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阁内。
云裳轻啜了一口清茶后,手中抱着香炉,眸光旖旎,看向坐在她对面的风纵横,半晌才道:“若是风叔也是来规劝我的,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云裳,宗主不知那女子的实力,你我昔日可是在天山派亲眼目睹,为何还要执意去送死!”
风纵横所说,句句属实,苏长雪与云裳实力悬殊,加上云裳有伤在身,更是毫无胜算。
“风叔,我明白您的顾虑,只是我待在这师宗太久了,久到我都忘了我来这的初衷。”
风纵横沉默,确切的说他理解云裳,他又何尝不是待在这师宗太久,久到被世家长老遗忘,甚至被元云宗安排在最不起眼的堂主之位。
“我和你一起去。”风纵横斩钉截铁道。
“风叔,您切莫与我一同冒风险,我此行正是应了师宗历年都不曾派女弟子前去南疆,我且去或许还有几分胜算。”
“可是你单枪匹马未免太过冒险。”
“无论生或死,对于云裳来说,都值得。”
风纵横初见云裳时,是在师宗的议事会上,一个从风尘跋涉而来的女子,终归会遭受非人的冷嘲热讽,可后来,他见证了她的成长,见证了她一路走来的所有辛酸,也明晓云裳当真不是一个只会琴棋书画的散人。
“风叔?”
云裳见风纵横有些愣神,便遣了婢子去取上好的碧螺春,“我这里有些茶叶,正巧着要给风叔,既然今日来了,便不必我再遣人跑一趟了。”
“当真不需要我陪同?”
“风叔,你知道我的性子,我意已决。”
风纵横便不再言语,知晓云裳已下定决心,接过婢子递来的碧螺春,起身道:“我来此也不久了该回去了。”
“那我也不多留风叔了。”
云裳对风纵横向来尊重,风纵横虽说在师宗没什么名望,但为人却是正直,想到此处,云裳又恍然想起赤云那丑恶嘴脸,不由心生恶寒。
“晴雯,我的药煎好了吗?”
“姑娘,还要等些时候,行李差不多为姑娘整理好了,过几日便可以出发。”
“嗯。”
云裳起身走至碧云阁后厅,缓缓而停,看着一树芙蓉,零零散散落了几朵,却仍美得炫目,不由驻足观望。
“此次师宗定不会善罢甘休,阿姐,你还是过于冲动了些。”
“无论如何,我都要亲自手刃那个畜生,倒不如替白疏离除掉这个绊脚石,也算还了他一份恩情。”
林俊知晓苏长雪借助南疆的幻力进入天山派之时,剑眉微皱,并未想到一向沉稳的苏长雪如此莽撞,不过听了她一番叙述后,倒也有些理解。
“罢了,无论如何,师宗派来的人也终归不会停止,这元云宗太过迫切想要探查星纹剑的秘密,怕是另有所图了。”
“修道人士都想得到至高无上的功法,他的目的很单纯,无非是想要星纹剑的阵法,来延续师宗的威名。”
林俊面色有些不悦,自水镜中恍然看到一个女子的面容,不由道:“潋滟云裳?”
“此女乃是当时天山派议事会前来的代表,后因言语过激遭致乾坤派弟子云清的不难,一剑刺入她胸口,险些致命。”
林俊听罢,嘴角浮现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怕是此女心机颇深,是有意要激怒此人了。”
“王果然聪明,确实如此,此女曾乃是北安名伶,颇有手段,此番南疆之行,她列在其中。”
“这女子勇气可嘉,可是孤断然不会因为她是一个女子便会对她仁慈。”
苏长雪含笑,坐下身来,道:“世事难料,王也不必如此决绝。”
“结界的事情还望阿姐费心了,近几日南疆对外的书信愈发频繁,各族都有想要进赴南疆的念头,这里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波澜不惊。”
“王不必多恼心,一切有我。”
云裳自后厅待了一会,便去了师宗的藏书阁翻阅南疆的典宗,对于里面古老的文化她只觉得惊叹,想起元云宗的目的,不免替这些族人感到惋惜。
可转念一想,她自己不也是这类嗜杀成性的人吗,又何至于对这些族民妄生悲悯,不免觉得自己好笑。
不过翻阅典宗,她确实对南疆有了许多改观,这个本就与世隔绝的宗族却被外人打扰,自然不免设立一些结界,阻隔与外界的联系。
“姑娘,你待在这藏书阁足足三个时辰了,该是时候歇歇了。”
云裳听了书童的提醒,这才发觉自己已在藏书阁坐了许久,她将卷宗合上,道:“这卷宗我可不可以带走?”
“自然可以,不过云姑娘,这卷南疆的典宗,宗主经常前来借阅,我觉得姑娘还是不要让宗主知晓的好。”
“宗主?”
云裳虽有疑惑但知晓元云宗也在关注南疆秘事,不由道:“罢了,这便还于你吧,只不过我借阅此卷宗一事,还请保密。”
“姑娘请放心。”书童点头道。
对南疆大致了解,云裳还是心觉自己勇气可嘉,苏长雪确实是个难缠的对手,但同为女子,她定有可攻破的软肋。
“谁?谁在那里鬼鬼祟祟。”
“是我,云姑娘。”
磨蹭了好一会,这才见一个清秀的女子扭捏从藏书阁后的长廊跳下,走至云裳身边,“我只是想让云姑娘替我看看,那珠帘我绣的差不多了,但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云裳的眼神冷到心里,女子自知自己好像说错话,咬着唇角不再说话,只是低头细细得等待云裳的话语。
“我说过,在北安的那些往事我不想被提及。”
“是,姑娘,是景秀鲁莽了。”
“那珠帘现在有翡翠阁的姑姑打理,你若有事,便去问她们吧。”
“可是,姑娘……”景秀欲言又止。
“还有何事?”
云裳挑了挑眉,甚为不难此女吞吞吐吐地性子,“若是有事,便尽快说明,若是无事便不要碍着我走路。”
“听说姑娘要去南疆……可否带我一起去……我听闻南疆盛产珍珠……想着……”
景秀说话越来越没底气,直到最后声音小但唯有自己可以听得清,云裳也是毫不留情道:“你难道不知前去南疆的弟子都是如何下场,你不会武功,去了也是送死。”
“那……倘若姑娘能活着回来,可否替我采一枚珍珠。”
云裳沉了沉眸子,看着景秀,道:“只此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