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老者虽然神色冷然,但对那文弱少年却是呼出意料的关怀备至,宛如失散多年的亲生血脉一般,不但没让他上纸船,还另外取出一件屋舍一般的法器,轻轻朝天一扔,顿时化为一座正常大小的房屋,只不过是悬浮在空中。
两名老者带着文弱少年走进屋舍内,惬意的坐在木椅之上,遨游高空,安稳泰然。
就算这样,少年都紧紧抓着灰袍老者的衣服,不肯放手。
也不知道灰袍老者看重了这文弱少年哪一点,竟然如此厚爱。
……………………
一路疾飞,墨尘先前在浩南镇上所见的万法仙门的景象其实只是幻阵,等到众人真正飞入高空,越过幻阵之后,方见得这里实是苍峦滴翠,云烟茫茫,分明就是一处绵延无尽的山脉,望不见尽头。
仅仅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纸船旁的屋舍忽地一顿,激起的劲风,差点没把墨尘一行人乘坐的纸船掀翻。
只见那屋舍法器俯冲而下,落在一座山峰中。
而墨尘一行人的纸船在好不容易平稳后,亦随之向下。
落地之后,扑面而来的清新空气,令暝姓书生和其他几名少年少女立刻跳下了纸船,一手撑在旁边的大石上,忍不住干呕。
到底是血肉凡躯,刚才更是险些被从纸船中甩飞,生死一线的紧张,到现在才有所缓解,身体立马做出了反应。
墨尘仔细感知,这充斥在天地间的元气浓厚无比,光是平时的呼吸动作,便可抵外界苦修一盏茶的功夫。
若是凡人生活在此中,至少能延寿数十载,且不生百病。
也难怪那些有钱的凡人都会花上重金收买审查官,只求能入住到这仙宗一旁。
灰袍老者收了屋舍,纸船飞入朱袍老者袖中。
在两位老者带领下,众人沿着崖壁上‘之’字型回转的石阶快速闪身而上,左拐右拐,豁然开朗,面前却是座大殿。
墨尘抬头,殿上牌匾刻的是‘万法’二字。
忽地,殿门缓缓打开,其内走出一个娇小玲珑的道姑与一名摇头晃脑的道童,两人皆是穿着一身宽大的道服,发尾塞进头上的五月冠之中,同时脆生生道:“两位师叔,掌门已经恭候多时了。”
“每次都来这套,掌门师兄也是不腻。”灰袍老者嘀咕道。
原来这位掌门师兄,每次有人到大殿找他,都会提前叫道姑开门。
一次还能让大家惊讶佩服他的道行高深,可次数一多,他们都见怪不怪、早已习惯了,也只有掌门自己还乐此不疲。
灰袍老者咳嗽一声,拍拍文弱少年的脑袋,示意他放轻松些,便带着众人与朱红老者一起,走入了万法殿内。
大殿极为开阔,周围都是萦绕着光芒的巨大墙壁,上面都是复杂而又巧夺天工的花纹雕刻。
但整个大殿又极为清冷,出了殿中一蒲团之外再无他物,也没有寻常道家宗门内所供奉的道家真君。
墨尘看去,有一道人盘坐蒲团之上,身材魁伟,白须白发,只是眉角有着深深的皱纹,显出了些许老态。
两个老者行礼参拜,道:“掌门,人已经替你带到了。”
道人一身穿着简朴,只穿一衲一蓑,听到了两个老者的声音,他睁开眼睛,打量着面前六名脱颖而出的少年少女。
此人的眼睛饱经风霜,但却没有那种看破红尘的沧桑流露。
甚至虽有道家仙姿,要论风采,却还要比墨尘从前所见过的强者差一些。
可正是这道人,让墨尘第一次感受到了与此时的自己,相同威势的气息。
从来到这片天地中的第一次。
正立无影的境界。
墨尘不知道这道人的实力对应了这片天地中的何等实力。
但按照万法仙门在燕云大天地中的地位,想必这道人的实力多半是渡劫期,也就是这片天地中的巅顶。
这让墨尘对自己此时身处于燕云大天地中的何等位置,有了些许判断。
道人微微闭眼,因为有道霞光罩上身来。
墨尘还没来得思虑,便有无形巨力,将他往大殿边上撞去。
他没有抵抗,而是学着其他人一起,尖叫着被这股巨力推到了大殿的边墙上,唯独那个文弱少年没有动弹。
“轰!”
随着道人身上的霞光绽放的更加炽烈,一柄只有食指大小的飞剑瞬间在道人头顶凝聚,并散发出阵阵冲刷天地的流光,直接覆盖在文弱书生的身上。
“哧!”
随着光华照耀在少年身上,他的眼神仿佛换了一个人,浑身猛地爆起汹涌火焰,扭转成柱,灼灼焚烧。
道人眼神一凛,登时一面琉璃宝镜凭空飞出,悬停在少年顶上,压盖住熊熊烈火的同时,洒下光柱,将少年整个罩在其中,可仍有大量的火焰逸散出来,将整座大殿都焚烧的极热难耐。
朱袍老者和灰袍老者,各自食指和中指并起成剑,一股骇然庞大的天地元气随着两人手指方向,无形流去,甚至有与蒲团上的掌门道人并驾齐驱的趋势。
“呵!”
随着两位老者再凝一股功元,浩荡元气立马注入琉璃宝镜之中,那火焰愈发削弱,最后被扑灭。
墨尘听到两位老者微微的喘息声,想来刚才所为,定然耗费不小。
只是他奇怪的是,盘坐的道人,也就是万法仙门的掌门为何只放出宝镜却不出手。
那宝镜落入道人袖中,灰袍老者取出一枚道符法篆,贴在少年额头,四周众人这才感觉到身上的压力消散,又可以自如活动了起来。
墨尘和暝姓书生已经走上前去,恰好墨尘看到少年手臂露出的地方,到处都是黑色的纹路像是蠕虫一般在不断的蠕动,直到道符贴上,才逐渐消隐。
和被太虚侵染的表现很相似,墨尘心头沉重。
掌门道人看起来有些疲惫,缓缓道:“姒青先带墨尘和暝不目去素月峰休息,其余人跟着褒己。”
道人没有任何询问,便已经知道暝姓书生和墨尘的姓名,想必支脉送上来的资料他也是认真的查看了一遍。
姒青便是那个开门的小道姑,而褒己便是那个小道童,墨尘和暝不目心知那位文弱少年绝不简单,怕是道人要与朱袍老者和灰袍老者商议,故而让小道姑带他们走。
出了大殿,那道姑朝墨尘和暝不目一笑,身形一幻,随之出现条巨大的蟒蛇,通体青色,小腹有一根金线直达末尾,更奇特的是,它背后还生着一双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