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柏水寒已经完全放下心来,他将眼前这个年轻人浑身释放出的杀气当做是一种性格的表现,并非是独独针对他一个人而来。甚至连那一点朦朦胧胧的熟悉感,都被其大意的忽视了。
“杀!”
血色蒙蔽了秦刺的双眼,一个“杀”字,不断的在心里盘旋。
但秦刺的心里还始终守着一丝清明。
也正因为这样,秦刺才没有被这股杀意控制了身心,贸然的冲上去快意恩仇。
“不行!”
秦刺忽而心念一动,强行将将沸腾的血液按捺下去。冷静的分析着现在所处的环境和周围的目光。
“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
很快的,秦刺就拿定了注意。
杀人对于秦刺来说,算不了什么。
何况是这个柏水寒,早在七年前就已经被秦刺列为必杀之人,曾经的仇怨,曾经受到的侮辱,必须要用对方的血来偿还。
但是秦刺并非是个不理智的人。
杀,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字,可能否成功的格杀对方,这才最为关键的地方。
现在的环境,和在座的这些人,对于秦刺来说,都不是出手复仇的最好时机,若是此刻动手,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不论是天蛇一脉的这些长老,还是天龙的一行人,都不可能坐视秦刺对柏水寒动手。
而更重要的是,现在的秦刺,论及修为也不过只是炼气筑婴的阶段,强行在此刻动手,不仅难以成功,反而会暴露自己。
若是暴露在这十二脉的领域里,恐怕秦刺即便能杀得了柏水寒,也要面临着赔上一条命的下场。
“给这个小人抵命,那还真是太便宜他了。”
秦刺冷哼一声,微微收敛了一下周身所释放的杀气,面色缓缓的平静下来,但目中那一缕杀意,却始终缭绕不散。
“玲珑,麒麟,这位就是天蛇一族的柏族长,天蛇一族和我们天龙一族向来交好,柏族长也是我们尊贵的客人,你们都来见过长辈。”
狴永生笑着开口道。
“哪里哪里,狴族长真是太过捧高我了。你我两族的渊源,何须谈及尊贵,都是一家人嘛。”
柏水寒客道的摆着手。
狴玲珑轻轻一扯秦刺的衣袖,两人在一起朝夕相处,彼此大致的性格都已经相当的熟悉,是以在察觉到秦刺进入到阁楼中时就一身的杀气,狴玲珑也觉得很奇怪,总觉得今天的麒麟哥有些不太对劲。
“柏族叔好。”
狴玲珑朝柏水寒含笑一礼,倒也大大方方。
“好,好……”
柏水寒笑容满面的点着头,心想:刚刚狴永生初见我家小山,却给了见面礼,我这番若是空手应声,似乎有些显得吝啬了。
但是他此刻登门,却没有如狴永生一般,早先就已经预备好了礼物,所以一时间拿出见面礼来,还真有些困难。
好在一旁的天蛇大长老留意到族长的神色,顿时明白其意,连忙取出两枚巴掌圈指大小的陈色木盒,递给柏水寒。
柏水寒眉头一动,看到这木盒便已经记起了什么,暗赞道:“果然还是大长老晓事,狴永生以紫蟾丹作为和小山的见面礼,而我这一对须弥戒,却是极好的回赠之物,不至于落了脸面。”
“玲珑侄女,这点见面礼就送与你和这位小后生,里边儿有一对连套的须弥戒,你二人一人一枚,倒是十分相配。”
柏水寒笑着将木盒递了过去。
狴玲珑明显不似那柏小山一般,收个长辈的见面礼,还得征询父亲的意见,她大大方方的接过一只木盒,口中称谢。
秦刺明显就不买什么账了,目光落在柏水寒的身上,依旧杀意凛然,却丝毫没有行礼的迹象,不卑不亢的姿态,却仿佛在等着柏水寒这个天蛇一族的族长向他行礼一般,这一幕落在众人的眼中,大家都有些奇怪。
“麒麟哥这是怎么了?”狴玲珑在心里暗自嘀咕着,悄悄地看了秦刺一眼,见他那森然的目光仿佛要吃人一般,心里不由一颤,又轻轻地扯了扯秦刺的衣袖,直到秦刺转过头来时,她才迅速的朝秦刺使了个眼色。
可惜,秦刺虽然接受到了狴玲珑传来的信号,但却丝毫没有寰转的迹象,一切举动表情,与刚刚一般无二。
这不由让柏水寒有些尴尬。
而狴永生和天龙这一边的长老包括天蛇一行人,都皱起了眉头。
狴玲珑眼珠一转,心想:这麒麟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还是替他收下这木盒,省的爹爹责怪。
于是就自作主张替秦刺收下了另一枚木盒,代其答谢。
随后,便拉着秦刺退到一旁,轻声道:“麒麟哥,你这是怎么了呀?”
秦刺微微摇头,并没有说话。
不过秦刺的这番作为,难免让场面有些冷淡了下来。狴永生虽然心里暗自责怪秦刺不知礼节轻重,但在外族人面前,也不好训斥,弱了自己的威风,于是便轻笑几句岔开了话题,随后大家似乎也都好像忘记了这一茬,气氛重新热烈起来。
“这位小哥哥怎么好像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站在柏水寒身旁的柏小山,自打秦刺进入到厅内的时候起,就一直盯着秦刺。他虽然和秦刺只有一面之缘,但孩提时的记忆却格外的清晰,模模糊糊的虽然难以分辨,但总觉得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秦刺。
其实何止是柏小山,亦或是柏水寒,天蛇的几位长老都曾经见过秦刺。
可惜,他们无一人能够准确的记起当年那个因为“血脉传承”出现差池,后来又莫名盗窃秘籍出逃的那个秦汉生的孙子。
除了柏水寒以及他的夫人,天蛇中人并不知道他们这位族长陷害秦刺的真相。而当年的事情虽然热闹过一段时间,但当时的秦刺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一个小卒子,很快的就被遗忘的一干二净。
当然,秦刺相貌和气质上的变化,也是让这些人无从分辨的一个巨大原因。
秦刺被驱逐出天蛇一脉,才不过十六七岁,随后与白莲苦修五年,而后复出之后所遭遇的种种,包括在这天龙一族盘桓的大半年时间,笼统的叠加在一起,已经匆匆过去了七八个年头。
这么长的时间,秦刺早已经从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成长为了响当当的一条汉子。相貌上的变化乃至气质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种变化,即便是与秦刺最亲近熟悉的人,乍一眼,也无法马上分辨出秦刺来,又何况是这些和秦刺并没有多少接触的人。
天蛇一行人并没有盘桓多久,很快的就离去,狴永生和诸位天龙长老将其送至门口。返身之后,狴永生却是面色一沉,回到椅子上坐好之后,淡淡的开口道:“麒麟,你今天怎么了?”
秦刺保持沉默。
狴玲珑见状,赶忙道:“爹爹,麒麟哥今天有些不舒服,刚刚我找他的时候,他正在修炼,或许是被我打扰,出了一些岔子,所以……”
狴永生一听,这才面色好看了一些,但依旧不满的说道:“修炼要紧,但也不能失了分寸了。”
说完,狴永生挥挥手道:“下去吧,修炼出了岔子,好好静静神,养养心。”
秦刺点点头,狴玲珑便拉着秦刺出了厅,回到了他们下榻的阁楼里。狴玲珑泡好一壶清茶,将茶水递给秦刺,口中却是担忧的问道:“麒麟哥,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我和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也从未见你这样。”
秦刺摇摇头,抿了一口茶水道:“没什么,玲珑,我今天有些心绪不宁,想一个人静一静。”
狴玲珑一怔,随即点头道:“那好,我先回去了,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就唤我。”
秦刺点点头。
“对了,这个给你。”
狴玲珑将手中的一个木盒放在桌上,正是那柏水寒送与的见面礼。
“拿走吧,我不需要。”
秦刺淡淡的说道。
狴玲珑顿时觉得有些委屈,眼圈也微微泛红了起来,但终究没有埋怨什么,点点头,取过那木盒默默的离开了。
待狴玲珑的身影消失,秦刺却猛的站了起来,扬手一掌劈在墙壁上,精气瞬间释放而出,在墙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掌印。
“柏水寒!”
秦刺的目光森然可怖。
但片刻后,秦刺又逐渐平静下来。
“不能***。”
秦刺调整着情绪,又再次坐了下来,狂饮了几口茶水,感觉心中积蓄的杀意缓解了少许,脑袋也冷静了许多,这才开始思索起来。
“此处乃是十二脉汇聚之所在,高手如云,暗流汹涌,若是堂而皇之的对柏水寒动手,很难成功。”
秦刺默默的想着。
但他很快就拿定了注意,既然无法堂而皇之的动手,那就暗地里悄悄的动手,仇人于眼前,却不能将其血溅三尺,这不是秦刺的性格。
杀柏水寒是必然的。
但能不能有绝对的把握杀掉柏水寒,同时还要保障自己的安全,这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思来想去,秦刺决定,悄悄的潜伏到天蛇一枚安置的地方,先查看一下环境,再伺机对柏水寒动手。
至于实力的问题,秦刺还真没有考虑太多。
虽然刚刚相遇时,秦刺已经发现柏水寒的实力较之七年前提升了不少,但秦刺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要出其不意,秦刺有把握干掉对方。
当然,若是换做当初有炼体修为存在,杀掉柏水寒,对于秦刺来说,易如反掌。也正是因为这曾经的底气在,导致即便是如今这身状态,秦刺依旧是信心十足。
…………
天蛇一脉聚居的地方是距离天龙一脉所立山头隔了约莫几里远的一座山峰,此次随柏水寒前来参加气脉大会的天蛇族人也有近百人,其中更有天蛇的三位长老,以及柏水寒的夫人閖灵犀。
与天龙一脉相同,天蛇一脉所下榻的这座山头同样被称之为迎客峰,而住在峰顶也同样是族长长老之类身份尊贵之人所居落的所在。
峰顶南边末端一处***的阁楼中,一个面容娇俏的美妇人正泼墨书画着一副山水图,她正是柏水寒的夫人閖灵犀。
说起来,她的名字和龙灵犀相仿,皆有灵犀二字。不过相比较龙灵犀而言,这位閖夫人可就不单单相貌艳丽,其所拥有的学识才华,特别是于国画上的造诣,足以称得上大师级的人物。
笔端如蛇舞,一对男女小童在山水画中浮现出来,细看那女童颇具閖灵犀的影子,而那男童若是仔细看的,却也同样带着一个人的影子,便是秦刺的爷爷,秦汉生。
“唉!”
搁下笔。
閖灵犀悠悠一叹。
美眸迷离间,仿佛回忆起了当年天真烂漫的时光,只是那一对青梅竹马的金童玉女,却早已经面目全非。
“汉生,如果有下辈子,你还会记得我么?你一定是在恨我吧?可惜啊,你走的太早了,早的我都无法跟你道歉。”
閖灵犀缓缓的闭上双目,两行冰凉的泪水滑落下来。
“娘!”
一个少年忽然闯了进来,正是柏水寒和閖灵犀的孩子,也是如今维系着这两人夫妻关系的唯一纽带。
閖灵犀一惊,随即从往事的悲哀中转醒过来,慌忙转过身去,撇掉脸庞的两行泪,吸吸鼻子恢复了情绪,这才转过身来,笑看着自己的儿子,温婉的开口道:“小山,怎么跑到娘亲这儿来了,没有出去玩么?”
柏小山摇摇头,没有觉得到母亲脸上那一丝残留的悲情,“我刚刚跟爹爹去拜访了天龙一脉的诸位长辈。不过无聊的很,我就想来看看娘亲。”
閖灵犀点点头笑道:“好孩子,来,到娘亲这儿来。”
柏小山走过去,却被閖灵犀搂在了怀里。柏小山似乎很享受母亲的怀抱,一点儿也不觉得这般年纪还腻在母亲的怀里,有些长不大的感觉。
“娘亲,爹爹说你身体不舒服,可是我看娘亲好像并没有不舒服啊?您是不是有什么病,瞒着我啊?”
柏小山抬头问道。
“恩?”
閖灵犀微微一怔,诧异道:“娘没有生病啊。”
说着,閖灵犀好像想起了什么,淡淡的一笑道:“哦,不过确实有些不舒服,所以不能跟你和你爹爹去四处走动。”
柏小山咬咬嘴唇,忽然开口问道:“娘亲,你是不是和爹爹闹矛盾了?”
閖灵犀一惊,强笑道:“你这傻孩子,说什么呢?”
柏小山固执道:“娘亲,你还没有回到我呢。”
閖灵犀******小山的脑袋,摇头笑道:“当然没有闹矛盾。”
“那为什么,这些年,娘亲和爹爹几乎都很少说话,也不想我小时候那般住在一起了。”柏小山不解的问道。
閖灵犀叹了一口气道:“小山,娘和你爹没有什么矛盾,不住在一起,只是为了方便你爹的修行,明白么?”
柏小山是个毫无心机的少年,听母亲这么说,表露出恍然的神色,露出笑脸道:“原来是这样,难怪爹爹这几年修行提升的很快呢,原来是娘亲给了爹爹充分的时间去修行,呵呵,我还以为是娘亲和爹爹闹矛盾了,我真是糊涂。”
“是啊,你就是小糊涂虫。”閖灵犀笑着在柏小山的脑袋上轻点了一下,但心里却是惆怅起来。
七年多前,自从得知了柏水寒的卑鄙行径以后,閖灵犀便已经和柏水寒断了夫妻关系,不在有夫妻接触。
但为了柏小山,她在表面上还维持着这一层虚假的关系,不过这也便宜了柏水寒,否则以閖灵犀的身份,若是揭露了柏水寒的小人行径。恐怕柏水寒这个天蛇一族的族长也就当到头了。
“对了,娘亲,今天去拜访那天龙一脉的时候,那位天龙的族长狴族叔送给我一份见面礼呢。可惜,我原本以为会是什么好玩的东西,却没想到是一颗丹药。不过听爹爹的意思,这枚丹药好像很重要的。”
閖灵犀诧异道:“什么丹药!”
“叫……叫什么紫蟾丹。”柏小山想了想答道。
閖灵犀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她也听过紫蟾丹的名头,自然知道此丹代表着什么含义,以此丹作为见面礼赠与小山,这其中的味道,閖灵犀立刻便明白了个透彻。暗想道:“看来天龙一脉真的是不遗余力的拉拢我们天蛇一族了。”
“你这傻孩子,此丹的功用可比什么好玩的东西都要珍贵,日后你修行到筑元成婴的阶段,可就要全靠它帮你冲击元婴阶段了。”
閖灵犀见柏小山一脸不满意的模样,无奈的摇头点拨道。
“我知道的,爹爹也所过。不过那狴族叔却说他们族中已经掌握了此丹的炼制方法,并炼制了不少,所以我觉得这东西也没有多珍贵嘛。”
柏小山不满道。
“恩?”
这番话又让閖灵犀大吃一惊。
她毕竟是族长夫人,对于十二脉之间的纠结了然于心。
是以,听到这紫蟾丹居然已经被天龙一脉炼制成功这样的消息,自然是大为震惊。
“天龙一脉居然炼制成了紫蟾丹,看来,这天龙一脉的崛起已经到了时机了。柏水寒那点摇摆不定的心思,恐怕也终于可以放一放了。”
閖灵犀暗暗的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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