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1章苏醒

　　然而幸福从来都不是乞求别人施舍就可以得到的东西，只有主动追求的人，才有资格得到真正的幸福和快乐。

　　李含雪望着周羽晨那一张苍老的脸，突然想起了永恒石屋内的顾夕雨，同样是两个女人，李含雪同样曾经对她们抱有一些好感，她们同样一直追求着李含雪，可最终的结果却截然不同。

　　李含雪觉得这并不是偶然，如果把顾夕雨和周羽晨的人格互换。他想最终会跟自己走到一起的人，一定会是周羽晨，而不是顾夕雨。

　　那一只青鸟最终还是不顾周羽晨的挽留，飞走了。她望着空荡荡的蓝天，眼神茫然又无助，她忽然又想起了自己死在鬼仙峰上的孩子，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紫原……”

　　听到周羽晨的哭泣声，李含雪立刻心绪不宁，周羽晨身上又有源源不绝的诅咒之力渗透出来，朝李含雪身上涌来。

　　“紫原，你在哪里，不要躲着娘。你不要怕，娘不会杀你的。”

　　周羽晨又开始疯言疯语，她睁大着满是惊恐神色的双眼，在地上乱爬，捕捉空气中根本不存在的“李紫原”。忽而她停了下来，怀中虚抱着一个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婴儿”，和所有的母亲一样轻轻地摇晃柔声细语地安慰着怀中哭泣的“婴儿”。

　　“不哭不哭，娘就在你身边，娘保证哪里也不去了，一辈子陪着你好吗？”

　　轻轻地摇，轻轻地晃，怀中的“婴儿”似已入睡，周羽晨眼神之中的惊慌与爱怜随着“哭声”的安静，突然间全部消失。

　　她茫然地看着自己怀抱，那空荡荡的一片像是一把刺人的尖刀，毫不留情地刺入周羽晨的眼中，然后直接刺入到周羽晨的心窝里。

　　“啊……”

　　周羽晨惨叫一声，捂着脑袋缩在地上打滚，痛苦万状。短暂的清醒与持续的疯癫让她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她好像明白了自己被洗脑的事情，但在祭天塔内所承受的痛苦，李紫原残魂中所携带的怨念却又不是假的。

　　“啊……我不要，我不要……”

　　周羽晨的双眼有了涣散的迹象，李含雪见状立刻降临到周羽晨的跟前，一只手按在了周羽晨的蓬松的白发上，帝君之力急速注入她的体内，镇压住了周羽晨快要崩溃的识海以及肉身。

　　过了片刻，周羽晨终于恢复了平静，但是她又一次昏死过去，躺在李含雪的身边，一直沉睡着。

　　李含雪伸出左手，触碰着周羽晨那张满是皱纹的脸，指尖在这岁月的沟壑中划过，一点点的光华渗透到周羽晨的脸上，然后渗透进她的体内。

　　在李含雪指尖滑过的地方，苍老的皱纹渐渐消失不见，松弛的面容慢慢恢复了紧致红润，有如一个刚剥开的鸡蛋白晰光滑，深陷的眼窝缓缓鼓起，长长的睫毛在风中微微颤动着，令人不忍打扰她的安睡。她的双眼虽是紧闭着，但却已经可以想见那一双水目汪汪、多情可怜又妩媚的模样。

　　一头苍白的雪发，也在不经意间变得乌黑浓密。

　　多么美丽的一个女人。

　　在天寒宗发生过的所有事情，一幕又一幕浮上心头。李含雪顿时间柔情满怀，他一时间甚至有些分不清楚这是红发的感情，还是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

　　李含雪的左手轻轻地抚摸着周羽晨那张美丽的脸庞，心中暗叹：“周羽晨，你本天生丽质、倾国倾城的女子，天下爱你之人甚多，为何非要一心执着于我？倘若移心别人，你一定会比现在过得幸福快乐。”

　　一天一夜匆匆而过，在第二天的清晨时光，第一缕阳光打在周羽晨的脸上，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朦胧的一片之中，似有一团黑影。

　　她努力地睁大眼睛，让目光变得清晰，那一团黑影终于清晰地映在了周羽晨的眼帘之中。

　　刹那间，她的识海像是翻涌起滔天骇浪，她可以忘记天下间所有男人，但是唯独这个男人她死也不会忘记。

　　“李含雪，是你！你这个刽子手，还我孩子命来！”

　　周羽晨奋力起身，双手抓向李含雪的脸，却被李含雪牢牢地握在了掌心中。

　　“周羽晨，你冷静一点。”李含雪道，“我不是你的敌人。”

　　“你杀死了我的孩子，你不是我的敌人，谁是我的敌人？”周羽晨爆发出堪比半帝的强大力量，使劲挣脱李含雪的束缚。

　　但抓着她的人是帝君，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李含雪，你放开我！”周羽晨怒道，“你还我孩子命来！”

　　李含雪道：“紫原没有死。”

　　这句话一出口，周羽晨立刻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她定定地看着李含雪的脸，问道：“紫原他在哪里？”

　　李含雪道：“他在我的手上。”

　　“你把他怎么样了？”周羽晨又惊又怕地说道。

　　“她总算是恢复一些神智了。”李含雪心中暗道。

　　“我没有把他怎么样，在祭天塔内发生的事情，你都还记得吗？”李含雪问道。

　　“祭天塔……”周羽晨陷入了迷茫之中，她使劲地回想着识海深处的记忆，突然间李紫原的诅咒与哀怨声又从周羽晨的识海之中钻了出来。

　　周羽晨捂着脑袋，又歇斯底里地惨叫起来。

　　李含雪连忙镇住她的识海，让她慢慢恢复平静。

　　“鬼仙峰的亡魂已经不在，周羽晨识海之中那永远存在的亡魂诅咒应该也不再具备效力才对，而且慕容凌也已经彻底死透了，为什么周羽晨还是无法恢复正常？”李含雪有些纳闷。

　　他心中其实是有所猜测的，但是他不会去验证这个猜测，因为不管是真是假，对于周羽晨来说都合情合理。李含雪需要等待一段时间，等到她自己愿意恢复正常的时候，那她才会变得正常。

　　周羽晨随后又再度昏睡过去，醒来的时候见李含雪还守在她的身边，她也不再去抓挠李含雪的脸，只是静静地起身然后走出了园子，到果园内一条小溪边静静地看着自己那张年轻美丽的脸。

　　这一刹那，周羽晨心神摇曳，恍若隔世。人总是这么奇妙，当肉体老去的时候，心也会跟着老去，而当肉体恢复年轻的时候，心也会跟着恢复年轻。

　　被困在祭天塔内饱受折磨的那段时间里，周羽晨感到自己就像是一个腐朽的雕像，所有的痛苦像是一道又一道可怕的刀痕，深深地刻在这雕像上，永远无法抹去受伤的痕迹。

　　可现在，随着身体恢复了年轻美丽，她忽然又觉得自己不是一座雕像，而是一面镜子，过去所有的苦难与折磨，都只是蒙在镜面上的尘埃与油垢。就算结得再厚再结实，只要使劲用力地去擦拭，就一定能将这些东西清除干净。而那一面镜子，依旧会和以前一样光洁如新。

　　苍老的肉体恢复了年轻，苍老的心也跟着一起恢复年轻。

　　周羽晨看着小溪里干净而冰凉的水，不由得心生欢喜，浑身都洋溢着活泼的感觉，她下意识地往背后看了一眼，然后缓缓褪下了身上肮脏的裙子，露出了如凝脂般白晰玉润的身体。

　　她的内心很矛盾，既希望那双眼睛在注视她的一切，欣赏她的美丽胴体。同时她却又不希望他看到，因为她害怕被看到而令对方以为这是她的轻贱。

　　周羽晨探出玉足，缓缓沉下了身子，良玉入水，更增几分润白之美。她一边清洗着自己的满是“尘垢”的身体，一边回想着在祭天塔以及被李含雪救出来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我该继续装疯卖傻吗？可能他早就已经知道了，但是没有揭穿我罢了。”周羽晨心情十分复杂，她恢复正常并不太久，当她恢复正常知晓发生的一切，她又不知所措了。

　　“慕容凌死了，他也证道成帝成为了星云大陆的主宰者，苏小雅也可复活回归，我和他更加不可能了。”周羽晨内心感到绝望，“但好在紫原没有死，我的孩子他还有活命的机会。”

　　周羽晨清洗干净后，并没有急着马上回到李含雪的身边，而是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待着，等到第二天清晨时分，她才找上李含雪。

　　此时李含雪正坐在一颗橘子树下，从容不迫的神情，深邃的双眼，每当看到李含雪的时候，周羽晨内心总是不由得感到有些紧张。

　　“你醒了……”李含雪问候道。

　　“嗯。”周羽晨点了点头，走到了李含雪的跟前。

　　“坐吧。”李含雪道。

　　周羽晨在李含雪的身旁挑了一个合适的位置缓缓坐下，她开口问道：“是你救了我？”

　　“是。”

　　“为什么要救我？当初你不是说，我们已经再无关系了吗？你也不想跟我再牵扯上任何因果，为什么还要出手救我？”周羽晨有些激动地说道。

　　李含雪道：“不管……”

　　“不管什么？”

　　李含雪欲言又止，他本想说不管换作是谁，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出手相救，仅仅是出于人道罢了。可话没有出口，李含雪咽了回去，这样说似乎太伤她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