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易对这一幕倒是见怪不怪，像是没看到似的。不过当他看见杜念雯脸上露出的异样表情，以为她是被刚才那个鬼影给吓着了，安慰道：“他们做丧葬行业的，专门雇这种鬼里鬼气的店员，说是这样更加应景，也能给顾客更好的体验。”
杜念雯白了陈易一眼，一脸不屑道：“我当然知道，用你多说！你看看人家范大哥，这才叫干一行爱一样。哼哼，哪像有的人，又是拉皮条，又是当神棍，也没见混出什么名堂，真是可悲啊。”
陈易感觉自己实在太冤了，这简直是埋进沙里都中枪啊。不过他可不敢在杜念雯面前叫板，只能含着泪为杜念雯拉开车门，招呼道：“请上车吧！”
“你这车空间太小了，坐着不舒服。”杜念雯嫌弃地拍了拍陈易那辆奥迪R8的车门，低调奢华有内涵地在陈易心口捅上一刀，小声问道：“范大哥跟我们一起去，他应该有车吧？我就坐他的车。”
陈易当然明白杜念雯的那点小心思，也很乐意成全这个春心萌动的小姑娘。不过杜念雯现在毕竟是在这个光明的科学世界长大的，还没接触到他们的世界。如果他直接告诉杜念雯，人家范无救根本不用开车，跑得比他们开车还快，就怕会吓着小姑娘。斟酌再三之后，陈易这才小声说道：“小杜啊，你的这个心思呢，陈哥当然明白。不过呢，感情这个东西呢，谁先主动，谁可就被动了。如果让那些臭男人感觉到手的太容易，他反而不知道珍惜。所以咱们女孩子啊，适当的时候可以保持一点矜持，保持一点距离，说不定更有效呢。”
别看杜念雯平日里跟着她那些酒肉朋友们厮混的时候荤素不急，总是装出一副老江湖的样子，实际上这小妮子心里可还保留着粉红的少女梦，一直在期盼着自己心中王子的到来。也正是因此，才导致她一看到范无救，立刻就变得如此方寸大乱。此刻听了老司机陈易的谆谆教导，感情小白杜念雯也只能将信将疑地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老哥还会骗你不成？别看啦，他取车去了，随后就到，快上车吧。”
奥迪车轰鸣了两声，继续上路了。就在车子转过街角的时候，一道黑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无声无息地附着在了车身上。
这极其轻微的震动并没有躲过陈易的觉察，他不满地撇撇嘴，轻轻嘟哝了一声：“真是够懒的。”
杜念雯莫名其妙地看了陈易一眼，问道：“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没什么。”陈易差点忘了，旁边还坐着一个姑奶奶，而且还是他口中那个“懒人”的死忠无脑粉，惹不起啊。
这一路上，陈易总算是体会到了杜念雯的恐怖。没有红灯，没有堵车，甚至连刹车都没有踩一脚。平日里跟便秘似的大马路，今天竟然像是吃了泻药一样畅通无阻，这也让陈易不禁开始怀疑人生。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我才该是主角啊！
陈易不露声色地看了杜念雯一眼，发现这小女孩看似平静的脸上，还是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和激动。看到杜念雯这副模样，陈易总算是放心了不少，却也打趣道：“嘴上说着不想不想的，其实心里还是很老实嘛。”
杜念雯虽然是个感情菜鸟，但却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听到陈易的这句话，她立刻转过头来，怒目瞪着陈易，恶狠狠地说道：“小子，你说什么？”
看到杜念雯愤怒的样子，陈易突然头皮发麻，感觉到一阵危机感袭来。他赶紧解释道：“那个…是我用词不当，千万别生气。我的意思是说，你之前虽然骂你老爸骂的那么厉害，可是从你刚才的表情还是看得出来，你其实是很关心他的。”
“那个赌鬼，谁想关心他？”杜念雯靠在椅背上，看上去表情有几分复杂。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说道：“我从小就没了母亲。是我爸一手把我拉扯大的。在我印象里，他好像一直陪在我身边，像是为了弥补我没有母亲的遗憾。也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不靠谱的老总，他的公司是怎么运作下去的。”
“这说明杜华盛还是挺有本事的。事业家庭全部照顾到了，也算半个人生赢家了嘛。”陈易附和了两句，又问道：“他当时应该还算年轻，手上也有钱，就没想过续弦的事？”
杜念雯看了陈易一眼，见他的脸上并没有戏谑或是八卦的意思，于是说道：“没有，而且他也从来没有提过这事。我小的时候不懂事，我爸告诉我，我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等我长大了，开始懂事了，我也识破了他的这个谎话，不过我们父女都很默契地不去说破。后来，公司里有个对我很不错的阿姨，人长得漂亮，心地善良，而且我能感觉到，老爸和那阿姨相互都很有好感。我也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我爸，我很喜欢那个阿姨，如果他有这个意思，我会真心支持他的。结果你猜怎么样？”
“看他现在那孤家寡人的样子也知道，肯定没成呗。”
杜念雯摇摇头，怅然所失地说道：“是啊，当然没成。我还记得，他那天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我发了脾气。他骂我不懂事，说我每天胡思乱想，对不起我的妈妈。天地良心，我就从来没有见过我妈，家里甚至连一张她的照片都没有。那个家里根本就看不到她的一点影子，但我却时刻能感受到她的存在，你知道那有多压抑吗？所以，当时我就想，既然她抛下我爸不管，干脆我就帮我爸找寻新的幸福，说不定就能消除掉她给我们带来的痛苦。我就不明白了，这怎么就对不起她了？你说！”
“我说？”陈易懵逼了，苦笑道：“大小姐，我就是个司机，不是情感咨询电台主持人啊？我哪懂那么复杂的东西啊？”
杜念雯翻了个白眼，讥讽道：“你不是神棍吗？都是靠嘴皮吃饭，这点小问题都搞不定？你刚才劝我不要坐范大哥的车，那道理说的一套一套的，跟砖家叫兽似的，现在真的需要你说话了，就无话可说了？你信不信老娘…”
“打住打住！”陈易连忙叫停道：“妹子，有话咱们好好说。要斯文，要优雅，要矜持，要有风度啊。”
“怕什么？老…本姑娘就这性子，你又不是才知道。”
“妹子这直率性子，当然宇宙最可爱。”陈易连忙拍了个马屁，又说道：“可是毕竟隔墙有耳。如果被别人知道，你平时那副温文尔雅大家闺秀的形象只是装出来的，那多不好呀。”
杜念雯心虚地看了看后座，气呼呼地说道：“吓唬我是吧？还隔墙有耳？谁的顺风耳是吧？”
陈易苦笑着叹了口气。范无救可就在车上趴着，这连墙都没隔着，直接就当场外听众了好吧。
“后来呢？你那个阿姨和你爸后来怎么样了？”陈易赶紧使出一招转移话题大法。
“她走了，离开了公司，离开了瑾城，再也没有见到过。”杜念雯眼中露出几分落寞，“那阵子我爸也很消沉，看得出来，他还是很喜欢那个阿姨。真不知道我妈到底哪里好，人都不在了，竟然还要缠着我爸一辈子。”
“你有没有想过，你母亲说不定真的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呢？”陈易问道。
杜念雯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我还真的想过。但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只会更加恨她。所以我更宁愿相信，她是真的已经不在了。”
“过去就留给夜深人静的时候缅怀吧，毕竟人生还是要向前看的。”陈易鼓励道：“这次出了这么大的状况，你和你父亲都挺过来了。所谓否极泰来，我看你们以后的生活肯定会更好。”
“那就承你这个额神棍的吉言了。如果不准，当心本小姐砸了你的摊子！”
“没问题。那些桌子椅子，随便你砸个痛快。”陈易笑道：“对了，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杜念雯皱着眉头说道：“以后？再说吧。本来呢，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个富二代，逛逛街啊，旅旅游啊，钓钓帅哥啊什么的。不过现在既然我爸把家当都输完了，我也只能陪着他从头再来。实在不行，看在他养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大不了我就工作挣钱养他吧。”
陈易铺垫了这么久，等的不就是这句话吗？见杜念雯顺利走上了自己尽心布置的套路，他连忙将之前杜念雯扔在一边的名片又递了过来，盛情邀请道：“好工作，哪里找？易心文化相当好。不贪黑，不起早，不用加班到拂晓。不打卡，不签到，管吃管住管到老。工资高，事情少，工作快乐没烦恼。怎么样？心动了没？”
杜念雯收起名片，笑着称赞道：“不错不错，看来就算我砸了你的挂摊，你拿个快板一样可以混口饭吃。行，那我就考虑一下，你耐心等我答复吧。”
“哎！好嘞。”
陈易应了一声，满心欢喜。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啊，这句话不是公司对面试者的官方答复吗？到底谁才是老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