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双指尖冰凉的手指,搭上林舒的脉搏,林舒才知,屋中除她与秦挚两人外,还有他人的。
那人探完脉后,收回了手,便一言不发,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林舒不禁问道:“如何?”
……
那人无言。
之后那人又为林舒探看了眼睛和太阳穴。看不见人,林舒连郎中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直到有一根银针迅速的被插了脑中,林舒知道银针扎在了昏厥穴位上,只是下一刻,她就又完完的昏迷了。
每一次看病,都是在她属于昏晕的状态。
……
再醒来时,眼前还是黑黑的,没有一切影像,她的眼睛没好,她依旧是瞎子。
“姑娘,你醒了。”
听是秀儿的声音,林舒便知自己应该是回到医馆里了,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询问道:“侯爷呢?”
“侯爷去南衙了。”秀儿欣慰笑笑,心想着:看来姑娘已经接纳秦侯爷了,这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别的什么都不问,反倒先问秦侯爷人在哪里!
“嗯。”林舒点了下头,依旧是闭上眼睛躺着。
“姑娘怎么了,眼睛不舒服么?”秀儿见林舒双眼无神的睁着,睁着也不看向她,隔了一会,又慢慢的闭上了,不禁关心的问道。
“我失明了。”林舒没想到,说出这句话是这样的容易,上嘴唇碰上下嘴唇,轻轻松松便说了出来。
“姑娘快别闹了,这睡了一天一夜的可是把精神给养好了,一醒来就吓秀儿!“秀儿站在床边轻轻卷着纱帐,边卷边笑说。
“是真的。”林舒淡定又说了一遍。
秀儿卷帘子的手一停,倾了倾身子看向林舒。
林舒听着声音,将头侧了过来,缓慢的睁开了眼睛,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还是凭感觉往秀儿的方向看。
秀儿见林舒一双大眼睛,空洞的睁着,眼睛中失去了平日里应有的光泽,不觉伸手在林舒面前晃了晃,见眼珠果一动不曾动,顿时便吓到了。
秀儿踉跄的向后退了一步,扶住床沿,颤声叫了声:“姑娘……”
林舒伸出手,摸索着坐起了身子,耳朵寻着秀儿的呼吸声,脑袋往那个方向移动,安慰秀儿道:“哭了?我都没哭呢,你哭什么。”
是啊,林舒心想,自己摊上这样的事情,她便不想哭,是欲哭无泪了吧。
哭也不顶用,要是大哭一顿她能恢复视力,那哭一顿也是值得了。要不,哭也是无济于事,弄不好还加重了病情。
“姑娘,这好端端的眼睛怎么就看不见了呢?”秀儿擦了眼泪,走到林舒面前,握着林舒的手道。
林舒心说,她也不知。
秀儿知道林舒失明了,也便意味着林锁住,张敏之,陈虎都知道了。
本来林舒还想告诉秀儿别往外说这件事,瞒着三人的。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纸里包不住火,这事,三人早晚也是要知道的。
三人轮番上阵。
也不知道三人在背地里是怎么商量的,最先打头阵的是陈虎。
陈虎敲了下门,等了半天,听林舒应声,他才走了进来。
“好些了么?”进来后,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好些了。”林舒倚靠在床沿边没动,闭上眼睛道。
“听秀儿说你……”陈虎搓了下手,想安慰林舒,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最后木讷寡言的道:“你得想开些,我们都在你身边呢,没事!”
“嗯。”林舒只鼻子发了一声。
别人的安慰只能是安慰,入了耳,入不了心。
双目失明,不知能不能再恢复视力了,这样的事情,摊在谁身上,谁能接受的了呢。
“是,想开些。”陈虎安慰的话也就那几句,翻来覆去的说。
听的林舒都有些想笑了,“虎子,我想吃梨花斋的芸豆糕了,能给我买……”
“好了,这就给你买去,芸豆糕是不是!”没等林舒话说完,陈虎便站了起来,说出了林舒的后话。
一个生了大病的人,要想吃东西,这是否就证明了这个人有好转的预兆了呢。
林舒是这样想的,为了让人安心,她让陈虎去给她买东西。
张敏之来了,也是说些安慰的话。
倒是林锁住,问了林舒句不一样的。
“长姐,和…和侯爷的婚事还作数么?”
这话把林舒问住了,林舒也不知道,她现下这种情况,秦挚还打不打算迎娶她了,还真难说。
谁愿意娶一个盲人呢?
退一步说,就算寝室肯娶她,秦夫人那里呢?
见林舒微皱着眉毛,林锁住不禁后悔问出了这话。
“长姐,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林舒摇头,“这确实是要思忖的问题。”
“没事,长姐怎样,我都陪在你身边!”林锁住坐在林舒身边道。
眼睛看不到痛苦又麻烦,因为别人想让你知道真诚,便必须用肢体接触。
就比如此刻,林锁住想让林舒安心,便死死的握着林舒的手。
林舒的手是冰凉了,林锁住的手,倒是有些湿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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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秦挚忙完了南衙的事情,来医馆时,已是下午十分。
来时,整赶上秀儿来给林舒送饭,秦挚便接了过来,敲了下门,进了屋。
秦挚将瓷碗放在了案上,瓷勺接触碗壁,发出一声脆响。
林舒想好了,不管她怎么样,都是得活着,高兴也是活,愁眉苦脸也说活,既然如此,她便高兴着些吧。
“吃什么?”林舒脑袋朝着声音移去,脸上带笑道,“你喂我么?”
“我喂你。”秦挚顿了下,温柔说道。
是秦挚,不是秀儿。
林舒苍白憔悴的脸,竟是一红。
她说这话,没有想像秦挚撒娇的意思。
但秦挚会不会以为,她在向他撒娇……
“舒儿的脸怎么红了?”
苍白的脸突然一红,很是明显。秦挚瞧着,这数日以来,担心林舒的疲累的心,倒感觉有一丝放松。
林舒低了低头,不语。
她确实是不好意思了。怎秦挚这样直白的便说出了她认为尴尬的事情。
秦挚端着碗走了过来,坐在林舒旁边,盛出一勺粥,轻吹了吹,往林舒嘴边送。
林舒嘴唇接触着了瓷勺,但却没用开口去吃。
秦挚命令:“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