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巷巷口处,古树破道,老屋旧院,鳞次栉比。
牛柯廉刚在小酒肆喝了两杯小酒出来,喝的高了,东倒西歪的走在土路上,手里拿着的黄牛皮纸包裹晃了又晃,包裹里装的是在酒肆吃剩下的下酒花生米,随着他身子的晃悠哗啦哗啦直响。
“今个儿老百姓啊——真呀真高兴啊——”正哼唱着小曲,突听身后传出一阴冷声音:“高兴么…好像不是时候吧……”头脑刹时清醒,刚要回头,猛的传来咚!咚!咚!——声响。
牛柯廉头皮一阵发麻,砰!砰!砰!——正心跳不止,双腿发软之时,只见迎面走来一打更更夫。
咚!咚!咚!——
“鸣锣通知,天干物燥,关好门窗,小心火烛!”
咚!咚!咚!——
牛柯廉见更夫他还认识,城南老张,砰砰砰直跳的心顿时松了下。朝更夫打招呼道:“巧了,老张!”
更夫眯了下眼,借着酒肆门前投射过来的昏黄灯光,认出了牛柯廉来,开了句玩笑:“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小心厉鬼缠身啊!”
“去你的吧!”牛柯廉猛推了更夫一把,大声啐骂。
两人辞了别,牛柯廉出了巷口,往另一条巷子拐弯。大约走了有几十步之远,总觉得身后有人,回头看了几次,啥都没有,不觉开口骂了句:“什么鸟地方!”
“葬你的地方——”
阴冷冷一声传来,吓的牛柯廉什么也不顾了撒腿便跑!边跑边喊:“有…有鬼啊——救命啊——”
黑衣男子腾空一跃,刷的立在牛柯廉面前,声音如十万年寒冰般阴寒道:“念你办事得力,给你个痛快!”
“大爷,您放过小的吧…小的家中上有七十岁老母,下有妻儿老小,没了我,她们可怎么活啊……”牛柯廉已经听出来声音是谁,吓得惊魂未定,连忙跪地给黑衣男子跪地磕头!
黑衣男子听这话少说已有上百遍之多,耳朵起茧,眉毛微蹙。三个动作“锵”、“唰”、“铛”,剑出鞘、挥舞、砍中脖子,手起刀落,一股浓血从牛柯廉黑胖脖子上喷涌而出。
收剑,人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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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五更时分,客栈外小厮、官兵已是起身、行动了起来。有人喂马,有人装车,井然有序,忙的不亦乐乎。
客栈中,林舒也已洗漱好了,刚吃完伙计送上来的饭菜,闲坐在椅子上,手里翻着关先生送给她的药书,看的出神。
不到两刻,崔雪茹走到林舒身边,边叫她、边摇她胳膊道:“林姐姐,该启程了!”
启程出发了?可是她却是不想去林府。
正想着起身推开身旁小窗,看向外面,一下子便看到了林锁住衣装得体,休整一晚,已是容光焕发的跟在林瑞山身边,面带笑意与憧憬的往马车处走。
“走啊,林姐姐!”见林舒迟迟不动地方,崔雪茹有一点着急。
林舒收回眼,伸手摸了摸荷包中所剩无几的碎银,叹了口气。
俗话说有钱驰骋千里不怕,没钱寸步难行。去林府未尝不是个出路,万事都有利弊,万事都有风险,怂着不去,倒不如去闯荡一番,赚个盆满钵满,收手回来,携弟弟开医馆,赚钱、置地、娶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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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几个时辰的路,车马整顿休息时,林舒下车透气。
京都城附近景色,怡人又觉熟悉。
山青水绿官路白,亭台水榭小阁楼。林舒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吸气、呼气……
她竟是如此习惯于这里的空气,熟悉又亲切,亲切之余,心中某处还夹杂着不可名状的轻隐苦楚…这样的感觉,奇妙…奇妙……
睁开眼睛,发现韩萧萧也立在马车外面,难得一个人,身边没有耿山岭。
想到昨天自己帮了她,也算混个脸熟,林舒不自觉走了过去。
韩萧萧正犹自失神,听见脚步声,心中下意识一堵。抬眼见不是他,而是林舒,沉静面容上露出清浅的笑容:“林姑娘也出来透气。”
林舒没管住自己的眼睛,一见韩萧萧眼睛不自觉往韩萧萧脖子上瞟了一眼,见如昨晚一样,知她和耿山岭两人没有……
林舒真想给自己一个巴掌,大姑娘家的,怎么想这种事情。
心思细腻如水的韩萧萧,怎会视而不见林舒那一瞟,面露微笑,却难掩苦涩。轻轻对林舒道:“昨晚麻烦姑娘了,谢姑娘为我诊治,萧萧感激不尽。”
此话说的滴水不漏,不知细情之人,只当是韩萧萧因昨晚麻烦林舒而说的客气话,可林舒确是听出了第二层意思。
一时之间,不免替韩萧萧叹息,耿山岭是你的丈夫,人生漫漫数十之载,你不愿意,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男人念在女人身子不适而甘愿忍住寂寞悸动,这是怜爱。
只是天长地久还有时尽呢,这怜爱能挺多长时间,一次、两次,还是一年、两年……
林舒忍住心中叹息,笑问韩萧萧道:“萧萧是姑娘闺名?”林舒猜想韩萧萧必是不愿意听人叫她耿夫人或是耿家娘子,还是叫姑娘吧!
“我叫韩萧萧,林姑娘叫什么?”韩萧萧看向林舒,客气一问而已。
“林舒,双木林,舒适安闲的舒。”林舒以前没有名字,母亲叫她大丫。这个名字,是关先生娘子给她起的,叫起来好听,寓意也好:舒眉展眼,无忧无虑,率性而为,舒适安闲。
她喜欢。
“确实是好名字……”说到名字,韩萧萧不禁联想到了她自己。萧萧,寒日萧萧上琐窗———小风疏雨萧萧地———萧萧古塞冷—芦苇萧萧风雨多……哪一个是好的寓意。
“想请问姑娘一件事情?”韩萧萧收回万千感慨的情绪,问林舒道。
“何事,萧姐姐请说?”
姐姐……一句话噎在韩萧萧心头,韩萧萧握了握林舒手道:“妹妹有烦心事时,是如何排遣的呢?”
有烦心事如何排遣?林舒想她的那些烦心事都是小事,心大一点,不去想,过一阵就忘了。要是自己也如韩萧萧一般,嫁给了不喜欢的人,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日日对着那么个自己讨厌的人,心再大,也想不开啊!
无解,无解……
车马启程,马上就要过京都城城门了。随行小厮,车夫、甚至是车马都洋溢着要熬出头的喜悦之情。
林舒坐在马车上,眼见着车上崔雪茹掀开车帘满脸期待憧憬的样子,深受感染。
人都说:不睹皇城壮,安知天子尊。
京都城,别管她期不期待,也有幸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