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这一架打的,代价有些大,第一次没了,还是以这么匆忙的情况没的。
因为是第一次,没有经验,出了好多血,何钰疼的厉害,还要强作轻松,等顾晏生走了才扶着腰出来。
血顺着大腿根部流出,何钰从枕头下翻出手帕,蹲下身子简单擦了擦,也没上药,随便在顾晏生的衣柜里翻出一套便服,换上离开。
白天照常上朝,顾晏生还在生他的气,视线一直没在他身上停留,何钰也不强求,上朝期间一言不发,从头沉默到尾。
他很少这样,平时都是他主意最多,大家拿不定主意,都会不由自主将目光搁在他身上,一边不屑他年纪太小,办事不牢,一边靠他出主意,说不出的讽刺。
今个儿他全程闭嘴,就是别人问,也只摇摇头不答,不知什么时候便觉得头昏眼花,不长的上朝时间也显得格外漫长,好不容易熬到了下朝,晕倒在小轿子里。
每日上朝上江都会在宫门口等着他,下朝已然,接不到就说明留在宫里,他们自行回去便是,第二天早朝后再过来接,已经成为定性,今天也不例外,人是接到了,但是在小轿子里怎么喊都不应。
上江意识到不对,帘子一掀,何钰闭着眼,脑袋歪在轿子上,不知是天气太阴,闷到了,还是怎么地,不省人事。
他连忙将人背在背上,没回何府,换了个稍稍隐秘的宅子,给何钰披上女子的外衣,这才将大夫请来。
怕大夫认识何钰,没让看脸,只从那帘子后将手拉出来,给他探脉。
此大夫十分肯定说是中毒,可公子在宫里,受顾晏生保护,怎么会被人下毒?
索性公子吃过天山雪莲,护住了心脉,没大碍,两种药冲合,一毒一药正在体内斗个你高我下,等药性压住毒性就会醒来,这两天多吃些解毒的药膳,调养几天就好。
那大夫也算京城有名的神医,他如此说上江也就放心了,安心伺候起何钰。
何钰刚经历过一场风雨,又没及时处理伤口,加上中了毒,身体虚弱的厉害,第二天中午才醒来。
整整一天没吃过东西,饿的险些嗝屁。
他刚醒来吃不得太油腻的,喝的全是粥,胃口大开一连喝了三碗,结果撑吐了,折腾来,折腾去,越发虚弱,早朝也上不了了,叫上江代为请假,自个儿心安理得的休起了假。
偶尔躺累了就出去走走,或者干脆换个地方躺,这个宅子在乡下,农田味十足,经常能闻到隔壁的饭香味,何钰跑去蹭饭,那家的姑娘每次瞧见他都脸红。
怕误了少女的心,他便干脆换回女儿妆,险些与那姑娘成为闺密,那姑娘还向他打听‘他哥’的事。
哪有什么哥,不过是虚构的而已,他说俩人是龙凤胎,那姑娘居然也没怀疑,还一个劲的打听何钰的情况。
何钰是真真的发现了自己的魅力,不敢瞎撩,一来耽搁姑娘,二来怕顾晏生打死他。
但是他换了女儿妆,好像没什么区别,隔壁家的儿子每天嘘寒问暖,想办法上门拜访。
今日送个小菜,明日送个点心,欺负何钰中毒虚弱,追不上,跑的飞快。
他在乡下养病,每日看看花,逗逗鸟,偶尔找人聊聊天,听他们吹牛说自己一个月多少月例,说要在京城买房当大官,也是挺有意思的。
眨眼就这么混了三五天,一天可以说是身体不舒服,两天,三天,一连五天都不上朝,肯定出了问题。
顾晏生越发坐不住,看不下书,吃不下饭,张口想问无双他的情况,最后还是住了口。
问了又怎么样?跑去看他?
何钰瞒了他五年多,一次次糊弄他,好些人都知道,连顾筝都晓得,唯独他不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瞒着他一个人?
又为什么?都到那种时候,纸已经包不住火了还要骗他?
在南吉时先是穿女儿妆,又是顾筝的事,现在又有户部尚书一口咬定,何钰就是女儿身,他如果没有确凿证据,会这么说吗?
不会,所以瞒着他藏起来的秘密显而易见,就是女儿身。
如果他诚实说出来,道自己是有苦衷的,他也不会这么生气,可何钰就是不死心,想继续骗他。
顾晏生怒气被激发,难得有些冲动,存了心报复何钰,使的力气极大,仿佛要弄死何钰一样。
何钰一言不发,默默承受,他似乎疼到了极点,忍不住喊他轻点,顾晏生只当没听见,何钰也有自知之明,没再说话,只除了偶尔始料不及,突然惊叫一声,和有时沉闷的嗯哼声,几乎全程无交流。
那天顾晏生醒来时,发现身边躺着的何钰格外虚弱,脸色苍白,无力睡在一边,身上许多斑斑点点的血迹,他本想给人探探脉搏,谁知动静太大,惊醒了何钰。
睡着的何钰他可以面对,醒来时他依旧接受不了,几乎可以说的上狼狈,落荒而逃。
“主子,要是担心就去看看吧。”无双劝说道。
顾晏生换了本书继续看,“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何爱卿吉人自有天相,能出什么事?”
这一拖又是五天过去,何钰还是没来上朝,每天都是上江代劳请假,顺便送餐,跟往常一样,一日三餐不断,只是何钰再也没进过宫,甚至没出现在他面前。
心生有愧?还是欲情故纵?
顾晏生又等了几天,何钰还是没来。
他不来,朝堂上一片和谐,没人反对,也没人争吵,相对的,再也没出现过什么惊才绝艳的主意。
何钰脑子灵活,最擅长这个,他不在,朝堂上仿佛失了灵气似的,已经有人开始四处打听他的情况,也有人商量着组队过去看看他,就连周浩然和许修竹都行动了起来。
顾晏生越发坐不住,仿佛屁股下面长了钉似的,心烦意乱,寝食难安,这种明显的变化无双尽收眼底。
陛下城府深,还能忍得住,他已经忍不住了,与上江交接一日三餐时将人拉去角落问话,上江只说生了病,没说如今住哪,所以顾晏生摸错了地方,去了何府,结果扑了个空。
反常即为妖,何钰生病了不在何府,专门跑去别的地方,除了避人耳目,他想不出别的原因。
毕竟不好找大夫,认识的不能找,见过他的不好找,只能去别处找,他自己也有些医术底子,小病小伤用不着找大夫,专门去别处找,说明伤的很重。
难道是那天的后遗症?可何钰吃过天山雪莲,应该没事才对。
不知道怎么地,顾晏生突然没那么自信了,也许……,也许何钰吃的那颗天山雪莲药效流失严重,没用了,何钰中毒而死……
他越想心中那股子不好的预感越发明显,几乎从胸口处迸发出来,顾晏生再也待不住,叫人四处搜寻何钰的下落。
何钰的宅落有几处,不是秘密,顾晏生一处一处的差人去查,依旧没找到,他既然是避人耳目的,自然不会用自己的名义买宅子。
顾晏生又叫人搜何钰身边的人,终于打听到一处地方——
彼时何钰正在河边躺着钓鱼,那鱼钩一晃一晃的,他晓得有鱼上钩,但是懒,正在尝试用脚夹鱼竿。
厚重的被子里伸出一双雪白的脚丫,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前一后夹住鱼竿,拉上来瞧了瞧,没有鱼,便又搁了回去。
底下有个架子,纵横两道,正好可以放鱼竿,何钰那杆子还没来得及放上去,身后突然有人喊他,“何钰!”
那声音熟悉至极,还带了一丝压抑的愤怒。
他为了找何钰险些将整个京城翻了一遍,结果何钰好好的躺着钓鱼。
何钰被他一嗓子吓的鱼竿掉了下来,手连忙从被子里伸出来,努力挽回即将掉进河里的鱼竿,奈何天不如人意,那鱼竿还是掉进了湖里。
何钰无奈,只得将手脚重新缩了回来,藏在被子里。
顾晏生方才站的远,没有发现,离的近了才瞧见何钰在初夏的天气下裹着棉被,脸上还没出汗,仿佛还有些冷似的,又努力往里面缩了缩。
“你……”他这个症状,顾晏生再熟悉不过。
“我为了睡你一晚,付出的代价可大了,险些被你毒死。”何钰老老实实躺在被子里。
顾晏生满腹的情绪尽数瓦解,像一碗晃荡的水,慢慢归于平静。
“活该。”他挥退了所有人,只留了他跟何钰两个人,那手探入被子里,去摸何钰的体温。
何钰躲了躲,被他一把抓住脚腕,用力一拽,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只留了一只白皙纤细的脚丫被顾晏生拉出被子。
“女孩子的脚跟女孩子的身体一样重要,被男人看了,就要嫁给那个人,你自己说说看,光是方才就被多少人瞧见了?”顾晏生又将那脚塞了回去。
何钰果然出现了体寒的症状,他没说谎,确实中了毒,许是天山雪莲封存的太久,药效流失,吃了效果没这么大,也有可能是那晚跟平常不一样,做了太亲密的事,导致血液互通,毒进了何钰的体内。
“手给我。”
脚上脉穴极多,几乎是人体第二个心脏,身体好不好,看脚就知道,手是探脉搏的,缺一不可。
何钰拱了拱身子,努力朝上爬,探出被子,伸出手给顾晏生看,“不生我气了?”
顾晏生听到不想听的话,干脆无视。
何钰自己无聊,絮叨了起来,“我找大夫看过了,大夫说是毒,药相冲,在互相压制,如果药占据上风,我的病就好了。”
“如果是毒占据上风,你就会毒发身亡而死。”顾晏生收了手,情况还不是很糟糕,何钰调养的不错,只剩一些余毒,没想象中那么可怕。
“既然中了毒,为什么不找我?”
“找过啊,不过你自己说的,谁都不见,尤其是我。”其实没找过,不过猜也能知道。
“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只要你跟无双通报,无双绝对不会拦你。”
“懒得说。”何钰拉了拉枕头,“我活着时已经够麻烦别人了,要真的死了,我就找个地方偷偷死,谁都不告诉。”
“你敢!”顾晏生陡然使力,握住他的手腕,指尖因为用力,微微发白。
何钰哈哈大笑,“我有什么不敢的,我这条命是我好不容易捡来的,又不是你的……啊!”
他手腕蓦地一疼,被顾晏生折断,“我的天,我只是瞒了你五年而已,你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溜了溜了,玩不起。
何钰掀开被子要去穿鞋,眼前突然一黑,有人用被子盖住他,一晃神的功夫,身子一轻,他已经被人扛了起来。
何钰蹬了两脚,担心顾晏生一个没扛住他头朝下栽倒,便也没再反抗,叫他轻易扛回马车。
“既然手腕折了,吃穿用度肯定不方便,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吧。”顾晏生话说的冠冕堂皇。
这回换成何钰生气,“呵呵。”
“何兄有意见?”
“呵呵。”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呵呵。”
往后顾晏生再说什么,何钰也只回他这两声,阴阳怪气的听着就不太舒服,顾晏生只当没听见,该干什么干什么。
他说到做到,当真开始照顾起何钰来,一日三餐送到嘴边,换下来的衣裳亲自洗,梳头洗脸全部代劳,可以说是照顾的无微不至了。
何钰这人闲不住,喜欢到处去玩,去逛,顾晏生的后宫一片冷清,一个姑娘都没有,倒是宫女很多,他有一次掉了一块玉,被院里的姑娘捡到,因此熟络起来,偶尔无聊了就跟姑娘聊聊天。
姑娘有意中人,难得对他不感兴趣,一问意中人是谁,可不就是那个杀千刀的顾晏生。
何钰说尽了他的缺点,姑娘愣是坚持己见,依旧喜欢顾晏生,好好的姑娘就这么被顾晏生糟蹋了。
其实吧,顾晏生收个妾也是可以的,他找了妾,就不好再束缚别人,何钰也可以出去找男人。
天下这么大,美人这么多,在一颗树上吊死,人生该有多无趣?
何钰有钱,有权,什么男人弄不到手?也许运气好,能找到比顾晏生更好看的男子,你找妾,我找郎完全可行。
他起了想成全姑娘的心,便开始教她如何勾搭顾晏生,那姑娘已经被他提拔到屋里伺候,见顾晏生的机会多了,妾有意,坚持下去迟早郎会有心。
可惜顾晏生并没有心,他瞧何钰在他的养心殿胡闹,将门口太监全部换成宫女,还安排了两个屋里伺候的,日子赛过神仙,如果不是知道她的身份身份,还真以后她们会做出什么,正因为知道她们什么都做不了,才放心大胆的任由何钰胡来。
可他转念一想,既然男男可以,那女女呢?
说不定也可以,而且何钰自小以男儿自称,说不定早就长歪……
于是何钰第二天起床,感觉腰有些痛,想偷个懒,叫人扶一把,喊了一声‘芙蓉’,走过来一位壮实大娘。
腰突然不痛了。2k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