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网的密布程度很惊人,它们被层层叠叠的覆盖一起,那些街道,就是这张大网的网绳。
它们被极其完整的刻画在同一体系里,严密而精准,恐怕光是构架这样的一张图纸也需要很多时间。
马车穿过人群,甩开那些来人的目光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栋巨大的圆形建筑物。
当我们的马车,沿着一条大理石铺就出的地面,在这栋建筑物前停下时,那黑人又回头向我们看来,下车时做了个相同的手势。
再次从车上下来,我抬头向前看去,看到这栋建筑物像是一根巨大的石柱,从远处看来,柱身上仿佛刻画出一种类似于蟠龙的装饰。
在那些装饰里,可以看到明显的玻璃部分,似乎那条蟠龙彩绘的身体,都是由一块块彩色的玻璃拼凑而成的。
透过玻璃,映射而来的光芒,从这个巨大的建筑物上撒向周围街道,形成了一种遥相呼应的壮丽景观。
下车后,我们沿着这栋巨大的圆柱形建筑看去,就见在车前正有一扇大门,门前有一栋一米多宽的门廊。
当那黑人将我们引入门廊里时,我才发现这处门廊的建筑也很有意思,建筑呈内窄外宽的形式,门廊两侧的石壁半向外斜着,上面还雕刻了各种象征着祥瑞寓意的巨大图腾。
门廊里,迎来一男一女,看两人的样子像是一对新婚的夫妻,见到那黑人后,笑着问了几句,对方指了指我们,又向里面看了几眼。
示意问起先知是否在里面,那男人点头,把我们让了进去。
穿过门廊,从那两人身边走过时,我隐约听到那女人有些惊讶的说了句,“是他回来了吗?”
那男人听后立刻压低声音,让女人小声说话,随后就拉着她一起离开了。
我不明白这里的人,为什么对我们的到来,都表现出一种怪异的神色。
想不明白,到不如见了正主儿,当面问他,他自称先知应该了然一切的吧!
这样想着,我们跟着那黑人走入大厅,在厅堂里,我看到了许多雕塑,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有金属也有木器。
这个大厅十分巨大,内部也都是圆形的,但直径却比我们在外看到的整个建筑要小一倍,这说明这个房间只是占据了整体一半。
在大厅里扫了几眼后,我看到一扇精致的木门,门上雕琢了一副画,画中有山有水,却唯独没有人物。
当黑人打开这道木门,从门的后面,射出了丝丝缕缕的阳光,而那阳光之中,正端坐着一位老者。
面对他,我之前所有的猜测都轰然倒塌,他似乎对应着我心里的某个人物,可是又似乎缺失了什么。
走入房间后,黑人便转身离开了,我看着他,他看着我,好像目光中已有千言万语要说。
“好久不见了!”他的第一句话很短,刹那间打断了我的思绪,当我再要开口时,却听百舟先一步问起,“关于李三思的事,您知道多少呢?”
对方侧头看了一眼门外,“他是一个聪明人,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看待他的问题,但如果就我而言,他并没有做什么错事,他只是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
“所以,您就帮他?”
“帮他什么?”对方回过头来,“你是指拿到族陵的图纸,还是指神王面具的事?”
“这不全是您的意思吗?”
“不,你错了,我认识他可有段时间了,但早于我之前,他就和另一伙人有联系。”
说着,他推着轮椅的轱辘走向了我的身边,“你的问题有很多,我不知道该怎么以次的回答你,那么就先回答你现在最重要的部分吧!”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我看着他,他的双脚耷拉在轮椅上,他缺少是是行动能力。
“当然,在很久之前我们就认识了,那时候你还是一位充满智慧的人,不过现在也一样,你的眼神中还有那种不会停歇的东西。它们在思考,思考着自己所遭遇的一切。”
“很多年前,你帮我看到了我的一生,算起来也是我半个老师,”说着,他又指了指窗户旁边,墙壁上的一副画,画里是一个白发长者,手中拿着一卷书。
这画中人最鲜明之处就是那额头,他的额头很宽,两道剑眉就像是江河在脸上分隔出的一片区域。
这人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但一时却想不起来,直到发现下面的题字,才豁然开朗,想起来此人是唐代的风水大师——袁天罡。
“他与我有关?”我一头雾水,但见对方摇了摇头,指着那画像笑骂了一句混人!
我对他这番举动惊诧不已,原因很简单,画上的那位,可算是他的祖师爷了,任他这么一句骂,怎么能不让我奇怪。
但他也没理会我的意思,又自顾自的继续说,“若他是个开明之人,自不会留下后人遗愿,问孰是孰非,或乱或盛,也不会多那么多假侧,可见他算来算去,也不过是给自己测算而已,论不得古今,算不得后事!”
听他话中的语气,好像还有些自嘲的趣味,如果这人是指着自己年轻时的画像,长吁短叹,自然合情合理,可画里的这个人……
想到这里,我不禁一愣,一个大胆的想法迎面而来,莫非……这个人就是他自己。
这个念头出现后,又快速的被我甩开,这简直不可能,因为前后相隔千年,以人类的寿命,怎么可能会活下来?
心里胡思乱想了一通后,又被自己拉回到现实,这时对方已经对着那副画数落完了,回过头来,又看向我们,沿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了起来。
李三思在之前,与另一伙人有联系,他们居住在一个名为修斓院的地方。
这些我在六号档案室里发现过,对方也没心情在和我解释他们的身份,只说了他们的目的。
在族陵中,藏有一张神王面具,拥有他,可以在另一个世界为逝者引路,尽早的找到传说中的冥神,进而返回人间。
关于这个传说,我一直保持着模棱两可的态度,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一切存在的可能。
可现在又听到他这么说,我不得不重新审视,或许这并不是无中生有。
百舟听到这一切,也点头称是,因为他以前也听族长说过这些故事,只要在另一个世界找到神王,就可以反回人间。
可关于神王面具的传说,千百年来都没有统一的说法,有说是地界之主所拥有,也有说是冥神所留,当面具再次出现的时候,冥神也将降临在人间。
究其缘由,那只是一种信仰上的道具,就像是佛家的舍利子,只是为了凝固人心的信奉。
关于这些,先知并没有多做解释,他只是交代了李三思的目的是与修斓院的人合作,拿到那张神王面具。
当我沿着这条线索回忆,并问起那枚金属球的问题时,对方却否认了是自己送过去的。
他们的联系只是从云南开始的,他帮李三思拿到图纸,而作为代价,李三思要帮他推进一些计划。
听到这里,我立刻想起来在云南时遇到的所有问题,当即就把自己埋了很久的疑惑一股脑的吐了出来。
对方听完后,回答我说,“之所以要杀那个女人,是因为你自己,你身上有一部分记忆在她的脑子里,你必须尽快拿回。那关系重大,因为那些记忆来自于神裔图!”
“神裔图???”我又一次听到这个东西,急切的问,“那到底是什么?!”
他却摇了摇头,“我无法知道,也无法完全告诉你,唯一能说的——它是一种古老的算法,通过这种算法,会改变一个物种,有些人用尽一生,甚至更久的时候,都无法明白其中蕴含的智慧。”
“它就像是一把钥匙,可是打开任意的门,但这把钥匙的主人,是需要钥匙本身来选定的!”
对于他的话,我似懂非懂,“那么你和她说了什么?”
“我告诉她,你从那处遗迹里带回来一个东西,它能够分开你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
“但必须要用从你身上拿走的记忆去换,那样她才能得救!”
回忆起那病床上,她的样子,我摇了摇头,“为什么会这样?”
“神裔图不属于她,但她的另一人格以为那是她们的解药,但那只会引火烧身,最后将她变成一个彻底的怪物,就像……”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下来,“不行,有些事我还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我们不能超越命运,不能改变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所以有些东西,你现在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他的回答,让我失去了继续询问下去的理由,因为他说我们无法改变的过去,其实已经很明白的告诉我原因了。
“我怎么样可以救她?”
“杀了她!”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对方沉默了下来,想了一会儿后,才又说,“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我还无法算到更久远的地方,也许你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但如果你的选择出现了差错,结果还是会一样的。”
“我该怎么做。”
“首先,你应该相信自己,神裔图可以算出一切真相,可你现在一直把真相封存在自己的猜测之中,因此才需要东奔西跑的去证实这种猜测,可如果这些猜测并不需要证实!它就是你所知道的……那就是真相?”
“我所猜想的就是真相?”这句话让我无法理解,因为我无法正视自己,就像我对任何事,都首先是猜测。
我试着让自己去接他的话,可越是这样,我就越感觉奇怪。
奇怪的是,我为什么会相信他所说的这些,他是谁,他安排了我的一切,为什么他会知道我的一切,为什么我一定要听他的。
这些复杂的思绪让我很难平静下来,可我张口向他问出这些问题时,又见他叹息摇头,“你根本做不到,因为你缺少那份记忆,你缺失能证明自己就是真理的佐证。”
“我不够自信吗?”
“不不不,那完全不是自信与否的问题,而是你根本还不够了解自己!”
闭上眼睛,我努力抑制自己心里不断波动的情绪,试了好几次,结果依旧是一样的。
可即便如此,我也无法做到亲手杀人,也许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我应该做出一个选择。
但在做出这个选择之前,我想问明白另一件事,也是否与他有关。
“我们回来后,发生的一切,你是否也清楚,还有对于我的信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对方听到这里,不由的笑了起来,而后又想是忘记了什么似的,冲我说,“不久之前,我们通过电话的,你不记得了吗?”
“不久之前???”我皱着眉头,但立刻就想起来了,他的声音我好像的确听到过。
“你是……”
“不错!正如你所猜想的那样,我对你的了解,原自于我身边,有一个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估计在你来的时候,也发现了吧,这里的人对你们的到来很关注,那是因为你的样子,与他一样!”
“他是?”
对方回身,推着轮椅走到桌子前,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本相册,回手递给我说,“他是我从孤儿院收养的,五岁那年,我发现了你们的命格完全相似,并给他取了一个和你一样的名字,如果说你是地球的话,那他就是地球仪。作为参考的数据,我可以从他身上看到你的一切,你做过什么,和什么人在一起,什么时候会去什么地方,我都一清二楚。”
看着相片里,那个熟悉的自己,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对于他的话,更是无以言表。
从他身上看到我所有的经历?!这也太……
“我知道你现在还无法接受这一切,事实上我也没有办法和你简短的说明白,但或许你没有收到那份档案,没有去云南,没有认识百舟,甚至更久远一些,如果在五岁那年,我从孤儿院里收养的那个人是你的话,现在你可能会明白更多,也不会对我感到这么痛苦与恐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