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午后,慧贵人来了,她教旭写字,唤脱脱渔给她斟茶来,因为她现在的品级比她高。
脱脱渔给她奉茶。
“瞧瞧,做了才人,喝茶的品级也是最低,比起从前做太后时喝的极品御供的大红袍,龙井,现在连本宫都不如了?”
她接过茶,喝了一口吐在痰盂里。
脱脱渔懒得理她。
旭嚷着要小解,脱脱朔华命脱嬷嬷领着他去。
而后摒退左右。
“鱼儿,我有一事不明,你能告诉我么?”
这可真新鲜,她一般不叫她的乳名。
什么?
“父亲给陛下的奏帖上的那句话,动你陛下就会死,他可从来不说做不到的话!”
脱脱渔道:那是先帝在时,如今,父亲远在千里之外不说,他现在杀了皇帝,有什么好处?那不是反倒给阴山祁王勇帮忙么?
慧贵人摇头:那是你的想法,父亲他横竖要对付一方,不管是阴山吃了皇帝,还是皇帝搞定阴山。在他看来,根本没差别。
这种说法,令脱脱渔头皮麻,不要!
冲口而出。
脱脱朔华道:依我看,是父亲想要你在侍寝的时候杀了皇帝,可是你,光顾着享受美男了,就把父亲的命令抛之脑后。
脱脱渔涨红了脸,“享受个屁呀!你又不是没侍过寝,你觉得那种姿势可能有机会杀了皇帝么?”
脱脱朔华叹口气,“所以我给父亲学信,给你求情了。皇帝日夜不离龙逢刀,即使临幸嫔御的时候,而且,你是脱脱颜飞之女,他会加倍提防。”
脱脱渔心想,你会那么好心?你求情,不过是为了开脱你自己。
但她并不说破,唉!幸亏,贤太妃告诉了她先帝和皇帝都是怎么临幸妃子的。
不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事混过去。
可是,在脱脱朔华这里混过去有什么用?
父亲才不会相信这些鬼话。
若俘获了君王的心,又怎么会连改了他临幸的姿势都做不到?
姐妹俩不说话,想起父亲脱脱颜飞从前做事的狠辣,即使脱脱渔是亲生女儿,也都忌惮之极。
这时,脱嬷嬷领着旭回来了。
胡腊八也进来,献上膳房里膳师特意孝敬六宫协理的点心。
脱脱朔华还真是不放过每一个炫耀的机会。
“看!陛下送给我的!”
她取下手腕上的一串红色珠,递过来。
脱脱渔接过来,看着一个个酷似红豆的玛瑙珠上刻着那么多字,转动着念: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这是陛下宠幸本宫那一夜赐的。”她十分得意,因为如今满宫里的人都传,慧贵人是皇帝最爱。
脱脱渔终于忍不住问出口:那一夜,你们……你们真的那样了?
呵呵呵,你不相信?好吧,如今本宫是六宫协理,因此可以看敬事房的嫔妃侍寝记录。
她叫人去敬事房。
两刻后,胡腊八气喘吁吁,拿来了一个装帧精美的册子。
脱脱渔打开一看,上面果然写着承运元年十月二十一,帝幸才人脱脱氏朔华,地点:御景宫,时长:子时至卯初时
看完,她痛的不能呼吸了,这记录本没什么,关键在于,字迹居然是皇帝亲笔!!
脱脱朔华笑道:其实本宫也是今天才有机会看到,陛下真是顽皮,还要亲自御笔,羞死人了!亏了没把撩云拨雨,颠鸾倒凤写上去……
过了好久,脱脱渔轻轻道:“我信!朔华姐姐,因为是个男人都会疯似地爱上你。”
当夜月溅星河,游荡在黑夜裂开的伤口,脱脱渔没有信守承诺,她酗酒了,不彻底把自己灌醉,她没法子挨过漫漫长夜,但她现自己越喝越清醒。
她愤怒地把酒坛子举起来,奋力地扔得老远,就听见呯,轰隆!!乱七八糟的声音,也许是把花瓶,琴,都砸毁了。
流风哥哥你别骂我,那琴还是你的。
她想到流风,心里一阵酸楚,她和流风就像是一株曼珠沙华,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
脱嬷嬷进来的时候,看见寝殿里黑灯瞎火,一股酒味儿,脱脱渔坐在床下的地毯上,两个眼睛光,就像暗夜里猫……
“鱼儿小宝贝儿,你怎么了?”
高大健壮的乳母老以为她一岁。
她咕嘟咕嘟灌酒,醉语道:“嬷嬷,父亲来信,说我不配做脱脱家的女儿,他说,鸩酒白绫,自己了结。”
脱嬷嬷吓得哭起来,“小宝贝儿,王爷那是气话,您可别做傻事啊!”
脱脱渔垂下头,“父亲是不是气话,我不知道,反正,我侍寝都要被利用,他把女儿当什么阿?牲口阿?杀手啊?”
说着,举起手里的小酒坛,扔出去,呯!地一声。
“动不动就是脱脱一族,动不动就是几百口的命,那我自己呢?我的心呢?”
脱脱渔激怒,狂灌酒……
脱嬷嬷刚要说话,哗啦啦啦……她看见小主人已经在一堆酒坛子里躺尸了。
因对着外面行礼:陛下,她醉了……
尊掀开珠帘,一股浓郁的酒味儿冲鼻子。
他借着外面暗弱的光,走过去,一堆酒坛子扒拉过去,抱起她来,放到床上。
抖开锦被给她盖上。然后,俯身看她……
脱嬷嬷在一旁道:“陛下,您下旨烧了她的牌子,把初夜白绫寄给魏王爷,她羞辱难堪。王爷大怒,差一点儿杀了她。”
尊不语。
“陛下,虽然您不爱听,但是老奴还是要说,您给魏王寄那东西,鱼儿很难做,本来,她夹在您和她父亲中间,就够为难的了。”
尊道:“朕就想告诉脱脱颜飞,以后别再逼着女儿做这种事,就算是动物交配的时候,也不可能把对方咬死!”
听他如此说,脱嬷嬷点头,严重同意:对!陛下寄的好!
然后又道:还不止这些,慧贵人娘娘见天在莲渔宫耗着,炫耀她有了身孕,您送的饰,又是什么狗屁情诗,今天甚至拿出侍寝记录,说那是陛下亲笔,老奴一看见那个恬不知耻的女人就来气,那是王人氏收养的下贱胚子,从小鸠占鹊巢,娘俩把鱼儿百般虐待,老奴只是个乳母阿,敢怒不敢言的,再说,王人氏是鱼儿的亲生母亲,这也不好多嘴不是?”
尊伸手摸脱脱渔的脸蛋,问:你是什么时候给鱼儿做乳母的呢?
脱嬷嬷道:回陛下,老奴是在鱼儿一岁的时候,进脱脱府做乳母的。
“她小时候,漂亮可爱么?”尊问一句,俯身吃豆腐,死丫头,还真是没少喝,嘴里酒味儿好大。
“能不漂亮可爱么?她继承了脱脱大人的相貌。”
尊又握着她的小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问:这么可爱的孩子,她的母亲怎么会那么厌恶她呢?”
脱嬷嬷叹气:脱脱大人和先帝是那样的关系,导致夫人嫁过来从没敢和大人同房,所以把气都撒到女儿身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