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穿着一身异域服饰,大半截胳膊和大腿都裸露在外面。手臂上佩戴着亮闪闪的银饰,左腿裸露的部分缠着黑色的网状织物,右腿上则绣了一只青碧色的猫头鹰,夜里看去有些妖冶。
以中原人们的审美标准来看,这女子算不得绝色。
脸略方了一些,身体过于丰腴了一些,肤色也不是女子所钟爱的白若凝脂,而是带了点栗色。
但不管要谁来评说,都不得承认,这女子很美。
不是穆典可那种清心寡欲的美,也不是瞿玉儿那种大气而深邃的美,而是一种充满着情/欲和诱惑的美。
丰胸翘臀细腰,双腿笔直,走起路来活色生香,像那些跳着艳舞的美貌胡姬一样,眼波一转,就要勾去人的魂魄。
更为奇特的是,这女子浑身诱惑却不轻浮,反而举止之间有一种高贵的气质。
女子在金雁尘面前收住脚步,手臂上佩戴的银饰叮叮当当,余音不散,笑道:“圣女没来,圣主来了。这可真是意外收获啊。”声音不同一般女子的柔和,像草原上的风,野性而肆意。
金雁尘道:“阁下认识我?”
女子笑道:“当然。三年前,漠北仵石滩上,圣主你横刀立马,男儿气概顶天立地。长柔虽只是远远一瞥,已然为之倾倒,思慕至今。”
金雁尘眉沉了一下:“拓跋长柔?”
当今天下四分五裂,南有南朝廷,西有大西国,姜泽国,往东有陆亭国,还有西凉北凉南凉,柔然诸小国,最北边的一大片疆域则属北国。
北帝拓跋燕文韬武略,一代枭雄。几个皇子更加不是省油的灯。
由于拓跋燕是篡位夺权,自己的皇位得来不正,便追求一个立嫡立长的名正言顺。立了才具平平的大皇子拓跋俊为太子。
拓拔俊在太子之位上坐了不到两年,便在朝堂争斗中染上一身腥臊,最后被废。下狱问斩时身上背的罪名或真或假竟多有一百零三条之多。
诸子夺位的残酷可见一斑。
随后被册立为太子的是二皇子拓跋奎,此人才干过人,聪明机警,在位五年,未尝叫人寻到错处。
四年前,长乐宫接了一桩价值五万两黄金的大单,就是刺杀北国太子拓跋奎。
当时穆典可尚不足十四岁。天字杀手宫宫主千羽带着几个得意弟子潜入北国刺杀拓拔奎,这其中就有穆典可。
当时明宫还叫长乐宫,当家做主的还是佐佐木。但千羽已经悄悄归拢了金雁尘。
在金雁尘的千叮万嘱下,千羽一行人到达北国之后并没有立即动手,而是通过与他们接头的人,顺藤摸瓜地找到了雇主。之后才实施暗杀行动。
太子拓跋奎遭到暗杀之后,拓跋燕也意识到储位凶险,太子之位一直空悬。
而眼前的这位北国三公主拓跋长柔,乃是北帝拓跋燕与一名婢女所生。拓跋长柔虽然出身低微,但天资聪颖,自幼师从北国国师魏光晔,熟读兵书,通晓政事。拓跋燕宠爱,甚至允许其位列朝堂,权力地位非同一般。
如今北国诸子争权,这位深得北帝喜爱,又在朝堂之上说得上话的三公主自然是诸皇子争相笼络的对象。
就目前看来,拓跋长柔似乎显得与五皇子拓跋复更为亲近。
当下拓跋长柔柔柔一笑,道:“圣主好见识。”
烟茗就站在金雁尘身后,都没有看清她是怎么走到金雁尘身边的,看清时拓拔长柔已经挂在了金雁尘身上。
由于金雁尘生得高,拓拔长柔需要踮起脚才能凑近他的脸。身体像一条无骨的滑鳝,黏黏地贴到金雁尘身上,笑容魅惑,吐气如兰,女子体香扑面而来:“原来长柔不是单相思,圣主也知长柔之名。”
烟茗怀疑拓拔长柔是不是会什么妖法,明明她举止轻浮,行为不检,若是换了别人这么做,烟茗一定会觉得这人好不要脸。
可是这个人是拓跋长柔,她反而觉得理所应当,仿佛这就是她应该做的事。
拓跋长柔翘起食指,手指柔柔的,沿着金雁尘的后背一路往上攀,绕到了他的脖子后面,指缝间忽然出现一片薄薄的刀刃。
烟茗大叫:“圣主小心。”
就在这时,拓跋长柔的手停下来了,停在距金雁尘的后颈三寸处,一分前进不得。
因为她的后腰上抵上了一把匕首,刀剑穿透衣料,扎进里肌肤,再往前就要刺透皮肉,扎破肾脏。
拓跋长柔很清楚,自己手里的刃片绝对快不过金雁尘手中的匕首。
拓跋长柔仰脸嫣然一笑,身子迅速往金雁尘右手边滑了去,脱离金雁尘的控制,飘到了不远处一块大石上:“圣主可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金雁尘冷冷道:“世上多的是惜花之人,对我这个不懂风情的江湖粗人,公主最好还是换点别的手段。”
拓跋长柔头一偏,转了转眼珠子,十足俏皮道:“说圣主不懂风情,长柔可是一点不信。听说圣主对你那位藏起来的俏夫人可爱重得很呢。”
这话就有些威胁的意思了。
金雁尘和瞿涯都身在明宫高位,瞿玉儿自然容易遭受攻击。
应瞿涯所请,金雁尘连迎娶瞿玉儿的婚仪都是秘密举行的。
多年来,瞿涯一直将瞿玉儿保护隐藏得很好。他并不觉得拓跋长柔可以找到瞿玉儿。
见金雁尘不为所动,拓跋长柔笑吟吟又道:“杀死我二哥的那一剑穿心而过,滴血不见溅,圣姑娘当真是好剑法。”
金雁尘眉一凛,眼中杀意大盛。
拓跋长柔咯咯笑了起来:“看来在圣主心中,小表妹比夫人要重要得多呀。”
金雁尘手里的短剑已经刺到了拓跋长柔的胸前。只听背后一阵狂风刮起,一只体型巨大的白虎从竹林里窜出,朝金雁尘后背扑去。
金雁尘迅速转身,一刀准确地插进了老虎的下颌,身子往左一歪,躲过了拓跋长柔的偷袭,一脚踢到白虎肚皮上。
他多年来勤练不辍,体力惊人,这一脚下去自然非同小可。
白虎狂啸一声,凶猛地张爪朝金雁尘脸上抓来。
金雁尘眸光一沉,右手抓着匕首往下用力一压,刀刃剖开了白虎的下颌,向下扎进白虎的胸膛,一路往下剖切,利刃过处,血水翻腾。
白虎将死犹有余勇,张开血盆大口朝金雁尘头上咬去。
金雁尘身高却灵活,一个后旋,钻到了白虎腹下。抓住白虎腰背上的皮毛,用力一跃,跳到了虎背上。
在白虎来得及回头之前,金雁尘揪住虎头用力往后一扯,右手迅速伸到白虎脖子上一抹,一刀切断了白虎咽喉。
体积足有两头牛大的巨虎轰然砸落地上,尘土飞起,雪白的皮毛上染满污血和泥土。
拓跋长柔正与烟茗缠斗,听见背后一声巨响,回头看来,自己最心爱的坐骑狮子骢已然气绝,气急败坏地叫道:“闪电!追风!”
两道黑影迅速从竹林里窜出,速度之快,当不辜负这两个名字。
一道更快的人影从竹林里飞出,挡住了追风的去路。
一把剑从背后追上了闪电,穿心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