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尸!?我两眼一黑,差点儿昏死过去,要不是刚上过厕所,我脆弱的膀胱早吓崩了。脚步声仍回荡在这间停尸房内,虽然时大时小但一直没消停,听动向仿佛是在绕什么圈子走。面对这种前狼后虎的局面,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痛痛快快哭一场,然后咬舌自尽。确定那声音离的较远后,我缩在白床单下的头机械地扭向左边,心里一个劲儿地拍马屁:小的为求活命临时装具死尸,有缘躺在贵体旁,纯属无意冒犯,望给小的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我边念叨边往外抽小臂,那手却越掐越紧,简直要把我骨头捏断了。妈的,难不成这尸体真看上老子了?两边使力僵持了片刻,那手突然松开了,而后在我小臂上乱画,作为跟汉字打了十几年交道的学生,我很敏锐地觉察到它在写字,并马上识别出来它写的是----别动!接受到旨意,我绷直身体不敢乱动,脑子却格外活跃,这尸体是通灵了还是……它也是个活人?看意思它居然像是在救我。没了尸体的暂时威胁,我压力骤减,大部分心思放在了仍持续作响的脚步声上,在走的人胖狗吗?此刻我很想起身看个明白,但无法鼓起勇气。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躺在地上快睡着了,恍惚中感觉外面的门被推开了,回过神才发觉脚步声已然没有了。是走了吧。我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左边的尸体也掀开床单坐了起来,竟是一直在找的胖狗!我惊得又瘫坐在地上,问:“怎么是你?”胖狗面色一紧,上前捂住我嘴巴,轻声说:“小点声,那人还没走远。”我瞪着眼睛,打了个朝外的手势问他那人是谁。胖狗看懂了我意思,附在我耳边说:“老高!”老高离开半小时后,我和胖狗才互拽着胳膊从太平间出来。过中心区时,先前遇到的那位拖地大婶跟个女护士聊的火热,见我们俩人一块儿出来,她募地一呆,神情诧异地来回看我好几遍。我脚下没停,从容地大步向前走,心说婶儿啊,您别瞅了,这绝对不是大变活人。刚迈出d楼正门,后边大婶来了句让我喷血的话:“哎小郑,你看前面那俩小伙子像不像同性恋啊?”……太阳已有西下的趋势,不过服务大厅的人流量依旧很大,我和胖狗坐在休息区的长椅上哼哼哈哈地喘气。在太平间躺的时间太长,我现在有些打哆嗦,歇了半天体温才有所上升。我和胖狗对视一眼,都沉默不语,不知怎的,看着他我竟感觉很陌生。憋了半天,还是我先开了口:“胖狗……”“嗯。”“你能把事儿给我说说吗?”胖狗嘴角明显抽动了一下,他说:“你想知道什么?”我脑子变得有点儿混乱,操!想了解的事情太多,都不知从何处问起了。我权衡片刻,觉得还是先问眼下的:“你不是正养病休息吗?来这里干什么?”“跟着老高过来的。”我恍然大悟,原来他路上走走停停不是发神经,在我跟踪他的同时他也在跟踪老高。胖狗眉毛轻挑,反问道:“小强,你呢?怎么到这儿的?”我说:“那个……我在市中心买东西,恰巧看见你,心里奇怪就追来了。你没发现我吗?在冬青迷宫哪儿你怎么突然跑掉了?”胖狗摇头道:“没有,当时我怕老高发现,不敢离得过近,他一进大厅我就卯足劲儿冲了过去。我一心跟踪老高,根本没注意后面。”我问:“你跟踪他干嘛?”胖狗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沉着脸从左边的裤兜里拿出来一团花绿的碎片。这不是钵纸吗?乡下有人死后,死者的亲属用它仿照茶壶桌椅等平常用的工具叠成各种模型,然后在出殡那天烧掉,说法是人死掉后可以在阴间使用,这跟纸钱本质上是一样的。胖狗拿它是怎么个意思?我耸耸肩,表示不明白。胖狗说:“这是我在老高门前发现的,而且他屋里有副用这东西做的棺材。”胖狗话音刚落,我身子就有些坐不直了,老高这唱的是哪出啊,吃饱撑的啊给自个儿屋里置副棺材模型。我看胖狗神色严肃,不像在扯蛋,清清嗓子问:“究竟怎么回事?你细讲一下。”胖狗叹气说:“昨天下午你不是睡了吗?我在你那儿又待了个把小时,然后回我宿舍看小说去了。傍晚时分,我觉得无趣,于是跑网吧去上网了,正好有个外地妹子主动和我聊天,一来二去的就侃到了十点多。”我一听,心说胖狗难改畜生本色,碰见花姑娘就挪不动步。还有我那瓶护肤水,估计现在已经报销了。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了些暖意,因为我忽然感觉,面前的胖狗依然是那个无耻的胖狗。人就是这样,向来对朋友的缺点耿耿于怀,但其实正是这些缺点,才让你更觉得亲切。胖狗哪知我在旁边小升华了下精神境界,仍自顾自向前赶着话:“昨个儿是小假,离学校近点儿的网吧早爆满了,所以我去的是步行街那片儿,因怕楼长查寝,我下了线就马不停蹄地往学校赶,终究是路程远,我到校门口时,查岗灯已然灭了。可我发现门没有全关完,还留了个一人肩宽左右的缺口,以为是老高故意给外出通宵的学生留了过道,顿时大喜跑了进去。刚到草坪,我隐约听到后面有响声,心里奇怪的很,便转身折返了回去。幽洁的月光下,我瞧见有人拖了个蛇皮麻袋从大门外进来,而那声音是在地上摩擦发出来的。我站在原地没动,很长时间才看清那人是老高。他边拖着走便左顾右盼,看起来非常紧张。他拖到门卫室台阶处时,我看到有个东西漏了出来,不过老高正取钥匙开门,并没有留意到这一点。他进屋后,我跑到他门前,见地上有光,伸手一抓,抓上来的就这些钵纸。我没细想,随后去看老高掉落的东西,似乎是个萝卜,上面还带着泥。听大家说,老高手不干净,是个业余偷家,我猜测他这是偷来的。可转念一想,老高不至于大半夜出去就为了偷袋子萝卜,而且它像是挖出不久的样子,咱们学校周围也没有地啊。我略一观察,马上就吓懵了,原来这所谓的“萝卜”是个从人身上截下来的臂膀。胖狗在说到“臂膀”两个字时刻意提高了声调,犹如两柄铁锤重重地砸在我的胸口上,让我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我脑子乱做一团,几日来出现的死人器官又浮现在了眼前,老高竟然有人身上的断肢,难道这一切是他做的?如果从好莱坞恐怖片套路出发,那老高就是个变态杀人狂,出门遛弯时闲的慌,就拿个电锯割俩人头啥的解解闷儿。因为跟我关系不错,就隔三差五地给我送两斤人肉补身子。不过要真是这样,也太他娘狗血了。我坐直身子,摆摆手示意胖狗继续。“打死我也想不到是那种东西,当时整个人都傻掉了,连跑的心思都没有。这时,我听到屋内的老高突然“咦”了一声,然后门“咣当”一下闪开了道细缝,他是要出来。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臂膀扔在身后的草丛中,拔腿就跑到右边的车棚藏了起来。老高开门后,只探出个上半身,他拿着手电筒在外面乱照,有好几次那光柱从我边上擦过去,我紧张的嘴唇都咬破了。见没什么人,他才从里面走出来。你知道吗?老高当时的样子很怪异。”胖狗鼻头上已渗出了些许汗珠,他不安地扶了扶眼镜框,“虽然和他离的比较远,但我很清楚地看到,老高身上穿着一个小肚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