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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秀英这儿因为知道她一直挂心的事已经得到最好的解决,所以看望过老儿子后便带着近十年来最轻松的心情回家了。
虽然心疼小儿媳会累着,不过小两口好不容易有点单独相处的机会,她哪儿舍得打搅。
其实吧,这事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美。
医院里人来人往,晚上睡觉压根不能锁门,护士会随时进去查房,所以想做点啥是没可能的,除了偶尔的说上几句甜蜜话再有就只能趁没人的时候偷偷牵个小手亲个小嘴。
这对于已经开了半荤的萧和平来说,简直是折磨。
而且因为没有床,宋恩礼只能打地铺。
大下雨天的让媳妇打地铺,自己却大爷似的在床上躺着,萧和平睡不着,再有就是上厕所洗澡,他一大男人每次都要媳妇和护士扶到男厕门口,等他尿完了再给他扶回去,他别扭……反正哪儿哪儿都不方便。
所以在医院住了两天后,他便忍无可忍的提出要回家。
“不行,李大夫给介绍的医生要明后天才能到,等他给你看过后,确定没事才能回去。”宋恩礼想也没想就反对。
咋着也得等她去过坟沟沟开趟市先,否则这一回家,往后哪有机会再三更半夜的呆外边。
这两天雨基本已经停了,就是路面上的积水还没退去,不过政·府已经组织环卫工进行清理,相信很快就能恢复。
宋恩礼这几天过得很老实,就为了等这天干票大的,所以她连好吃的都没敢从空间里往出拿,每天老老实实去医院食堂排队打饭,再有就是去副食品商店排队买供应,只可惜一直没买上肉,连筒骨都没买上,因为猪肉每个月只不定时供应那么一两次。
不过她现在有了个新帮手。
阿五的事情盛利已经知道,估计现在师长那儿也知道,所以她没瞒着萧和平,并且还把阿五招来给他看过。
萧和平对他媳妇吧,反正啥事儿都是见怪不怪,更不会说啥给她添堵的话,反而他还挺喜欢阿五,所以这两天阿五每天都会抽空飞回来一趟,在窗口像模特一样嘚瑟上几分钟,顺便丢只野鸽子野鸡啥的作为礼物。
宋恩礼现在手上正在褪毛的这只野鸡就是阿五今早刚叼来的。
“昨天娘去采了点新抽的野蘑菇,早上让老车把式给捎来的,待会儿我去跟他换点,今天这只鸡给你炒蘑菇吃,也免得每天吃鸡汤吃到你反胃。”她跟医院食堂的胖厨子借了个木盆,正在不十分麻利的揪着鸡毛。
萧和平觉得能说出每天吃鸡汤吃到反胃这话的,天底下大概也就他媳妇了,外面多少人想吃还吃不上,闻个鸡味儿都是奢侈。
“我都可以。”
“我只是告诉你,没有要问你。”
“媳妇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啥?”
“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我丈母娘了。”萧和平打趣她。
宋恩礼把手在清水里过了一下,把装有野蘑菇的藤篮从条桌上拿下来,继续蹲在地上捯饬,“你这是嫌我年纪大咯,那你去找个小的呗,十六七一枝花的那种,还能甜甜的叫你一声和平哥……”
“宋同志。”专门负责照顾萧和平的中年护士在虚掩的门上敲了敲。
宋恩礼刚蹲下,又站起来,把手在抹布上揩了揩,“徐护士,咋了?”
“楼下来了个老太太,说是萧同志的丈母娘,非要把他们家瘫了的老头子的医药费算在萧同志名下,可你也知道,萧同志这医药费是部队里报销的,这我们哪儿能乱添,眼下正在楼下闹腾呢,要不你下去瞧瞧?”
丈母娘?
敢情这是活活让萧和平这乌鸦嘴给叫来的啊!
宋恩礼第一反应就没往王秀英那儿想,就王秀英的品性绝对不能干出这样的事儿,而且萧铁柱他也不瘫,前两天还好好的躺炕上吃鸡呢。
她神色不善的别过脸问萧和平,“你上哪儿又给我整了个丈母娘?”
萧和平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前面俩不算媳妇的媳妇,一个虽说是附近公社的,可事情早已经说清楚了,两家从此互不干涉;而另一家远在百里之外,咋可能跑这儿来治病,再说他受伤这事除了部队和家里的人,也没外人知道,咋就多出个丈母娘到医院来跟他套关系?
“是不是你爹娘来了?”他双手撑着床坐起来,叫宋恩礼把拐棍递给她,“咱爹咱娘来了我得下去瞧瞧。”
“去,你有生之年是看不到他们了。”宋恩礼白了他一眼,把地上收拾了一半的野鸡和野蘑菇给挪一边,跟徐护士一块儿出门。
徐护士一路上又把事情的详细经过跟宋恩礼说一遍。
这家人好像是乡下来的,一对老夫妻和一年轻妇女,老头儿好像因为啥事儿瘫了,必须住院治疗,医生让他们去交住院费,可人开口就说自己是萧和平的丈人家,还说就是看女婿在这儿住院才来的,要求必须让女婿给他们出这住院以及治病的全部费用。
宋恩礼听得这种事就火大,“徐护士待会儿你可得给我证明下,我才是萧和平的媳妇,我婆婆前天才来过,我爹妈早没了,哪儿来的爹妈。”
徐护士早就觉得楼下那老两口有问题,尤其那老太太骂人骂的那叫一个难听,要不是看在萧和平的面子上,早报公安局来处理了,听她这么一说,立马拍着胸脯道:“宋同志你放心,你可是解放军战士亲自给送来医院的,这还能有假,待会儿我肯定给你证明!”
“唉,太谢谢你了。”
两人才刚走到二楼楼梯口,楼下哭天抢地的动静已经传上来。
“你们这帮披着人皮的狼啊!我们家萧和平可是抗洪救水的大英雄,那都是为了你们豁出命去的,你们却连这么点要求都不满足英雄的亲人,你们这是在寒英雄的心啊!我们家老头子如果不是担心英雄,能急瘫嘛,你们今天要是不让我们住院,我就躺你们这儿不起来!”老太太很是蛮横,又骂又嚎数分钟不带喘气儿。
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男女老少各个脸上洋溢着对好戏的热衷,简直不能再热闹,连楼梯口都趴了不少。
宋恩礼皱着眉头下楼,从人群中挤进去。
“让让,让让,萧和平同志媳妇来了!”徐护士力气大,一下子把人群冲开条道儿。
躺地上直打滚的老太太滋溜一下爬起来,那身破衣裳压根兜不住身,稍微一动弹就露胳膊露腿,花白的头发已经被她扯得乱七八糟,打满褶子的脸也不知道多久没洗,青黄色眼屎糊满眼角,唯独耷拉着的眼皮子下那双眼白发黄的招子透出一种乡下悍妇特有的刻薄泼辣。
“哪个,哪个是萧和平媳妇!”她在人群中四下张望。
“哪个?自家闺女不认识?你不是说自己是萧同志的丈母娘吗?”医院保卫从刚才被她骂到现在,好不容易得到反唇相讥的机会,只恨不得把这讨人厌的老娘们儿生吞活剥。
“我不是认识这人。”宋恩礼站到人前,仔细盯着那老太太打量了几眼。
萧和平那儿肯定不会给她整这些幺蛾子,借他俩胆儿都不能,所以起先她怀疑是萧家亲戚冒充。
萧老太死得早,倒是听王秀英说起过萧铁柱还有俩姐妹,但一个过门没多久就死了,一个关系不好八百年没走动,而且听说活着那姑母才四十出头,不能够老成这样。
眼前这个起码得六十出头。
确定这副尊容跟萧家的端正扯不上任何关系后,她直截道:“你们还是报公安处理吧,损害军人名誉,还打算占公家便宜,必须严肃处理!”
“千万不能报公安啊!”人群后面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怯怯的,听着有几分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