去,这些大家都明白,就没有说的必要了。
“你都不谢谢我么?”一直不说话的星绮忽然扯扯王英雄的衣角,抱着她的画本子,样子有些不高兴。
“噢,也谢谢绮儿。”王英雄逗趣回答。
“大哥哥真乖。”星绮满意的点头笑了笑。
“怎么说话呢。”少妇责怪女儿,然后对王英雄还有古梅婷说:“今天的事情,真是太谢谢两位了,客气的话大姐不会说,你们要是不嫌弃,以后常来我这里吃东西,我只收你们食材本钱。”不是她小气,实在是因为生意太差,如果一分钱不收,恐怕好几天都赚不回来。
“好啊,我下次一定带我们全班同学都来吃。”王英雄喜上眉梢。
“你这小子!尽想着捉弄人!……好吧,你真要带一个班的人来,大姐就真一个人给你们做,不过你们可能要等好几天菜才能上完哦。”少妇嗔笑着说。
“不怕,那我们晚上就睡在大姐的菜馆里,躺在椅子上唱歌给大姐听。”
“我也要听我也要听!”星绮着急的喊了起来,生怕大哥哥把她给忘记了。
“去去去,小屁孩子少贫嘴。”少妇佯怒说,脸上却春光满面。她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平日里面对都是些想占她便宜的流氓地痞,她只能一直绷着个脸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否则那帮色鬼就更加放肆了。
“小屁孩子,咱们回家去吧。”古梅婷又找到一个挤兑他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王英雄这才恋恋不舍的和少妇道了别,又低头温和的对星绮说了几句,小丫头听得连连点头,最后眼见王英雄要走了,喊了一句“大哥哥你要经常来看绮儿啊。”
王英雄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给她一个温柔的微笑。他不明白绮儿为什么对自己这么亲昵,但他知道自己要对她好,自己要帮她治好她的病。不为了别的,只为前世那一双寂寞的眼睛。
王英雄让古梅婷先回家说自己有点事,自己并没有回家,而是转身又往回走,不多久就又到了少妇的那家菜馆,少妇正蹲在地上,拿着小锤子和钉子正在叮叮当当的敲着,她想把昨天被砸坏的桌椅钉好,这样能省下一点钱,可是事情并没有她想象那么简单,她紧锁着眉头不断的尝试着在不同的地方下钉子,可是全都不行,于是她有点气恼,拿着锤子急急的敲了起来。
“咝!”少妇忽然倒吸一口气轻声唤了一句,丢了锤子一直手捂着另一只手懊恼的叹了口气。她砸到手指了。
王英雄急忙走上前去,抓住了少妇柔软的手,仔细一瞧,那美丽纤长的中指尖端,郝然渗出嫣红色的血。“大姐你也太不小心了,这椅子钉不好就别钉了啊,跟自个生气做什么。”
少妇吃惊的看着他,任自己的手被他抓着,瞪大眼睛问:“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是和他们一起回去了么?”
王英雄哪有时间解释这个,急说“这事等下再说,有纱布没有,我给你把手指包起来。”
少妇有些不好意思的从王英雄手里抽走了手。
“我自己去拿吧,这点小伤不要紧。”说完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就取了一块白色的布条几根丝线,就站在门口自己开始包扎起来,她走出来是因为觉得让人家一个站在外面有些不礼貌。
她先将布条一圈一圈缠好那只受伤的手指,然后将丝线往上面绕,只是一只手有点使不上力气,所以总是扎不紧,即使借助牙齿也还是打不了结。
王英雄见这情形连忙走上去说:“大姐我帮你吧。”
少妇犹豫了一会,看着王英雄的脸上只有诚恳和关切,才把手给了他。
王英雄接过了她的手,将纱布拆开重新缠好,缠得不太松也不太紧,然后用丝线绑好,小心的打了结,他的动作极其温柔而有耐心,生怕弄疼了少妇,一点不像一般少年那样急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