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天京城东,北王营。
入夜时,整个大营一片安静,留守大营的五千北王营圣兵们,此刻多是一个个吃饱喝足,沉沉入睡。
其余五千兵马,则分布在西门一线,负责西门的城防。
傍晚之前,天王洪秀全以犒劳将士为名,派人送来了大批的酒肉,以激励这些北王营的士卒们为国而战,死守天京。
萧朝贵也不是吝啬之人,索性把酒肉尽赏全营将士,于是乎五千号士卒是好吃好喝,难得的一场快活之后,除了少量值守的士卒外,多已沉沉入睡。
营中腹地的王帐中,北王萧朝贵此刻也已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正赤袒着身子,搂着两个美人呼呼大睡。
天王洪秀全沉迷于酒色,在恢弘的天王府中养了近千名美人妃子,夜日荒淫享乐,正所谓上行下效,下边这些诸王大臣们,自然也纷纷效仿,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萧朝贵相比于其他诸王来说,已经算是比较简朴的一个,每晚也就搂着两三名美人入睡而已。
当然,这只是行军打仗时的状态而已,他的北王府还养了近百名美人,身在王府中时,那就另当别论了。
杀!
震天的杀声,突然间响起在营外,撕碎了这夜的沉寂。
王帐外,鸣锣声,尖叫声,恐慌声立时响起成一片,隐隐竟似有万千兵马杀入大营,正向着萧朝贵所在的王由这边杀来。
“殿下,出大事了,殿下!”帐外响起部将惊慌的大叫声。
帐中的萧朝贵却睡的跟死猪一般,叫都叫不醒,外面杀声震天,他的呼噜声也是震天。
倒是那两名妃子没醉,很快便醒过来,想要叫醒萧朝贵,又怕惊了他的春梦。
片刻后,外面的部将们实在是等不及,也不顾通传,一窝蜂的闯进了大帐之中,硬是把萧朝贵从睡梦中给摇醒。
“你们……你们做什么搅本王的美梦,你们都活的……活的不耐烦了吗!”迷迷糊糊中醒来的萧朝贵,恼火不已,破口大骂。
部将们惊叫道:“殿下,大事不好了,西王带人突袭咱们大营,就要杀过来啦!”
萧朝贵身形一震,半醉未醒的脑子嗡的一下轰鸣,整个人都愣怔在了那里,一时反应不过来。
“韦昌辉这狗东西,他哪里来……来的狗胆,竟敢攻打本王大营,他想造……造反不成?”萧朝贵咆哮大骂,但因为酒意尚未消去,说话舌头还有些打结。
部将又叫苦道:“回殿下,西王的部下叫嚷着是奉诏讨逆,说天王要把殿下当逆贼处置。”
“逆贼?”萧朝贵又是一愣,旋妈怒骂道:“韦昌辉这个王八蛋,他简直反天了,竟然敢假传圣旨,待本王亲手宰了他去!”
怒不可遏的萧朝贵,猛的从榻上跳了起来,就要杀出帐去,只是脚一着地,身子便在酒劲的作用下不听使哕,摇摇晃晃的又向后倒去,幸亏被左右部将们赶紧上前扶去。
“别管本王,速去调集所有兵马,随本王平叛!”萧朝贵一声怒吼,将左右部将推开。
咔嚓嚓!
就在这时,帐帘被斩成粉碎,数不清的西王部卒,一窝蜂的冲了进来,见人就砍。
帐中几名北王部将,急是拼死抵抗,却挡不住对方人多,片刻后便被砍成了肉泥。
萧朝贵这下是真急了,吃力的抓起了大刀,想要扑上去开杀,只是满脑子都是未尽的酒劲,眼睛都看不清,脚也站不稳,只能扶着大刀戳在原地,无法亲自出手。
片刻后,大帐中所有的北王部下,统统都被杀了个精光。
当萧朝贵一手撑着大刀,瞪大眼睛勉强看清时,才惊愕的发现,自己已被团团包围,数十张弓弩瞄准了他,随时都可以把他给射成了蜂窝。
萧朝贵这下想动弹也不敢动弹了,只能惊怒的大叫道:“你们这群混账,你们是疯了吗,本王乃天国北王,你们敢这样威胁本王,你们想造反了不成!”
一众“叛贼”无动于衷,却将手中的弓弦是越拉越紧。
随后一阵得意的狂笑声从外面响起,围兵们匆忙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一身是血,面目狰狞的韦昌辉,大笑着走入了帐中。
萧朝贵一见到他,忍不住就怒从心里,吼骂道:“韦昌辉,你好大的大胆子,竟敢带兵攻打本王,你想造反了吗!”
韦昌辉却将手中那道黄帛圣旨,高高的举了起来,厉声道:“逆贼萧朝贵勾结魏妖,意图谋反,天王有密旨在此,令本王率本部兵马讨灭逆贼,萧朝贵,你自己看吧。”
说着,韦昌辉将手中圣旨,狠狠的扔在了萧朝贵跟前。
萧朝贵一只手颤巍巍的捡起了圣旨,看着那白字黑纸,那着那鲜红的天王印迹,整个人都陷入了前所未的惊怖之中,仿佛无法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胡说八道,我萧朝贵对天王忠心耿耿,天王怎么可能把我当叛贼,定是你这狗东西意图叛反,才伪造天王圣旨来加害我,好除掉天王的左膀右臂,韦昌辉,你才是真正的叛贼!”
萧朝贵愤怒到眼睛都在喷血,歇厮底里的咆哮大叫,将手中那道圣旨撕了个粉碎,扔在了韦昌辉。
满空碎屑飘落,韦昌辉却一副幸祸乐祸的样子,冷笑道:“说实话,萧朝贵,你虽然是本王的竞争对手,老是跟本王作对,但本王也不太相信你是叛贼,可谁叫老天也在帮本王,天王偏偏是怀疑上了你,认定你是叛贼,本王有什么办法呢,你就认命吧,哈哈哈——”
“韦昌辉,一定是你挑唆的天王猜忌我,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
怒不可遏的萧朝贵,如困兽般发出悲凉的吼声,高举起大刀,拖着摇摇晃晃的身躯,向着韦昌辉扑去。
韦昌辉像看小丑一样看着他,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手臂轻轻的抬了起来,又轻轻那么一挥。
左右,那三十余名弓弩手,指尖几乎在同一时间松开。
嗖嗖嗖!
数十支利箭,几乎同时射出,直扑萧朝贵。
莫说萧朝贵武道过人,在这种酒未全醒的情况下,在这样近的距离,焉能躲得过来箭来袭。
噗噗噗!
惨烈的叫声骤然响起,萧朝贵瞬间被射成了刺猬,表情凝固在了痛苦悲愤的一瞬间,轰然倒在了地上。
北王萧朝贵,就此毙命。
韦昌辉长吐了一口气,脸上说不出的痛快表情,上前狠狠踢了一下那血淋淋的尸体,冷哼道:“萧朝贵,你跟我争权夺利也就罢了,竟然还妄想跟我争宣娇,现在我灭了你,天王大权将尽在我手,天王也会把宣娇嫁给我,你终于是输了吧,而且还输的很惨,哈哈哈——”
韦昌辉得意的狂笑之声,回荡在大帐中,何等的狂妄。
大笑过后,韦昌辉又一声令下,把萧朝贵的部下,统统杀光,哪怕是一个小卒子也不放过,务必要做到斩草除根。
杀戮继续。
韦昌辉统领着本部兵马,把北王营中的五千兵马杀了个血流成河,接着又分兵西门,把驻守于城头一线的北王兵,也要一并铲除干净。
韦昌辉还嫌不够,留下大部分兵马杀戮的同时,他自己又率千余精锐,一路杀奔北王府。
破门而入后,韦昌辉是见人就杀,不分男女老幼,把萧朝贵的百余名妃子,几十口亲族,七八名子女,统统都杀了个干干净净。
哀号声回荡在夜空,这一晚,整个天京城都变成了血腥的地狱。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明。
杀戮持续了整整一夜。
北王府已是血流成河,已横尸遍地,几乎被血洗一空。
噗!
又是一刀下去,韦昌辉把萧朝贵最后一个儿子,一个仅仅有三岁的儿子,狠狠的砍翻在地,那令他厌恶的哭闹声,方才嘎然而止。
韦昌辉长吐了一口气,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迹,血丝密布的眼眸中,依旧是未尽的残冷杀机。
“西王,北王的家眷已统统被我们杀光,现在咱们该怎么做?”身边的部将兴奋的问道。
韦昌辉冷笑一声,得意道:“这还用问么,当然是前往天王府,向天王请功了。”
“可是,要是天王食言,不给答应过殿下的那些好处怎么办?”部将又担忧。
“他敢!”韦昌辉血染的脸上,掠起了阴冷狂傲的冷笑,“萧朝贵已经被杀,放眼望去,整个天京城谁还比本王能打,天王他要是敢不把军政大权给我,敢不把宣娇许给我的话……”
杀!
韦昌辉话未说完,北王府外杀声陡然大作,似有万千兵马,正由远及近狂杀而来。
韦昌辉一怔,心想着自己的兵马都在西门一带,正在诛杀北王余部,这又是哪路兵马杀到。
他的心头,突然间涌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韦昌辉便不及多想,急是回身向着府门方向大步而去,想要看个究竟。
就在他刚刚迈出府门之时,就见迎面的大街上,数千兵马如潮水般狂涌而来,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支兵马明显不是他的西五军,也不是天王的嫡系兵马,更不是北王的部众,而是打着“李”字的旗号。
“李秀成!是李秀成的兵马,他不是应该在九真郡督运粮草么,怎么会突然回到天京,我为何事先没有听说天王召他还京?”韦昌辉心中狐疑心起,那种不祥的预感越发的强烈。
便在这时,那队兵马分出一条路来,全副武装的李秀成,昂首策马步上前来,冰冷的目光直射韦昌辉。
韦昌辉当下先不动声色,高声道:“忠王,你不在南面督粮,为何突然跑回天说,你这阵势是想要干什么?”
李秀成怒瞪着韦昌辉,厉声喝道:“韦昌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率众作乱,擅杀北王,残害自家兄弟,你想造反不成!?”
韦昌辉先是一怔,旋即不屑一哼,傲慢道:“忠王,你说话注意点,先搞清楚状况,现在是萧朝贵勾结魏妖,意图谋反,本王是奉了天王之命,诛杀萧朝贵这叛贼。你无端回京,还敢诬毁本王,莫非你是萧朝贵同党不成?”
李秀成目光冰冷,缓缓从手中取出一道黄帛,高高举起,吸吸一口气,大声道:“韦昌辉勾结魏妖,害死北王,意图谋反夺权,挟迫天王投降魏妖,天王圣明,早已识破韦昌辉的阴谋,密召本王星夜回京勤王讨贼,韦昌辉,你的谋反之举已失败,还不束手就擒,听候天王发落!”
韦昌辉瞬间神色骇变,嘴巴惊到张开老大,下巴都几乎要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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