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辰时,便抵达了京都城。易泓生让张远霜送林舒回林府,他自己则是下了马车,不知奔往何地。
等张远霜送林舒到了林府,见了林智杰后,林智杰脸色都变了。看着林舒又惊又喜,直直要给张远霜下跪,张远霜摆了摆手,临走时隐晦交代一句皇上不打算让林舒知道身份的话。
林智杰自是听懂了,连连答是。
张远霜走后,林舒和众人客套寒暄了几句,至于这几日她去了哪里,也不知郭逢怎样对众人说的,没人提起话茬。
见林舒脸色极为不好,出去时面色红润,回来时蜡黄消瘦,不多时,秦氏便吩咐丫鬟扶林舒去休息。
林舒也不推脱,往西小跨院走时,面对雪茹和秀儿的关心询问,也只是含含糊糊道:“来日方长,以后详谈。”
进了屋子,麻利的脱了衣服,便一头倒在了床上。
青纱帐严严实实的掩着,林舒闭上眼睛,睡得昏天黑地,不知睡了几天几夜……
-
两日后清晨,阳光明媚,家鸟啼鸣,身心舒展,喜笑颜开。
林舒坐起身来,慢慢拨开床前的青纱帐子,坐了一会,披衣起身。
见崔雪茹还在熟睡,林舒小心的推开房门,待到人走了出去,将房门轻轻掩好时,才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小跨院中林姝影所植之花开得正艳,当真有晓看红香处,花重锦京城之感。
吃早饭的时候,林舒一边吃一边已是在思忖给林姝钰治病的事情。
回想起那日她向秦氏提起的法子,林舒端着饭碗,不觉轻笑了起来,林姝钰要知道怎样为她治病,她不得……
刚想到这里,碗差点没掉了,秀儿在旁接住,神神秘秘的低声问道:“姑娘想什么呢,笑的这样开心?”
林舒回过神来,心想秀儿这话再正常不过,为何要神神秘秘的低声对她说呢?
果然还有下半句,秀儿又问了:“这几日侯爷带姑娘去了哪里啊?”
林舒眼睛睁得老大,顿时连吃饭的食欲都没有了,询问秀儿:“我和侯爷去了哪里?你听谁瞎说的啊!”
“郭侍卫啊,郭侍卫对老爷说侯爷带你出去几日,叫府中的人不要担心,几日后安安全全将姑娘送回来!”
郭逢你个榆木脑袋!
林舒在心中骂了一声郭逢,才想到骂的不对,她应该骂秦挚,他不是答应说郭逢会为自己找好托词的么。
崔雪茹在耳房洗漱完,大摇大摆走了进来,见林舒眉头紧锁,面露怒气,不觉推了秀儿一下,笑说:“怎么你,大早上就将姑娘惹得不高兴了!”
秀儿瞪崔雪茹一眼,见林舒神色真有些不对,又朝崔雪茹使了使眼色。
崔雪茹见状,偷瞟了瞟林舒,没话找话的笑说:“听说侯爷带姐姐春游去了,这好几天了,都游了哪里,说给我们听听,也让我俩过过耳福呗!”
这哪是劝人,分明是火上浇油啊。
林舒回过神来,看着碗中的白米粥,当真是吃不下去。
索性问个明白,郭逢怎样对林府中人说的,林府中人又是怎样传的。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一件事情,大致传成了三个版本。
第一个版本如秀儿所说。
第二个版本如崔雪茹所说。
第三个版本,是无意中从老妈子那里听来的,说秦挚看上了林舒,两人回清平县不知做什么去了。
林舒简直气的牙痒痒。
但所幸这些版本都没有影响林舒为林姝钰治病一事。
林舒吃完饭给秦氏请安,在只有两人时,秦氏握着林舒的手,笑吟吟的主动提起了看病一事来。
说看就看,一天都不耽误。
等下午的时候,秦氏假意将林姝钰和林舒两人叫到了她的屋子中。
三人闲谈了一会,这时有丫鬟传话说林智杰叫秦氏去书房一趟,秦氏笑说让两个大姑娘等她一会,她一会有东西要给两人。
临走出房门时,秦氏看似无意的拿火镰子点燃了香炉,走出去又随手带上了房门。
屋中只剩两人,香炉中的袅袅烟气很快便扩散到了屋中。
香炉中是林舒自己配的好梦散,本是给失眠多梦人开得良药,取自一夜好梦。
林舒事先吃了和好梦散药效相反的清脑丸,在林姝钰神智开始模糊,眼现虫影时,林舒却是异常清醒的。
待林姝钰安稳入睡后,林舒则让其平躺在紫檀木美人榻上。
美人榻本是有点小,给林姝钰施针,比在床上不方便很多。但好梦散药效有限,还有就是林姝钰虽是纤细苗条,但林舒大抵是抱不动她,只能是让其顺势在刚才坐下的美人榻上躺好。
林舒将银针旋到林姝钰身上穴位,每每见林姝钰睫羽微颤,提心掉胆,怕她醒来。
林舒一边施针,一边在心中嘟囔,真是什么事都有,看个病像做贼一样。
指了指躺在美人榻上,轻合双眸,呼吸平稳的林姝钰道:“给你看病,我也有损失,清脑丸可是伤胃的药丸,只求你醒来后别发火就行……”
大约过了一炷香,林舒将先前所施之针拔下,又重新换了穴位。
忙忙碌碌约有一个时辰,林舒侧眼见香炉中的药粉也已快燃尽,拔下银针,收好施针用具,又做了一回林姝钰的贴身小丫鬟,帮其把衣裙穿好。
正低头认真的给林姝钰系着腰带,只见林美人睫羽轻动了动,林舒本以为如先前一般,是林姝钰身体的本能反应。
但当林姝钰杏仁般莹润的眼睛慢慢睁开时,林舒的心一下子便翻了个个。
一种贼人犯案,被抓个现形的感觉。
林舒脸一红,低头但见林姝钰眼睛也是一红。
眼看着美人轻泣,颗颗红泪浸入了枕迹,林舒张了张嘴巴,呆立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更不知该如何劝慰。
正在尴尬之时,只见林姝钰抹掉了泪珠,擦干了泪痕,直直看着站在一旁的林舒,良久良久,露出一丝苦笑,注视着林舒眼睛,轻轻又哀伤的问林舒道:“听说,他带你去生隆县了?”
轻轻的声音中透露着从心里往外散发出的落寞,但也唯有落寞,倒是没听出怒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