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舒的表情,秦挚知道她猜到了。
再一次捅破这层窗户纸,将话说的明明白白。
“黄公子便是易泓生,易泓生便是黄公子。”
知道了真相,林舒反倒比先时平静了些。
黄公子,黄某人,她回忆起第一次遇见易泓生那次,张远霜是想叫皇上的吧,奈何在叫出第一个黄字,便收住了嘴,改叫黄公子。
然后,易泓生便瞒了她这样久。
他是大齐国国天子,想对她隐瞒着自己的身份,是轻而与举的事情。
自打从清平县第一次见到他开始,接触了多少的人。
张远霜,林智杰,秦挚,何新月,京都府尹蔡伟俊。在这些人的口中,她竟丝毫没听到过皇上二字。
而她自己也丝毫没有怀疑过他就是皇上。
在生隆县回京都城的路上,他自己都说过了,他是皇上,只是那时她还像听到天大笑话般了的,胆大包天的说她自己是太后的侄女。
当时说完这话后,两人都大笑了起来。
林舒清晰记得,她在心中笑易泓生胆大包天。
现在想来,当时在易泓生心中,又何尝不是笑她胆大包天。
然后便是在路上,碰到农户春耕,从农户口中得知恩泽县县令强占百姓土地,勾结县中地主,压榨民脂民膏。
林舒记得,那时张远霜曾对农户说:这地界是蓟州吧,我们家公子跟你们州刺史魏佳极熟,有什么委屈尽管说,我们公子给你做主!
当时她还默默鄙夷了易泓生番。
她心说:还为这里做主呢!在清平县你和林智杰停驻几日,也没想伸手管清平县贪污腐败,土地兼并之事。
对,清平县!
既然易泓生微服私访清平县,大齐国是他的天下,面对地主勾结县令恶事做尽,万民同恨之事,他不能坐视不管的。
既然清平县县令都被砍头了,那地主吴金元也必是跑不了了。
那么也就说明她回清平县可以安然无事了!
想到此处,林舒心中如疏浚河道了般的,顿时通畅了。
她可以回清平县了,光明正大的回去。
秦挚眼看着林舒脸上不断变化的神情,并没有开口去阻止她。
易泓生将皇上的身份瞒得这样好,她突然间得知了他的身份,此种反应,算是小的了。
……
-
与此同时,城南尼姑庵的厢房里。
西小屋的棋盘上,面对面的坐着两人。
一男子一女子。
女子是林姝钰。
男子是……
林姝钰随手拨动着身旁的橙黄色银纹暗绣佛手,面上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惊也看不出怒。
男子见林姝钰没有要理他的意思,轻笑了笑开口道:“林小姐是不打算理我阴某,还是习惯了阴某来此呢?”
林姝钰听此话,拨动佛手的纤长玉指陡然一停,视线落在棋盘边上的桃竹棋篓上,语调中满是讽刺的道:“清修之地,容你多番造次,竟也自得其乐。”
林姝钰果然高傲,此时连扫视一下他,都不曾施舍。
男子轻笑了下,然后一个倾身,凑近了林姝钰。
两人面对面相隔不到半尺,男子阴狠的气息直接冲撞着她。
林姝钰一时觉得心中十分作呕,本能的便是想向后退。
奈何男子早有防备,一只大手毫无避讳的放在了林姝钰腰间,稍稍用力,便阻止了她想要向后退的身子。
知道挣扎也是徒然,林姝钰匀了匀气息,没有再动,只平静说道:“事隔多年,你依旧不改无耻。”
男子松了手劲,食指和中指轻轻敲击林姝钰腰间边骨,“多年不见,你清瘦了不少。”
他冰凉的指腹隔着轻薄的衣料,也能感觉到她身上的弹润。小腹以下一热,不再满足于星星点点的接触,想展开大手游走。
“拿开你的手。”林姝钰咬牙道,她终于忍到忍无可忍。
男子强自忍着自己的冲动,挪开了手,但一双薄唇却凑近了林姝钰的耳畔。
林姝钰听到了他喉结上下移动,吞咽唾沫的声音,以及纠缠在她耳畔的沙哑磁性声音,“不高兴了,你的身子不是早被我看过去了么,几年不见,你忘了?”
“你无耻!”林姝钰眼睛猩红了起来,下巴剧烈颤抖,声音一下子便发大了出来。
“大小姐,你醒了么?”侍立在房门外的欣儿,听屋中有声响,不觉问道。
林姝钰眼珠动了一下,但随后还是放弃了。让欣儿进来也是于事无补,她见识过他的武功,是和秦挚不相上下的。
男子见林姝钰动了心思,板过她的脑袋,在其耳畔极其轻缓的道:“钰儿要敢让人进来,我便敢当着人面要了你,钰儿想尝试一下么?”
他什么都做的出来,林姝钰相信。
“才醒,我想一个人在屋中坐会,你不要进来。”林姝钰对门口欣儿道。
男子这才完完全全放开了她。
他要过无数女人。
美的,丑的,温柔的,泼辣的,矜持的,放浪的。
要过的方式也是多重多样。
心甘情愿的,用强强迫的,威逼利诱的。
但无数女人中,他始终忘不了林姝钰。
她仿佛长在了他心里般的。
忘不了了。
他是一个从不委屈自己的人。
但在林姝钰这里,一直忍着。
他必须等她心甘情愿给他时,再要她。
男子恢复了理智,才说道:“我说道做到,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林姝钰笑了笑,她不知道该不该信他的。
昨日,他私闯进来。
威胁着她和他下了盘棋。
她赢了,他帮她见她最想要见的人。
她输了,他要她一个亲吻。
不容她拒绝,这是个必玩的游戏。
然而,终是他输了。
林姝钰的棋技,果然不容小觑。
他看上的女子,就是优秀。秦挚不喜欢她,是秦挚眼睛瞎了。
“三日之内,便可以见到他。”男子走时,最后伏在林姝钰耳畔说了这样一句话。
屋中只剩林姝钰一人时,林舒钰冷笑了笑。
她现今最想要见的人?
还是秦挚么。
有爱不得的苦痛,有情难言的针砭,在无数个午夜梦回后,在一次次的灰心丧气时,她还喜欢他么?
换句话说,她还能喜欢他么?
林姝钰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