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主母知晓幻灵镜一事了?”
不知何时,碧凝听闻主母正朝长乐殿而来,不禁面如死灰,手中方才还捧着玄灵镜,险些摔落在地。
“碧凝姐姐,这可如何是好,主母若是知晓,势必王也会因此开罪于我们。”
“菲儿,将幻灵镜藏到占星阁内。”
“可是……”
“没什么可是,若想活命,照我说的做。”
被叫做菲儿的紫衣少女哪里见得这般场面,忙慌乱地接过幻灵镜,忙不择路地将其带入占星阁内。
“参见主母。”
菲儿前脚刚走,主母便气势汹汹拄着雕花木拐杖而来,大有兴师问罪之理,见长乐殿不见苏长雪的踪影,亦未见灵石显像的外族人,不免问道:“人呢?”
“主母这般急躁,碧凝为主母斟一杯茶先缓缓。”
“免了,老奴毕竟是守护这南疆的奴才,担不起碧凝姑娘的这杯敬茶。”
“主母是生碧凝的气了?”
碧凝浅笑,然而却仍掩饰不住内心的慌乱,主母冷笑一声,道:“你是我一手培养的人,你心里想什么我会不知晓,幻灵镜如今在何处?”
“主母,恕碧凝无从告知,若是让王知晓您擅闯长乐殿,怕是会治主母不敬之罪。”
“你!”
主母抬杖欲待要惩戒碧凝,然而还未落下,便被突如其来的林俊一手撑着,这才免去了碧凝的苦刑,林俊眉眼温柔,道:“主母,何故这般动怒?”
“惊扰了王,还请王恕罪。”
主母转身见是林俊,与一众婢子欲待要朝拜,被林俊一手扶住主母,笑道:“孤是听闻主母因一些风传便来兴师问罪,特来瞧上一瞧。”
“这……并非是风传,而是这幻灵镜历代圣女都不可施法进入其中的梦境,今日灵石异动,本欲有外族人前来,而如今,又昭示圣女一事……”
“主母意欲何为?”
林俊打断主母长篇大论,只想看她对此事究竟做何打算,然而主母却并未有一丝一毫越界的愧疚之感,反而堂而皇之进出长乐殿,还要拿碧凝是问。
主母自知林俊似乎有所不悦,忙道:“王请恕罪,老奴所做,皆是为了南疆的未来着想。”
“未来?便是将自己培养多年的婢女安插在长乐殿监视圣女,还是在孤的乾清殿安放玄灵镜?”
主母听到此言,登时变了脸色,忙跪地,林俊分明从她煞白的脸上读出了被识破的落败感。
“且不说今日圣女是否引幻,就算他真的通过幻灵镜进入幻灵,生死由命,也是她的抉择。”
“是。”主母如今只得伏地而应道。
“你先下去吧。”
林俊看着伏地的碧凝,又道:“今日一事,万莫保密,至于圣女在何处,孤自会寻她来。”
“谢王饶恕。”
碧凝向林俊投入感激的目光,随后便退了出去。
“王……”
忽而见一青衣护卫前来欲待开口,发觉主母伏地而跪,顿时噤言,看了一眼林俊。
“说。”林俊脸色阴晴不定。
“九神君来了。”
“他如何来了?”
“他说要寻一个人。”
林俊蓦得明晓九幽此刻前来正是为了玄机阁阁主一事,不免道:“孤知道了,孤这就前去。”
“主母,孤希望您能好自为之,孤敬重主母是南疆的长老,但也请主母知晓适可而止的道理。”
主母起身后看着林俊转身匆匆离去,眸子里的阴翳却愈发明显,似乎这一切都是预谋。
“九神君久等了,这么急着前来南疆,所谓何事?”
“阿雪身在何处。”
依旧清冷的话语,林俊倒是习以为常,落座王位后看着一身雪白长袍的九幽,勾了勾唇角,“神君倒是太过急切想要见圣女了,如今她正在闭关,怕是不巧……”
“南疆王,你是阿雪的胞弟,该知晓倘若她一旦开启幻灵镜,有可能永远无法走出那梦魇。”
“你既然已知晓她进了幻灵镜,何故还要问我?”林俊不解。
“我无法预知她的未来,我只能透过细微的事情来推测她身在何处。”
风卷进殿内,微微扬起九幽的衣袂,林俊深深叹了口气,派人换来林修文,便转身负手而立。
“王,九神君,圣女她与那玄机阁阁主一同进入了幻灵镜。”
“幻灵镜如今在何处?”九幽问。
“被长乐殿的一个婢女藏了起来,具体藏在何处,我也无法探知。”
“荒唐。”林俊拂袖转身,“一众人陪着她胡闹,如今可有何解决办法?”
“唯有等。”九幽吐出几字。
昏暗笼罩在整个幻境之中,玄幽将苏长雪带至安全地带,然而目光深黑幽邃,宛如千仞深渊,看向这流光飞箭。
“怕是你还未曾知晓这幻灵之地既可以助你寻到记忆,也可以将你置于死地。”
苏长雪竟却扬起眉眼,笑出了声,眼前浮光掠影,幕幕飞旋,但是任凭如何流光飞箭,都不曾有一支落于苏长雪身上。
“倒是我疏忽了,你本就是幻境的缔造者,自然知晓如何破解。”
“玄幽,你恨过他们吗?”
“他们?”玄幽突然一个转身看向苏长雪,“司命施以雷刑让我近乎灰飞烟灭,若说不恨,是绝不可能。”
停了一阵,玄幽又续道:“只是时隔这般久了,这种感觉也渐渐淡了,不过我与九幽之间的恩怨终归要做一个了断。”
苏长雪抿着唇,显然是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要说九幽,乃是她曾经的恩师,幼时的玩伴,而玄幽,却是宁可自己枉死也要守护她之人,要她如何抉择。
“我知道,这对你很难,但是我二人必须要做个了断。”
“非要如此?”
苏长雪目光灼灼,站起身来,立于这幻境中的她清瘦却充满力量,玄幽笑了笑道:“你变了许多,变得太过坚强。”
“比起曾经娇弱的我,我更喜欢现在的自己。”
玄幽突然抬头,深深看了一眼苏长雪,“你一直想成为不被保护的一方,可是一路走来,你不曾发觉,有太多人,早已与你渐行渐远。”
苏长雪心头一颤,却不得不承认,这一路走来,她拒绝了无数人的好意,将自己冰封在自己的世界里,是因为她恐惧,恐惧那个江湖,恐惧变得更强的自己。
够了。
世事果真这般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