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贱民
正德知道让他们说下去,就不知道说到什么时候了。他决定快刀斩乱麻。将这一件事情快速定下来。
该怎么办?
正德本身是有倾向的,他的倾向是倾向朱厚煌。
毕竟朱厚煌分封雍国,最大的支持者,就是正德。
没有正德,根本就没有雍国的存在的可能。
当然了,皇帝也做不得快意事,正德也不能完全和大臣对着干,如果不是大臣本不想朱厚煌当皇储,封藩之事,也不是那么容易定下来的。
今天也是这样,如果现在满朝大臣都齐声反对,正德也只能搁置。不过现在有人支持,有人反对,就好办多了。
正德咳嗽两声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亦思慕之,宁王做乱,罪大恶极,首恶必除,但是附逆之人,朕当网开一面。将从逆之人流放东雍。放为良民。”
这个问题解决之后,关于宁王之乱的事情,大方向就处理完了,剩下的都是不需要正德出面的小事了。
杨廷和被王琼搬过来一局,脸上丝毫不漏,再次劝谏说道:“陛下,如今宁王之乱已经平息,还请陛下鸾架回宫。”
正德怎么肯这样回去,他还没有玩够,一摆手。打着哈欠说道:“今日到此为止,朕累了。”说完,也不等下面是什么反应,起身就走了。
王顾左右而言他,这伎俩正德熟悉的很。
不仅仅他熟悉了,他的大臣也熟悉了。
正德离开之后,其他人也离开了,朱厚煌也离开了。
朱厚煌刚刚出去,就迎面看见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安庆知府伍文定。伍文定向朱厚煌见礼说道:“见过雍王殿下。”
朱厚煌立即说道:“你与孤是患难之交,情谊不比平常,就无需多礼了。”
伍文定与朱厚煌寒暄两句,说道:“雍王殿下,不知道平叛之功封赏下来吗?”
“纵然是伍文定也少不了功名之心啊。”雍王心中暗道。他微微一笑,将刚刚议定的事情,告诉了伍文定,最后说道:“凭借伍大人在安庆的功劳,高升在即。”
伍文定听了很少高兴,最后却有一丝惆怅,说道:“我伍某人自然有些功名利禄之心,只是我在安庆已经有数载光阴了,此刻要离开,反而有一些舍不得了。”
人就是这么矛盾,有些东西是孜孜以求的,但是得到了之后,反而却想念当初没有得到的时候。
朱厚煌看着伍文定的惆怅的样子,心中暗笑,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暗道:“刚刚里面说贱民之事,我不大清楚,但眼前这位可是亲民官,对事情,定然很了解,何不问问他。”
“伍大人?”朱厚煌问道:“你知道什么贱民吗?”
“贱民?”伍文定问道:“殿下怎么想知道这个啊?”
朱厚煌说道:“刚刚里面说,要将附逆之人全部打成贱民,孤听不大明白,想请伍大人给孤讲解一二。”
伍大人轻轻一叹,说道:“这些贱民是一群可怜人啊?”他叹息过后,说道:“贱民是蒙元的遗害,本朝沿袭之。太祖当初争霸天下之时,将敌对势力的家眷,后人都打成贱籍,特别是蒙元之人,与张士诚的部下,太祖犹恨之,所以这些人的家眷的都打成了贱民,还有一次大规模将良民打城贱民,就是靖难之役。”
靖难之役是大明朝的忌讳所在,所以伍文定不愿意深谈,但是朱厚煌岂能不知道,毕竟诛是十族的典故,还有男的代代为奴,女的代代为娼的这些,都太有名了,即便是到了后世还在传播,即便是朱厚煌不想知道也不行啊。
朱厚煌叹息一声,转换话题说道:“贱民是不是传说之中的男的代代为奴,女的代代为娼。”
伍大人轻轻一叹,说道:“有些是,有些不是。”
“贱民之中,有娼户,就是你说的男的代代为奴,女的代代为娼。其余的贱民都是各自的职业,这职业都是污秽不砍,招人歧视的。比如疍户,只能以船为家,不能上岸,安徽等地的伴当,只能世世代代为一姓奴仆,打骂由人,还有就是苏州乞户。等等,各地也有所不同。”
“那么他们能不考科举吗?”朱厚煌问道。
“科举?”伍文定轻蔑的一笑说道:“科举不是谁都能考的,一般百姓都负担不起一个人读书,所以很多地方都举族供养一个读书人,而这些贱民,连自己的私财恐怕也没有,怎么能供养起读书人,即便允许他们考,他们有这个财力支持吗。”
或许是读书人的天性,一提前科举考试,就好像是非常神圣一样,伍文定固然对贱民有同情之下,但是让这些贱民接触到他感到神圣的科举考试,他也是不愿意的。
朱厚煌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伍文定这种想法。他问道:“大明有多少贱民?”
“有多少贱民?”伍文定说道:“这个我真不知道,不怕殿下笑话,大明朝到底有多少人,这个数字,我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有多少贱民,前一段时间杨大学士,要丈量田亩,清点人丁,我也是挺支持的,至少不再从以前的账册上抄一个数字。但是以我这么多年的经验,贱民最少超过百万之多。”
“百万。”朱厚煌几乎就要流出口水来了。他忽然想到,其实他之前与贱民之中的疍户有过交集。
魏家就从疍民之中为东雍招纳了一批人手,至少他没有将这些疍民当成了吸纳移民的主力。只是现在,朱厚煌改变注意了。
如果这百万贱民能安置在东雍的话,那么不用别的的,以东雍的体制,加上这百万之众,至少能多征召十万大军,能一次出兵十万大军,东雍在东海上也算是一个小强国了。
“殿下,殿下?”伍文定问道。
朱厚煌这才恍然大悟,从白日梦之中清醒过后。说道:“伍大人,你说能不能废除贱籍?”
“废除贱籍?”伍文定肃然起敬,说道:“这是一件大功德,至少不好办啊,即便是皇上下令,废除贱籍,但是民间的习惯岂是随随便便就能更改的。”
朱厚煌微笑不说话,他就是让民间的习惯不更改,这样才能让他们去一个全心的地方,再次开始。如果真是一字诏令能解决所有的问题,谁还想去东雍啊。
朱厚煌与伍文定闲说几句,就分开了,朱厚煌一路上心事重重,暗道:“今年已经有宁王之乱的移民,恐怕整整一年都没有什么空闲了,再加上百万贱民移民,就算是陆完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了。所以,解放贱民之事,要从长记议。不过事情要做到前面。”
朱厚煌立即将吴凤仪叫过来,让吴凤仪派人四处勘探贱民的聚居地,并清查贱民的具体数量,为将来贱民移民做准备。
不过单单做这个准备,也不够的。
想解放贱民,不让正德开口,是不可能的。只是如何能让正德开口,却是一件难事。
正德独立处事,在东雍为一国之君,慢慢能揣摩出一丝正德的心思了。正德固然支持他在东雍立国,但这种支持是有限。正德作为一个合格的国君,最注意内部势力的平衡,朱厚煌之前的雍国根本不足为道,自然没有什么限制,当雍国渐渐强大之后,该有的制衡与限制,也会来了。
不会因为私人感情而影响国家大政。
只是朱厚煌却不知道,正德在心中为雍国划得那一条线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