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闹够了,林舒起身给易泓生穿刚才穿了一半的衣服。
在系扣字时,林舒还是忍不住问易泓生道:“我们去哪里?”
易泓生看着林舒,餍足之后的他如一只温顺的小老虎,看着林舒,说起话来也说的十分温柔:“去围场。”
“带上我么?”
“不带女人。”
林舒狠狠的为易泓生系上最后一颗扣字,她发现易泓生说话真的挺气人。
不带女人,那她穿着太监服,可是太监了。
“我这身行头,”林舒看了看自己的穿着,一笑,咬牙说道:“那臣妾为皇上换完衣服了,就回钰涵宫了。”
“舒儿不想争取一下么?”
林舒一双眼睛看着易泓生,摇摇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怎么争取,皇上不说不带女人么?”
两人正在黏牙,突听钟鼓楼上的大磬声响起。
临出发的时间快到了,不能再在这里打情骂俏了。
易泓生这回没用林舒替他更衣,他自己麻利的穿上了铠甲,带上了盔帽。
一套武服穿下来,整日人都不一样了,变得十分有气势。
人靠衣装马靠鞍,平日里英俊年轻天子,摇身一变,变成了不苟言笑,和铁血侯爷秦挚一般的人物。
说实话,易泓生突然间这样,林舒还真不敢在其面前造次。
林舒也认真了起来,见易泓生向外走去,她也便尾随其后,混在随行的太监队伍中。
林舒当然是最矮最小的那一个。她排在最后面。
人流往端门前走,林舒跟在后面感觉十分吃力,但又不能不跟上队伍。所谓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她这穿着太监的行头,便也不能撂挑子。
她在心里后悔着,就不该和易泓生去什么围场的。
又在心中暗骂易泓生昨晚上没有节制,此刻可到好,易泓生这罪魁祸首在仪仗上坐着,而她这个受害者要忍着腰酸背痛跟上队伍。
正负能量满满间,林舒一个侧头,发现她身侧并排走着的那个太监……不,不是……
哦……不是太监,是柳妃柳茉么?
这她怎么也穿着太监服混在了人群中?
不用细想也知道她也混在人群中是因为什么了!
易泓生你个大色狼,大猪蹄子,大渣男,就去了围场,你身边也不能空了床,带上一个不算,这一带就带两个女人过去!
林舒想着,愤怒,委屈,醋意便一下子混杂了起来,她想控制都控制不住了。
她低头走着,走了两步,眼睛里便没出息的涌出股泪珠子出来。
她真是后悔了,昨晚上就不该和易泓生在一起的,要是没有昨晚上的事,她还是她自己,易泓生也不会如现在一般将她拿普通妃子一般对待。
这才一晚上,她和柳妃便成了一样的人,她也沦为了和宫里的其他娘娘一样等待着易泓生宠幸,等待着易泓生诏幸的可怜女人了么?
和众多女人共同分享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不是丈夫,他们之间不是平等的,不管是平日,还是在床笫之间,他都是君,她是臣,两人之间可能有感情,但更多的确实服从,服从易泓生。
在男人心里,女人果真都是一样的,得不到的始终是最好的,没得到之前,千辛万苦,想尽办法,海誓山盟的追求,然而一旦得到了,就会觉得也便那样,都是女人而已,只是性格不同而已吧!
林舒深吸了口气,想到这里,她真是再走不下去了。
“舒妃娘娘。”
这时听人叫她。
林舒抬头,见是柳茉在和她说话,柳茉扯了下嘴角,脸上虽还是如往常那般淡淡的,仿佛天塌下来她都不会关心,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和她无关的淡漠,但眸子里却现出了些善意。
林舒听柳茉说:“你别误会。”
柳茉就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就又恢复以往的样子,眸子里的善意消散不见,宠辱不惊的,如同一朵不染浮世铅华的菊花。
说实话,林舒是有些意外的。柳茉能跟她说话,而且说的是“你别误会”这句话。
都说王初颖是江南才女,柳茉又何尝不是才女,只是不是江南才女,而是京都城才女罢了。
人淡如菊,形容柳茉一点也不为过。
宫中各位妃嫔,虽只有几人,但却各有千秋。
皇后姜琳琳贤惠大度,灵妃韩楚楚泼辣张扬,现在已晋为颖嫔的王初颖温柔得体,眼下这位,柳妃娘娘柳茉,却是出了名的不争不抢,性情寡淡,平日在宫中不与任何人交好,做什么事都喜欢孤零零一个人。
柳茉长与茶艺,喜欢喝茶,更喜欢在净无人处的地方烹茶。
宫里买人都说,易泓生对柳茉嘴时不同。在林舒和王初颖没进宫之前,灵妃韩楚楚得易泓生召幸的次数最多,基本上是一月占半个月,然后是皇后娘琳琳,一个月能被召幸两到三次,只有柳妃,一个月只一回,而且不像韩楚楚和姜琳琳,易泓生是随机去的。
易泓生去柳茉那里,只每月固定时间,每个月的月圆之日,也便是每个月的初十六日,风雨无阻,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易泓生都照去不误,从未打破过这个规矩。
所以宫中人私下里便有各种各样的猜测。
有人传易泓生其实是最喜欢最在意柳茉的,越是喜欢在意的人,便越是要克制。要不皇上为什么就选在每个月的十六日去柳妃那里。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么,月圆之日,最适合花前月下,谈情说爱。柳妃和皇上又都是风雅之人,烹茶赏景,最是别有一番风情滋味在里面。
有正着说的,便有反着说的。也有宫人传,柳茉其实是最不得宠的那一个,皇上之所以会去柳茉那里,完全是看在其哥哥柳允的面子上,不得不宠幸柳允其妹子。
至于为什么是每个人月的初十六日,其实只是机缘巧合,赶巧了。
因为在最开始的时候,易泓生是在月中初十六那日去的柳妃娘娘宫里然后一连三个月,没个月又都赶在那日去了柳茉那里,久而久之,便就形成了不成文的规律。
什么叫你别误会?
林舒不解柳茉的话,但见柳茉那淡漠的样子,想是她去问,柳茉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误不误会的又有什么关系。
林舒想起了宫里面的那些传言,其实有一点别人可能觉得没什么,被忽略了,但林舒却清楚的知道,无论易泓生是真喜欢柳茉,还是假喜欢柳茉,他都会去柳茉那里。
他是皇上,同时也是男人。
一直哀怨从心里往外涌出,涌得林舒心里难受。
自古皇家那里来的情啊,她千不该万不该的喜欢上了易泓生。
是喜欢上他了林舒心说她嘴硬不承认也不行,要不是对易泓生有了感情,她现在心里怎么能这般不好受呢!
同时林舒也在心里怨易泓生。她怪易泓生为什么非要来招惹她,既然都知道他给不了她想要一生一世唯一人的纯粹感情,为什么还前方百计的靠近她,逼近她,对她好,给她温柔,让她习惯,让她离不开他。
林舒怨易泓生,同时也怨她自己。秦挚也对她好,虽然秦挚不会说情话,不会向易泓生这样做一些让她感动,令她难忘的浪漫,但最起码秦挚所作的都是实事,她怎么就对秦挚没有感觉呢?
感情这种东西真是奇怪,喜欢上谁,心里装着谁,是不知不觉间的,是自己也不能决定的……
很快到了端门。
此次出来的随从都是会武艺的,虽是不及张远霜,但对付一般的虾兵蟹将还是绰绰有余的。
围场不远,太监们要跟在易泓生身后,而林舒和柳茉两人自是也要跟着。
走出没几步远,在两人身旁突然停下一辆马车。
两人先后上了车。
坐在车上,林舒开始闭目养神。而柳茉则是安稳如山,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两人这是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是在离玉节那日,也是什么话都没说。
其实有时候,什么话都不说,比伪善的说一堆话要好多了。比如林智杰的二夫人刘氏,和她见面林舒便觉得头疼,对你嘘寒问暖一番,无关痛痒,只是表示她关心在乎你。从不曾接触的人,又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有些一语难尽。
还是此刻好,两人都不说话,不用费神刻意的找话题去说,就都安安静静的想自己的事情。
到了围场,要下车时,柳茉看着林舒,轻启嘴唇,想说什么了,但最后终是没说。
林舒看她,露出个礼貌的笑来,本是期待她会对她说什么话呢,但后来柳茉默而无言,林舒也便什么都没说,跟着下了车。
下车后自有人引路。
候在一处的侍卫将两人引向两个方向。林舒被引往东边一排小帐处,柳茉则随着侍卫往西边军帐处走。
在其中一间小帐处停下,引路侍卫说了声“娘娘请进。”便恭敬的退了下。
林舒进了帐中,是一间不太小也不太大的帐篷。帐中布置十分简洁,因为是夏日,本来正中放置火炉的位置,也已空出,这个帐篷中就更显空阔。
虽然路上是乘车而来,但从仁育殿走到端门也废了好些体力,再加上昨晚几乎一夜未睡,林舒此时有点疲惫。
她本想靠在榻上休息一会的,没想到这一靠便睡了过去。
等醒来时,睁开眼睛便看见了昨晚上没让她好睡之人。
“醒了?”
易泓生正坐在林舒身旁看书,见林舒醒了,放下书来,眼里带着温柔,看向林舒问。
林舒这才发现她已经不在榻上了,而是被人给转移到了相对阔大的罗汉床上,难怪睡得十分舒服。
林舒差得没被易泓生的温柔给蒙蔽,只是下一刻,她又都给记起来了。
她本想大质问易泓生,带她来了为什么还带别人,或者说带别人来了,为什么还带她过来。昨天晚上他在她耳侧所说的话,情不知所起,余生只与你,难道才过了一晚上就忘了,她没打算他做到,但也没这样快就回到现实。
只是张了张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她早该想到的,易泓生是皇上,无论是现今还是往后,他身边的女人只会多,不会少,后宫中会不断的有女人填充进来,老了一批,再进来一批。易泓生可以老,但围在他身边的女人不可以,她们需要年轻貌美,需要青春靓丽,需要引起易泓生的兴致,得到易泓生的宠幸。
林舒侧了侧头,发现她什么也说不出了,那些要质问易泓生的话语,哽在喉咙中发不出来。心底的怒意此刻已转为应一种情绪,她有些哀怨,一种要面对事实的无力之感。
人都说爱情是一杯毒酒,谁先喝下,谁会被毒死。林舒看着最在身边的易泓生,轻轻开口问:“你认真过么,对我?”
林舒的下话都准备好了,如果易泓生不回答或是说没有,那她便请求离开正好现在是在宫外,易泓生说放她走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没有感情就别再彼此互相纠缠着,至于昨晚发生的事情……
林舒吸了口气,男欢女爱,两人都是自愿的,在易泓生的撩拨之下,她没把持自己,又能怨谁。
何况她也不完全吃亏,在易泓生那里,她也体验到了女人该体验的东西。
两人互不相欠。
“舒儿,你说什么呢?”易泓生一下子握住了林舒的手,看着林舒那飘忽不定,又黯淡下去了的眼神,易泓生又点六神无主。
他害怕林舒这样。
林舒要去挣脱开易泓生握着她的手,只是摔了一下没甩开。
他不是问她说什么呢么,林舒就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这回是连名带姓问的:“易泓生,对我你认真过么?”
说实话,见林舒如此,易泓生真有点发慌,他一下子将林舒揽在了怀中,脸对着林舒的脸问道:“舒儿,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间问起这个?”
“回答我。”
易泓生拿手指轻抚过林舒的面颊,而林舒却无动于衷,林舒脑袋想后躲开他的触碰,看着易泓生的眼睛认真的说:“昨晚的事情,我们都忘记吧,一会你放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