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挚抱着林姝钰并没有放手。林姝钰眼看着秦挚,不说话,只是看着。
又一次凝视。
“先时你问我那句话,我现在回答你。”秦挚突然看着林姝钰说:“府中你可以一直住着,母亲迟早有走的那一日,等到时候,你想走便走,不想走便留下,没人逼你。”
所以,这话的意思是,他永远也不会接受她。
然而不接受她,也不会放她走,他怎么能如此无耻。
林姝钰想着,本已经平静如水的心一下子被怒意激起。她想着秦挚凭什么这样对她,难道就仗着她喜欢他,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
直到进了屋,秦挚将林姝钰放在床上,林姝钰都没有再和秦挚说话。
秦挚也不在乎林姝钰怎样。
将林姝钰放下后,秦挚转身就走了。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林姝钰沐浴更衣后,吩咐人关房门。
欣儿在屋中怕林姝钰阻止,便装作去外面拿东西,然后走了出去,对要关门的小丫鬟说:“今晚上侯爷过来,关什么门!”
“真的?”小丫鬟一听高兴坏了,一个破声就给问了出来。
“喊什么喊,疯了!”欣儿看小丫鬟装不住事的样子,狠瞪了一眼。然后茬开话题,故意对着屋里面说:“说你没见过什么你还不乐意听,瞧瞧,瞧瞧,就说将少夫人吃剩下的那盘糕点赏给你们了,就至于你这般大惊小叫!”
小丫鬟也是机灵,此时将功补过:“别说我们眼皮子浅,少夫人赏的东西,那个我们不是欢喜的收着!”
“姐姐是服侍在少夫人近前,当然不在乎那几块糕点,可我们这些见不着少夫人的粗使丫鬟,可不是听说少夫人要赏东西,就激动的不成样子了,还望姐姐别见怪才是!”
欣儿见小丫鬟随声附和,撒谎编瞎话的本事还挺好,便满意的笑了笑,还故意的说:“没吵到少夫人还行,要扰了少夫人,看不扣你月银。”
林姝钰在屋里面听着,说实话,这拙劣的掩饰,她不消出去看,都知道两人在外面的那些猫腻,甚至能想到欣儿那张绘声绘色十分生动的脸。
要以前,她可能就算了,睁一只闭一只眼眼睛,也便得过且过了。
只是林姝钰此时心情很糟糕,她越听外面的谈话越觉得心烦。不知怎么,欣儿和小丫鬟的说话声竟然和先时秦挚的话混在了一起,徘徊在她的脑袋旁。
林姝钰摇了摇头,也没将那令她心烦意乱的声音给摇走。
给秦挚留门,不可能!
想着,林姝钰便自己走了出去。推门出去就见欣儿和小丫鬟站在门旁,门闩果然没插。
听一声推门声响,欣儿和小丫鬟都愣住了,看着林姝钰投递过来的不怒自威的表情,说实话,两人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害怕。
“把门插上。”林姝钰吩咐。
“那侯爷一会进来……”听林姝钰用的是死命令,欣儿着急间给问了出来。
“不管!”林姝钰清冷的抛出这两个字来,说的好是硬气。
林姝钰觉得这样就将这话给说出来了,好是畅快!
看着小丫鬟将门插上,林姝钰才进了屋子。
天色虽晚了,但林姝钰也睡不着。喝完了滋补的汤药,就坐在床上发呆,将棋篓放在身边,一颗颗的数着里面的围棋。心不在焉的,有时候数到十就忘了,有时候也不知道数到哪里,便又从一开始。
林姝钰将从棋篓里拿出的棋子摆出个字来,是“挚”字,好大一个,用完满棋篓的棋子才摆成。
等她突然回过神来,低头一看,自己都被自己给气到了。她怎么摆他的名字,真是没有出息。想着,便将毯子上的“挚”字给拨乱了。
“少夫人,侯爷来了。”
林姝钰刚把这“挚”字毁掉,欣儿便过来提醒道。
他来了便来了,左右门没有开,她不想见他,也不想今晚上和他共处一室。那么她自己愿意当这个做错事的人。她屋中房门没看,没给他留门,他大可以凭着这个当借口,去舅母跟前说是她不让他进屋,不想和他同房的,然后转身便走,将事情推的干干净净。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林姝钰将毯子上的棋子都收了起来。屋中没留丫鬟,林姝钰便自己站了起来,要将棋篓放到棋案上去。只是这一站,却吓了一跳。她看到了秦挚,秦挚站在门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也正看着她。
林姝钰手里托着棋篓,就站在原地看着秦挚,等回过神来,有些不敢置信的问:“侯爷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秦挚淡定的坐了过来,走到床边,在林姝钰刚才坐过的地方坐下,还有点温热,他低头巡视了一番,看床上面还有没有林姝钰遗落没拾起的棋子,看了半天,没看到一颗。
门不是插上了么?林姝钰暗想。
“这里是我的府邸,想进哪间屋子,不是轻而易举的么。”秦挚感觉有些好笑,他知道林姝钰心里想的是什么,不就是门插着,他怎么不吭不响便进来了么。
秦挚忍不住笑笑,到此时竟然觉得林姝钰带着孩子般的傻气。他是侯爷,这里哪个人不得听他的,就守门的小丫鬟将门给插上了,他吩咐让开门,丫鬟又怎敢忤逆呢。
对,她是侯爷,他什么事都能做的。秦挚的话提醒了林姝钰。
林姝钰不在呆在原地了,她往棋案边走,慢慢走过去后,就将棋篓放在了上面。
今晚上都要面对秦挚了。
想来可笑,到今日林姝钰才理解,什么叫事与愿违。以前她心心念念的想他,盼他,希望能见到他,欣喜能和他说说话,谈谈心。说什么都行,只要是和他,和他在一起。
可越是希望那样,就越没有机会。
可是现在,她心境变了。不想再和他怎样,不要再喜欢他,他却来了,来到她身边,坐在那里,共处一室,虽不是自愿的,但却是要待上一夜才能走。
“你这里有吃的么?”秦挚突然问。
林姝钰低着头,装作没听见。秦挚也不执着去问,而是寻找了起来,他看见了对面案上摆着的豆糕和一盘水果,便走了过去。
先拿起一块豆糕,直接塞到了嘴里。然后可能是感觉有些噎,没有倒水,直接拿起苹果,咬了几口。吃相不带有一点斯文,但奈何他长得那般英俊,高高的个子,硬朗的五官,表情认真的做着这有损形象的事情,但让人看着,却觉得赏心悦目。
林姝钰觉得她自己疯了,秦挚那粗鲁的吃相,她为什能眼睛不眨的看着,直看到他把一盘豆糕都吃完了。
“那是赏给下人的,都被你吃了。”林姝钰想起来刚才欣儿和小丫鬟的对话,她语气淡淡的,但却说着大胆能让秦挚生气然后离开的话。
“嗯。”秦挚应了一声,好像没听明白林姝钰话中意思似的,点了点头,“味道不错。”
林姝钰听后,顿时哑然。
他今天怎么了?
吃完东西,要净口,屋中没有丫鬟,按理来说此时是该林姝钰这个妻子服侍他的,但林姝钰却没动,他也不需她服侍,直接自己动手,净了口。
“一个人下棋?”秦挚喝着茶,见林姝钰还坐在棋盘边上,一动不动的,不禁说:“你棋意如何,咱们切磋切磋。”左右是坐着,与其这样干干的坐一晚上,不如找些旁的可做的,打发时间。
两人下起了棋,先开始就是随便摆的。秦挚放一颗,林姝钰不经大脑的跟着放一颗。可下着下着,两人较劲般的,都有了想赢对方的心思,开始认真上了。
“下这里了?”秦挚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颗黑棋,点着林姝钰刚下的那颗白子确认。
“下这里了!”林姝钰稍有些得意,她给秦挚下了个陷阱,这盘棋她赢定了!
但怕秦挚瞧了去,林姝钰又故意掩饰着脸上的表情,只淡淡的说:“对,该你下了。”
秦挚听后,嘴角不自觉的便扯出个得意的笑来,林姝钰的把戏,他一眼识破,放下棋子,当即就破了林姝钰的局,那叫一个志得意满。
林姝钰眼见着打成了平手,有利于自己的形式被打破了,秦挚从防御变成攻受,面上虽不动声色继续下着,但眉心却陡然的动了动。
你一个子,我一个字,两人又接连下了数子,皆是平手,依旧分不出胜负高低来。
秦挚棋平日里棋下得不错,要他认真下起来,没有几个人能是他的对手。
林姝钰亦是。
在林府里有棋盘上的杏林圣手之称,她父亲林智杰都下不过她,他大哥林佳宏棋艺更是不如她,她以前赢棋都赢惯了,此时在和秦挚下棋,不免要争强好胜。
一局下来,平局。
两人打了个平手,都是不甘心。重新审视了对方。
林姝钰收棋子,秦挚道:“这未分出胜负的棋,下着有何意思,不如我们三局两胜!”
“好啊,就三局两胜。”林姝钰也赞同。
林姝钰想着,别的事情她赢不了秦挚,下棋还下不过他么,她还就不相信了。
秦挚在心里也想,他难道下不过一个女子了!
各自收了棋子,又重新开局。
两人也太势均力敌了。这第二盘又是平局。
“你还可以哈!”秦挚对林姝钰刮目相看了。
林姝钰亦是对秦挚刮目相看了。
最后一局,一局定输赢。
只是最后还是平局。
胜负没分出来,便又要再来一局。
两人来来回回,这一下便停不下来了,最后何时结束,竟已不知。
……
第二天醒来,林姝钰发现她在床上。本是向往常一样,要开口吩咐人进来为她梳洗的。可刚要开口,突然想起了什么……秦挚昨晚不是在这里了么,两人在下棋来着……
想着,林姝钰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衫尚整,还如昨日那般。
她摇摇头,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想,秦挚对她,向来不曾在意,别说是在她不清醒的情况下,就是她清醒,主动投怀送抱,他都会不屑一顾的。
而她绝不会主动投怀送抱,至死都不会。
“醒了?”秦挚突然开口。
林姝钰顺着声音瞧去,发现秦挚还坐在昨晚两人下棋的地方。
他在那里摆着棋。黑子一个,白子一个,悠闲悠闲的交错摆着。
林姝钰看着他,应了一声。其实到现在,秦挚还不曾离开,她知道是要做什么。
做戏做到底,他既然昨晚上都留在这里了,一会便是会陪她吃早饭,然后再去给秦夫人请安,直到秦夫人满意。
这样,才是一出完整的戏么。
两人在一起吃过饭。但旁边都是有很多人的。真正就两个人,面对面的吃饭,还是第一次。
林姝钰低头喝汤,秦挚开口:“吃完饭后要去给母亲请安,所以你多吃一些。”
林姝钰停了喝汤的动作,抬眼看着秦挚,询问:“请完安后,我想回林府里一趟。”
“嗯。”其实林姝钰要是么,他只要他秦挚有的,都能给她,除了爱他给不了。她要做什么,只要不要求他爱她,也是什么都可以。
“好。”
一顿饭,两人就说着这些话,之后便又是沉默。
直到去给秦夫人请安,快走到秦夫人处了,秦挚侧头看了看林姝钰。
林姝钰知道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然后秦挚轻扶起了她的胳膊。两人往秦夫人房里走,装作很恩爱的样子。
其实在外人看来,两人实在是太般配了。他长得很高,很俊,硬朗的长相,眉宇间透着气宇轩昂,很潇洒的一个人。
林姝钰长得也是那样的美,纤细的身材,美的那样孤傲倔强。两人的性格很像,都是那种不会轻易让人靠近性子,而两人又能机缘巧合的走到一起,这多不易啊!
阖府的下人都看呆了。侯爷和少夫人两人恩爱两和,他们的好日子来了,侯爷再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发脾气了。
今日的阳光也是明媚的,人们的心情也都如阳光般明媚。
有一些下人管不住嘴,在旁窃窃私议。
“侯爷和少夫人真是般配!”
“活脱脱一对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