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这一忘,一直连续忘了三四天,纯兰怕大家等着,过来说太后歇息了,叫他们别等了,今天来不了,明天来,结果第二天也没来。
纯兰又过来解释,说是出发前遇到周贵妃,发现周贵妃在御花园赏花,与宫女有说有笑。
皇上病情刚稳,还未能从病床上下来,她这边竟然笑声欢语,太后气不过,便将人叫去慈宁宫好好训了一顿,训完已经申时,赴宴一说自然作罢。
后来又是各种事,不是头疼去不了,就是皇上那边有情况,三五次之后,大家的期望值越来越低,最后干脆不来了。
就像狼来的故事,一次两次之后,便没人相信,碍于是太后,没人说她,但是对她是失望的。
她说要来,迎接的宴会便不能停,还在摆,只是没几个人去,除了跟周浩然十分要好的,连何钰都懒得去了,天气这么热,在自个儿院子里吹吹风,吃个西瓜冰沙多好?
太后那边没有消息,顾晏生这个倒是消息不断,皇上昭告天下,一个月后正式举办册封大典。
这期间皇宫各司各所都开始忙活起来,有人过来测量顾晏生的身量,询问他太子袍如何设计等等,顾晏生对这个没有要求,全都随心一选,就连太子的头冠都是一切从简。
日子越近,他修剪花草的次数越频繁,将心事装在心里,每次何钰去问,都说没事,没事能把院子里的花草剪秃?
分明是有事的,但是他不说,何钰便静静陪着他,也不再问,给他一些空间,叫他自己消化。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一同过去的还有夏天,初秋天气变化不大,白天依旧热,晚上才能体会秋天的滋味。
万千树叶变黄,顾晏生的册封大典也即将开始,前一天俩人谈了很久,从东说到西,又从西说到东,谈天说地,三更才睡。
为了早做准备,四更天便有人进来装扮顾晏生,打水的打水,束发的束发,换衣裳的换衣裳,因为日子特殊,顾晏生难得没有拒绝。
何钰也早早起床,出宫去接给顾晏生的礼物,顾晏生什么都有,这个礼物还真不好挑。
好在他早有准备,送的是束发的玉冠,找的是京城有名的良匠,花费数月制成。
师傅说慢工出细活,这玉是好玉,怕损在自己手里,叫何钰不要催,何钰便耐着性子等啊等,一直等到昨夜,本来说好取货,结果师傅说还需打磨一下,叫整块玉更加圆润,缝隙里也光滑细腻。
离顾晏生的册封大典还有一夜的时间,早晨出宫去拿也无妨,便答应下来,五更天匆匆出宫,顺利接到玉冠。
果然如师傅所说,连边角细缝都打磨了一下,指头伸进去,摸到的尽是凉丝丝的白玉,光滑细腻。
何钰拿着玉冠回宫,意外发现顾晏生还没走,在等着他。
这日子对他来说十分重要,重要到一定要跟何钰分享,何钰不来,他便不走,瞧见何钰才安心被无双劝走,参加册封大典。
何钰正待赶上,身后突然有人喊他,“何公子,何公子请留步。”
何钰回头看去,一道粉红色身影映入眼帘。
这人他认得,是曾经被顾晏生利用的红烟,后来为了躲避大皇子的报复,投奔了何钰,何钰瞧她本性不坏,便将她安排在了姐姐身边。
红烟扶住膝盖,找他找的满头大汗,“公子不好了,皇后娘娘急着参加册封大典,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流了好多血,现下昏迷不醒,已经宣了太医,皇后娘娘说自己怕是不行了,想见您最后一面。”
何钰越听心越惊,来不及细细琢磨,连忙拉起红烟道,“快,前面带路!”
他脑子轰的一声炸开,此刻什么都想不到,脑海里尽是姐姐,和红烟的话。
皇后快要不行了,想见他最后一面。
好端端的,怎么摔的这么狠?
俩人急急奔去,脚下跑的疾,一前一后,很快到了凤秀宫。
凤秀宫内一片紧张,气氛严肃,太医进进出出,何钰逮着其中一个问,“我姐姐怎么样了?”
那人摇摇头,“我只是打下手的,什么都不知道,别拦住我,我还要去抓止血的药。”
止血的药?
“我这里有。”何钰平时练武,总会跌打损伤,药物常带在身上。
他从衣袖里拿出来给太医,那太医摇摇头,“不是这种,要特制的。”
特制的?
什么伤连止血圣药都不管用,非要用特制的?
“何公子无需担心,院判说了,没什么大碍,娘娘是流血太多,被自己吓到了。”
“没有生命危险吗?”何钰急切问道。
那太医点头,“没有,情况已经控制,否则我也不敢多做停留。”
他这话是提醒何钰,浪费他的时间已经够多了,该放他离开了。
何钰情急之中没有反应过来,太医又提醒了一遍,才连忙放开人家,自己焦急的等在外面。
突然出了这档子事,顾晏生的册封大典也顾不上,不知道对顾晏生有没有影响。
何钰将锦盒交给红烟,“今日是三殿下的册封大典,这是我送给他的礼物,麻烦你帮我跑一趟,务必送到三殿下手上。”
人可以不到,但礼物是必须要给的,这是他的一片心意,也是顾晏生想要的。
他千方百计拖着时间等他,难道不是要这份礼?
毕竟是当上太子的礼物,轻不了,百两黄金起步。
红烟轻俯下身子,“红烟定不辱命。”
她接过礼盒,小步离开。
红烟一直喜欢顾晏生,让她送,她一定会送到手,因为她想跟顾晏生接触。
他俩的情况何钰一点不看好,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顾晏生能开窍才怪。
而且他那个样子,也接纳不了别人,红烟对他还是不太了解,如果真的知道了他的本性,怕是吓的不敢喜欢。
何钰目送红烟离开,又拉来几个闲着的丫头问问情况,据说皇后最近总是懒洋洋没有精神,吃不下饭,夏天本就是如此,她也没有找太医来看,昨天只简单喝了些汤,晚上睡的不安生,做了好几个噩梦。
今个儿早上起来的又早,头还是昏的,刚走到门口,眼瞅着她身形不稳,身边的晚霞连忙去扶,可还是晚了一步,俩人同时摔了下来。
说来奇怪,明明是晚霞拼命护住,倒在皇后身下,谁料竟是皇后伤的更重一些,流了许多血。
太子册封大典在即,皇后本着不干扰别人的想法,没有喊来皇上,一个人承受。
她也是希望顾晏生能当上太子,将来好顺理成章坐上皇位,答应她的承诺实现,叫她当上太后。
而且顾晏生铲除了兴妃,于她而言有莫大好处,少了一个争宠的对象,还帮她报了孩子的仇。
孩子成了她一生的遗憾,可惜她命里无福,生不得孩子。
里面的情况不明,何钰在外头等的焦心难受。
和他同样再等的还有一个人。
顾晏生站在皇宫正殿的外面,文武百官早已就位,号角响了又响,他依旧站在外面,没有进去的意思。
无双催他,“殿下,该进去了,莫要误了时辰。”
顾晏生站的笔直,眼睛一直望着外面,“再等等。”
他能等,文武百官等不了,皇帝也等不了,大太监遵从皇上的旨意,大声喊道,“宣三皇子进殿。”
那声音悠长尖利,传出很远,顾晏生也听到了,再等下去必然惹得父皇震怒,百官心有不满,便干脆撩开衣摆进殿。
他刚走了半程,身后突然有人喊他,“三殿下,何公子有事来不了,这是他托我给你带的礼物。”
今日来参加册封大典的都是文武百官,和他们的儿子,因为没有官职,在殿外的酒席上候着,进不来这里,他们尚且如此,更何况一个宫女。
红烟被拦在门外,手里捧着礼盒,高高举起。
顾晏生看到了,平静无波澜的脸上扬起一抹微笑,宛如寒冰褪去,唯留下的艳阳一般,耀眼无双。
红烟被他笑的一愣,这人还真是光芒万丈,早已与她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原先身份便悬殊,现下身份更加迥异,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
何钰终于等到了院判出来,他想问问情况,院判摇摇头,“你自己问皇后吧,皇后娘娘叫老夫保密。”
???
什么情况还需要保密?
何钰打开门进去,离老远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姐姐躺在里间的床上,面容憔悴,人也似瘦了一圈一般,越发显得苍白脆弱。
何钰跪在她床边,手握住她的手,“姐姐,你到底怎么了?”
皇后眼中带泪,“钰儿,我又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