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霜当然知道不是,只是听易泓生声音中那无法掩藏好的失落,心中有了想法。
不就是个女人么,管她是不是呢!皇上对她有意思是她修来的福气。
心中刚冒出来个苗头,便被易泓生不容置疑的话浇灭了:“别整日想那些没用的!”
“我…我想什么了!”张远霜摊摊手,嘴硬辩解道。
易泓生没有心情听张远霜辩解,扬长走出了老远。
身后张远霜不得不小跑几步跟上,心中暗暗承认,他刚才是有想将垂柳旁那个女子带回宫中的主意。只是皇上没有此意,他一个太监在心中瞎操什么心呢!
望着两人渐渐走远的背影,林舒不禁摇头笑笑。
月已中升,虽只有弯弯一小半,但却比圆时好看。起身往廊子中走。
边走边想此地不是久留之地,钦差大人来此,崔县令和吴家平日的猖狂会有所收敛,她要趁此机会,明日一早就携林锁住离开清平县……
衙门到底是衙门,就是半新不旧的客房,也比林舒家的草房住着舒服。和衣躺下,一睡便是一夜。
第二日天还不曾放亮,林舒便起来了。简单收拾了下,拿上包裹,出了房门,往林锁住房间走。平日在家里,林锁住很早就起身忙活,此时已是寅时二刻,林舒以为林锁住起来了,门也未敲,直接进了屋。
一推门入屋,便听林锁住戒备又虚弱的强撑着嗓子道了声:“何人?!”
林舒进屋,林锁住已强挺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见是林舒,顿时松了口气,重新躺了下。
“怎么了?”林舒见林锁住脸色惨白、满头的虚汗,赶忙放下手中包裹,走到床边。
拽过他胳膊,食指中指一齐按在他手腕脉络处,细探其脉,林锁住怎么了,她心中已是有数。哭笑不得的开口问他:“肚子还疼吗?”
林锁住听林舒如此问他,白净脸上一下子燥得通红,略低头避开林舒目光道:“不疼了……”
林锁住自打出生以来,吃惯了家中的粗茶淡饭,哪里吃得上鸡鸭鱼肉。昨天晚上,崔管家将正厅中林智杰和崔县令吃剩下的饭菜拿来赏给他和衙门中的几个小厮吃。一是饭菜油水大了些,二是他嘴馋多吃了些,到了半夜便闹起了肚子,这一夜跑了十多趟茅厕,此时浑身虚弱不说,肚子如拧了劲儿似的疼。
林舒坐在床旁,看着林锁住脸红到耳朵根,不忍再问,怕伤他自尊心。
林锁住肚子又是猛疼了下,匆忙从床上下来,顾不得形象,趿拉着素黑布鞋推门便往外跑,房门都来不及关。
林舒看了看大敞四开的房门,又看了看刚才放在木桌上的包裹,重重叹息了下,一丝颓然涌上心头,难道她当真逃不掉给吴招财做小妾的命了!
林锁住虽是老实但自尊心极强,想到林锁住回来,一定会觉得尴尬。林舒起身拿上包裹,走回了自己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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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人不如求己,此话以前只是说说而已,但此刻,林舒当真是体会到了。
林锁住河鱼之患,林舒自己习得医术,倒不用叫大夫来诊治。她开了个方子,只需找人到药铺抓药即可。
厚着脸皮请崔管家派个小厮出门抓药,崔管家嘴上答应的爽快,但就是不办实事。
等到中午,药也没抓回来,林锁住已经脱了水。林舒气急败坏,但又无可奈何,看着虚弱的林锁住,在包裹中翻出些平日积攒下的碎银子,从后门出府,直接奔着药铺而去。
街上十分热闹,但因赶着抓药,也顾不上驻留闲看。止腹泻的药方林舒已是熟记于心,来到药铺直接报药名,抓完药片刻也不耽误,快步往回走。
原路返回,却在一巷口被人拦住。一声公鸭嗓子突然传到了林舒的耳朵:“少姨娘哪儿去啊?”
林舒头皮一麻,腿脚一软,定了定心神,抬头强笑道:“真是巧了,在这里碰上吴二爷!”
林舒在心中自认倒霉,吴二不比吴三,吴三世故圆滑,碰见他还有周旋的余地,只是这吴二心狠手辣,说一不二,看来今日想脱身是不易了。
“不巧,吴二在此恭候少姨娘多时了!”吴二说着,朝身后几个小厮摆了摆手,几个小厮会意,拿着粗麻绳将林舒五花大绑了起来。
“二爷这是做什么,三日婚期不是还没到么?”林舒仍不死心和吴二周旋。
吴二没心情和林舒多废话,公鸭嗓呷的一声朝几个小厮道:“把人给我从偏道扛回府!”
以前林舒和林锁住进城买药,都是白天去,晚上便回来。
林舒随是爽快答应了三日后出嫁,可是事情越顺越容易有诈。昨天晚上,吴三心里打鼓似的又带人去了林舒家,见大门紧锁,心里发慌似的叫人把大门和房门都撬开了。进了屋,看昨日满地的狼藉依旧在那儿,屋中破木柜中哪还有两人的衣服。吴三傻了眼,这不是明显跑了么!
事前不和吴招财汇报,等到迎娶那日再汇报,怕是吴招财会要了他老命,吴三也顾不上别的什么,连夜便进了城和吴招财汇报了此事。
正巧清平县中人正津津乐道一件事情:说有个穷小子攀上了钦差大人这门亲戚,想着鲤鱼越龙门呢!
人群中不乏有进城的乡下人,认出了林锁住是必然的事。
吴招财一听便火了,喊了一众小厮要把林舒从衙门中带出来。吴大吴二生拉硬拽,好语相劝算是给劝住了。最后吴二向吴招财献出个阴计。
吴家和崔县令家的管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吴二昨晚私下里来衙门后堂,给了崔管家两个银锭子,让崔管家在林锁住的饭菜中放了泻药,又吩咐要是林舒来请他派人抓药,他别派人去就行。
这么简单的事情,崔管家当然做的游刃有余。
今天一大早吴二就派人在衙门外守着,等林舒迫不得已出来自己抓药,自投罗网。跟踪了她一路,最后在这巷口设下了埋伏。
林舒挣扎不过,此时如蝉蛹一般,被强压制在三个壮汉的肩膀之上。
一个柔弱女子,即使再有聪颖通达,绝境逢生的性格,此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怎能不慌乱。又想到林锁住此时正虚弱的躺在床上,等着她抓药回去,眼睛一酸,可当真是要哭了。但知道哭除了显示软弱,别的一点用不当,又生生的憋了回去。
吴二矮胖的身量,在前面不快不慢,不慌不忙的走着,身后的三个壮汉扛着林舒从偏道往吴府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