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都是些什么破事儿。
久违的,震惊之中混杂着一时压抑不住的愤怒,自心头猝然升起。
倒是比第一次好一点。当然,半斤八两,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幸好他还有几分理智,想着不能因为突如其来的破事毁了自家妹子的幸福,于是,强压怒火,把似乎想要把他压到树上、再把嘴凑过来的混账小子拎到了距离原地很远的地方去。
“清醒了?知道你刚才到底在说什么吗?”
当他抓住狠狠撞上一面石壁、继而跌落在满是尘土的地上的奥兹曼迪亚斯的头,再把他的头向上提起时,埃迪便是如此语气平静地问。
都是这样,越是愤怒,说出来的话语越是平和。只不过,是在平和之中深藏压抑的暗涌。
若是让旁人来看,男人此时的眼神,应该说是相当可怕的了。
金眸中浮出骇人的阴翳,寒芒也不在收敛。他在震怒之中审视弟子嘴角还挂着血迹的脸,似是想要从这张看了五年多的面庞上,看出些许开玩笑的迹象。
然而,并不是玩笑,连点让他可以借此当做这小子只是在逗他的痕迹都没有。
“咳、咳咳……咳咳咳……”
方才撞的那一下,着实有些狠了,奥兹曼迪亚斯只觉得胸膛内肺腑翻涌,仿佛器官已然错位。
耳朵也在嗡鸣,但男人对着他说的话还是能够勉强听清,只不过,不能立即回答就是了。
他咳嗽了好几声,大概又咳出了一点血丝。
这个程度还好。比事先预料的还要轻一点。奥兹曼迪亚斯的呼吸粗重,却偏要抬起眼皮,不偏不倚地直视男人的眼睛。
“我一直……都很清醒啊。埃迪,你没听清吗?如果是你的话……我当然愿意,再说一遍。”
连老师都不叫了。
毕竟,事已至此,不需要再装傻。
奥兹曼迪亚斯本来不打算这么早倾吐自己的心声,全是因为一时激动,也是因为,他对埃迪说出的那个理由。
这么一个从小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敛和谦逊的王子,能够学会忍耐就很不错了。
可能就是因为几乎没有收到过挫折打击,又生来就处于那么高的位置,无论是想法还是情感,奥兹曼迪亚斯都会直白地表露,遮遮掩掩的那一套不合适他。
只要说出来,就是真的。
只要说了“想要”,就是真的想要得到,并且不留余地。
还是太年轻了,即使学会了忍耐,也忍不了太久。在这个时候把事情捅出来,并不会得到他想要的结果——这一点奥兹曼迪亚斯难道还不知道?
他知道,但就是忍不住,也似乎不想忍了。
“…………”
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对于奥兹曼迪亚斯的性格,埃迪也怎么可能不清楚。
他算是了解这小子的德行,却一点也不了解这小子的脑袋里在想什么——这便是他突然得知奥兹曼迪亚斯对他还有那种心思之后,会一下子压不住火的原因。
大概还掺杂了一点点难得一见的挫败。
“为什么要这么生气。我只是告诉了你我对你的爱慕之心,没有逼迫你,只是想要你接受。”
奥兹曼迪亚斯像是完全不受埃迪眼里蕴含的压抑情绪的影响,更仿佛没有被无形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
他侃侃而谈,没有丝毫的畏惧或是退缩,和阳光同色的眸子里,光芒始终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亮。
“而且,我还没有吻到你。”
比埃迪小了太多,又比他更有朝气的奥兹曼迪亚斯如此倔强地说。
不达到目的,他是不会放弃的。明亮的双眼这么说着,哪怕他凌乱的头被男人抓起,面部的表情因为疼痛和表面的血渍略显扭曲,他的心还是不愿轻易言败。
更何况。
在这个迫不及待想要在爱慕之人展现自己的年轻男人觉得,自己的理由非常充分,根本就没有问题。
嗯,没有问题。
埃迪却要被这个理直气壮的死小子气死了。
他的眼底阴霾凝聚,犹如暴雨将至时晦暗失色的天空,由此可见,他此时的心情究竟糟糕到了什么程度。
差一点就要将就着这个姿势,把脑子不清楚的弟子的脑袋又一次往石头上糊一糊——结果,在做出实践的关键时刻,他堪堪地停下了。
再……忍一下。
冷……静。
必须申明的是,强行停下不是因为他被死小子的浑话给说服了——不可能说服的,不可能,这都是什么话!
原因是,埃迪忽然意识到,他不能拿一千多年前修理吉尔伽美什的方式来修理奥兹曼迪亚斯。
吉——吉什么的玩意儿他不想提,只是临时拖出来举个例子。
被差不多和自己平分秋色、平时也是平等交往的“挚友”觊觎,可以直接抬手地把那个混账揍得半死,不留情面。
而徒弟……不行。
虽然嘴上不说,但埃迪还是很在意这个徒弟的。
他不知道奥兹曼迪亚斯是怎么莫名其妙冒出这个念头,没养过孩子,不了解养徒弟的注意事项。勉强压着火气冷静冷静,他还在想,是不是自己养徒弟的方法出了问题?
所以,深呼吸,再分出来微乎其微的一点耐心,再给这小子一次机会。
“没给你开玩笑,混账。”
“不管怎么说,我都对你这样的小鬼没兴趣。你,不要看着妮菲塔丽和摩西怎么黏黏糊糊,就把主意打到你老师身上。”
埃迪起初还是压着火气正常地跟奥兹曼迪亚斯说话,结果越说越气愤:“你小子懂个屁啊,什么叫做喜不喜欢爱不爱慕,敬仰就是敬仰,尊重就是尊重,不要搞混了!”
他到现在还是觉得不可理喻,并且,也不认为奥兹曼迪亚斯是真的喜欢他。
根本没有征兆——反正埃迪没看出来。
而且,他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明明什么都没做,恩奇都之后追求什么人的心思更是早早地熄了,怎么就老是被意想不到的家伙贴上来表白?
气死了。
偏偏都是身边的人。真是气到想把混蛋们用冰穿成筛子。
埃迪这边还在憋着一肚子火咬牙切齿,却没有想到,真正让他暴怒的内容,还在后面。
奥兹曼迪亚斯绝对是死也要固执到死的绝佳代表。
“啊,就是因为尊重你,我才要像现在这样,不开玩笑,郑重地表达我对你的感情啊,埃迪。”
埃迪眉头紧锁,一眼便看见还被自己拽住头的年轻人勾了勾染血的唇角,露出一个灿烂而自信满满的笑。
“我就是爱慕你,想要得到你。你也要,把我看作你的追求者,而不是永远长不大的小鬼——接受我吧,就算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回应我的爱,没关系,我也能够纵容你,等到你接受为止。”
……不可理喻。
埃迪已经确认了。
真的是长大了,这小子也进入了思春的年纪。
大概是因为平时都把时间耗在了他这里,跟同龄人相处的时间几乎没有,更没功夫对皇宫里的美貌侍女多看一眼——才会一根筋地,把主意打在了自己老师的头上。
虽然埃迪又有一种被膈应到了的不适感,但看在这么多年的师徒情谊,还有奥兹曼迪亚斯说过的“偏心”,他把最后的耐心也压在了就快要彻底崩盘的理智上。
“死小子,毛都没长齐,你知道什么叫做爱慕——”
“我知道。”
奥兹曼迪亚斯又一次打断了他。
他望着自己爱慕的男人,金色的眼瞳慢慢浮起了柔情,几乎可将被注视着的人融化,淬进自己的眼里。
这么一个温柔的眼神,就先让埃迪一怔,继而不禁漏出些许不敢置信的意味。
还没有完。
仅仅是目光柔和而已,从奥兹曼迪亚斯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是与他的眼神截然不同的,赤/裸/裸的露骨。
“老师啊,我做过关于你的梦哦。”
这时候重新再叫他老师,显然不是准备改过自新。
奥兹曼迪亚斯艰难地动了动,让自己半跪着支撑起身体,使慢慢涌出不加掩饰的贪婪的视线能够更方便地吞噬那无一不让他心动的面容。
“是多久之前呢?不是很重要,就略过不提吧。总之,那真是一个……甜蜜的,足以让我回味现在,还能一直回味下去的美梦啊。”
“在梦里,把老师压在我的身下。”
“老师接受了我的吻,让我在你的脖子,锁骨,胸前,腰下,大腿深处……都留下吻痕。你还很顺从地打开腿,让我进入了你的身体。”
“都怪我太高兴了,过了这么久,有些忘记老师你被我抓住漂亮的银翻过身,从后面不停顶弄时是什么样的表情了。不过,大致也能想象得出来,肯定格外让人心醉。”
“唔,醒来之后,也是勃.起的。”
如此没有廉耻之心,对着春梦的对象说出梦的内容,还炫耀一般地大加描述——
奥兹曼迪亚斯确实是一个大胆,或者说,坦陈得过分的人。
他是真的不觉得这是羞耻的。
有什么值得羞耻?他就是这么想。
——想要他。
——想要,非常、非常想要。
——把梦的情景变作现实,亲眼看到他露出梦中记不清的醉人神情,才是最好的。
面前是他的心上人,他借此来证明自己对他的爱绝不虚假,同时,也是不加掩盖地表露自己的渴望。
……
……
“滚吧。”
只说了这么两个字,字音便冷得足以结冰。
一拳。
在光是听着就让人全身骨头寒的轰隆巨响过后。
世界终于清净了。
*****
这一年的奥皮特节,注定要比往年更加引人注目。
经历过统治埃及十数年的前任法老塞提逝世的悲痛,新任法老的登基仪式就在此刻盛大举行。
前王子,也就是现在即将登基的法老奥兹曼迪亚斯,今年刚满二十五岁,正值盛年,英姿勃勃。
他的智慧和勇猛自许多年前就被满心期待的子民们熟知,除却年轻的法老到现在还未成婚这一点外,没有任何地方不让他们满意。
登基仪式就在古老而恢弘的太阳神庙举行,巨船承载着法老与太阳神的雕像,沿尼罗河向下漂泊,一直驶向路克索神庙。
沿岸是仿佛可以抵达天边的欢呼声,年轻法老来到同样古老的巨大神庙前,似是突兀地停顿了片刻,才释然进入神庙的殿内。
这是埃及传承百年下来的肃穆仪式。
法老进入神殿内,接受荷鲁斯神的洗礼,从此之后,便作为神的化身统领国家。
在十几年前,奥兹曼迪亚斯的父亲塞提即位时,也没有例外地完成了这些步骤。
今天就轮到新任法老了。
为了这一次的登基大典,年轻的法老奥兹曼迪亚斯花费了很多的时间来筹备。
他穿戴着繁琐精美的王室服饰,腰间与腕间都配上黄金的配件,耳边同样戴上了金质的耳坠。
体格高大身姿挺拔的法老,炽金的双目在神殿内点燃的火光照拂下丝毫不显逊色。他把象征王权的权杖拿在手中,权杖的地步时时撞击到地砖,便出一声声空灵的响动。
不知为何,他的步伐很快,把随行之人丢在了后面,只留给他们一个被微晃的白色披肩遮挡的背影。
“关上门。”
进入内殿后,奥兹曼迪亚斯如此威严地说。
守在门边的侍从不敢质疑,当即便将沉重的石门合上。内殿中,只留下年轻的法老一人。
他的面前,是正用单眼俯视着他的鹰头人身神像。
太阳的光线不知从神殿顶部的哪个地方穿透进来,直直地将矗立在神像之前的法老笼罩。
不知时间流逝,只有光线倾斜进来的弧度在慢慢地偏移,等到法老的身周少去了那丝丝缕缕耀眼的金边——
神殿内,传响起了宛如大地崩塌的轰鸣。
继而,不止是在神殿外围等候的随从,等在尼罗河岸边遥望的平民们,也看到了自神殿内四散开来、印刻在天边的璀璨金芒。
法老冷酷而高傲的宣告也到来了:
“余乃太阳神拉之子,也是其在人间的化身。”
“在太阳之下叩拜吧,对这片大地唯一的统治者,至高无上的神王。”
……
“太阳神的化身,至高无上的神王……唔,还真会说啊。”
这个声音在空旷的内殿出现之时,便无可避免地开始了回响。
原本还停留在神像前,垂下眼帘,不知在思索什么的法老猛然间睁眼,回身向后看去,却意外地没有对胆敢擅闯神殿之人的勃然大怒。
他那不威自怒的庄严面容上,就如同冰雪消融,一下子抛开了对外的威慑和冷漠,唇边浮出了颇为柔和的笑意。
“你来了。”
奥兹曼迪亚斯微笑着说。
“余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正式成为大地的统治者的余,与六年前相比更加成熟的余,是否能得到你的认可,再得到你的心呢?”
前半句还算正常,可以说是自傲的展现,结果,最后那半句就突然一下变了滋味。
“毫无长进,你是开屏的公孔雀么?不对,用这个来比喻还把我自己也贴进去了。”
来人很是嫌恶地切了一声,对由至高无上的法老亲口说出的甜言蜜语只觉得恶心。
如果不是有无比明确的目的,他肯定不会想要再看到这个混账小子,多看一眼都会气不顺。
“我有事要问你,回不回答你自己决定。”埃迪也不废话,直接进入正题。
自愿回答当然好,节约时间。如果不愿意,那就只好采取暴力了。反正对着这个家伙,怎么揍都不解气。
出乎意料,对方说:“余知道你想问什么。不用担心,只要是你想知道的,余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哦。”埃迪并不感动:“那你可以开始说了。”
奥兹曼迪亚斯在开口之前,就要先向出现在内殿入口前的一根石柱旁边的男人走去。
六年未见,他对他的思念不仅没有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淡去,反而愈加浓烈,若是再不能倾泻,就要蓬勃而出。
然而——
埃迪:“站住。回答问题就好好回答你的,动弹什么?”
奥兹曼迪亚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仿佛要从他的脸上盯出花儿来:“想你。不走近一点,什么都说不出来。”
埃迪又被肉麻了一下,恶心得不行:“给我站着!少说屁话。”
奥兹曼迪亚斯趁着他话音未落,大步往前跨了一下,急剧缩小距离后,就乖乖地站着不动了。
“埃迪,你这几年去见了妮菲塔丽,见了摩西,为什么不来见我?”
“我怕克制不住把你弄死。”
“欠我的礼物呢,今天是不是应该加倍地补上?”
“喂,我让你说这些了?”
在埃迪的耐心就要被全部消磨掉之前,奥兹曼迪亚斯恰到好处地住嘴了。
这大概就是他得到的长进之一——已经没有六年前的他那么冲动,并且,在完全摸清楚了男人的底线的前提下,不介意把自己的底线放低一下。
“我知道了,十二年前,你来埃及的目的,就是为了等待今天。”
“哦?”
“你在利用我呢。等到我登基成为法老,就来确定,自称神在人间的化身的法老,是否真的在这一天得到了太阳神的传承和力量。”
“没错。”埃迪承认了:“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已经得到了。”
奥兹曼迪亚斯看着他,不知为何,忽然悠悠地叹息。而在叹息过后,他正色,眼中光华闪动。
“毫无疑问,此时的余,确实得到了传承。从今日起,便是人间唯一的神王。”
“只要是有阳光照耀的土地,其上生的所有事,余都会知晓。”
换了自称后,他便是以法老王的身份再跟埃迪说话,“其中自然包括你,埃迪。你这千百年的追寻,余……”
“那就请你为我解惑了。”埃迪仿若没看见浮现在法老脸上的复杂神色,淡淡道。
“……”
奥兹曼迪亚斯果真把他知道的所有内容都告诉了埃迪。
如今的时代,神确实还存在,但却身处于凡人无从得知、更无法靠近的遥远之地。只能注视,或者通过间接与凡间的人类建立联系,来施以影响。
与埃及人信仰的太阳神建立联系的人类,自然就是法老。
不过,并非每一个法老都能得到神的传承力量,还是要有天赋的区分。
比如奥兹曼迪亚斯的父亲塞提,就只是在登基仪式的那一天聆听到了声音。
那个时候,神向他传达的就是,人类中最强大的男人将要来到他的国土。如果善待那个男人,他将会为未来的埃及,以及他的儿子奥兹曼迪亚斯免去一场灾祸。
这也就是塞提当初会对埃迪那般恭恭敬敬的原因。
至于奥兹曼迪亚斯,显然,他就是属于完全能够接纳传承,成为神王的法老。
古往今来,只此一人。
‘免去灾祸……’
埃迪对于这个词稍有些在意,但心念一转,面上并没有显露出异样。
他又问奥兹曼迪亚斯:“神所在的空间,人类真的不能抵达?”
“你是不行的,放弃吧。”奥兹曼迪亚斯道:“余死后,倒是可以乘坐太阳船前往。”
埃迪不理他,继续问:“除了你们这种传承,神要接触人间,还有别的方式么?”
“寻找信徒,依附在信徒身上。”奥兹曼迪亚斯道:“但这个方法局限性更大。只有最虔诚的信徒才能被选做俯身的对象,而且,神只能通过信徒的眼睛看到他们想让他看到的画面,一旦俯身之人信仰不在坚定,神也就无能为力了。”
“唔……”
明白了。
想知道的东西,都已经知道了。
埃迪的面上依旧没有显露出什么,在得到所有答案之后,他更是没有再看奥兹曼迪亚斯,毫不犹豫就要离去。
“埃迪!”
奥兹曼迪亚斯叫住了他。
也不管男人强调的站在原地不动,法老几步跨上前来,果断而坚毅地抓住了男人的披风一角。
“难道如今的余还不能让你正视?你当初答应余要留下,等待余越你,一直到余的生命耗尽为止——”
他顿了顿,换了个低落的语气,也自己往后退了一步:“老师,留下吧。即使要让我收住对你的爱慕,从此只把你当做我的长辈和朋友也可以!”
“你答应了我,就不要食言。”
“……”
想把不管长多大都这么烦人的小子又一次不客气地丢开的手,很是不情愿地停下了。
男人冰冷的面庞上多出了一丝僵硬,内心有多气恼有多无奈,只有自己才知道。
埃迪向来都是吃软不吃硬,跟他说话,还得把话挑明才行。
最关键的是,他说好要做到的事情,就必须要做到,自己都无法容忍自己食言。
奥兹曼迪亚斯就是挑得太明了,还把自己那无论何时都火热着的赤诚之心毫无掩饰地向他敞露,才让埃迪像现在这样烦躁。
“老师,老师,老师。”
“……”
“老师,老师……”
“行了!我真是受不了你这小子。”
埃迪实在是气极。
“在你确实不再得寸进尺的前提下——好吧,奥兹曼迪亚斯。”
他拍开还拽着自己披风的爪子,冷声道:“只要你能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就考虑考虑要不要留下。”
奥兹曼迪亚斯精神一振:“要什么?我一定给你找来!”
“唔……”
一时有些难想。
埃迪微微垂眸,似是想到了相当久远的过去,眼中恍惚了一瞬,才缓声道:“给我一只鹰吧。”
“能通人性的,最是神勇的鹰。当然,你找来的到底何不合格,还要我说了算。”
“好。”
奥兹曼迪亚斯又笑了起来。
“我会让你满意,也会让你心甘情愿地留下,我……的老师啊。”
似有几个字音太轻,以至于分辨不出。
后面真正的内容,其实是——
我,深·爱·的老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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