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忘尘从宫里回来时,天色已全暗。
侍书提着手里的橘黄色灯盏,在前面引着他要往秋阑苑而去。他却开口说道:“先去竹云苑。”
“是。”
侍书低头,转过身子。
“阿歌。”一走进屋中,看到被烛光笼罩的纤弱身子,段忘尘便迫不及待叫她。
宋轻歌的眸光闪了闪,却未开口应他一声。
“你这唇角怎么了?”
走到她面前,段忘尘才看到她还隐隐泛红的唇角。她将脸扭到一旁,不愿让他的手碰到。
“侯爷,您总算是过来了。今日夫人来到小姐屋中,她身边的丫鬟芸香不由分说便打翻小姐的参茶,这才将小姐的唇角烫伤。”
扶柔嘴快,将今日发生的事俱说了出来。
宋轻歌未阻拦她,只低着头,长长的眼睫来回动着。段忘尘听完,将眸光收回来,落到满身透着不悦的宋轻歌身上。
“可曾给你家小姐擦过药了?”
他蹲下身子,用指馥轻轻抚过她泛红的唇角。
“已经擦过了。”
扶柔绞了绞衣袖,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还疼吗?”
他褪去白日里那副冷漠的样子,眼里透满柔情。
宋轻歌眨了眨眼睛,喉间隐隐发涩,却不曾看他,“这回你可信今日我在雍乐阁外说的话了?”
段忘尘将手覆到她的手背上,在她身旁坐下,“傻瓜,我自然是信你说的话。只是如今吟儿进了门,祖母事事护着她,我若是不在她面前做足样子,恐她今后更少不了要为难你。”
听到他这番温暖心间的解释,宋轻歌这才抬起双眸,眼睫处落下点点剪影,看着他问,“真的?”
她白皙灵巧的脸上覆上一层橘色的光,段忘尘眉眼含笑,抬起手抚着她的面颊,“自然是真的。从宫里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好了,等再过些时日,我就与祖母提我们的亲事,让祖母彻底接受你。”
终于,他将她这段日子一直想问他的话说出口。
可是,她长长的眼睫却颤了颤,“可是皇上他同你说什么了?”
“你的事皇上他早就宽恕了,娶你是我之意,与皇上无关。”他笑着,抚了抚她的发丝。
他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他对她的情意,她早该知根知底才对,不应将过错都归到他一人身上。
“表哥,是阿歌误会你了。”
宋轻歌鼻尖一酸,往他怀中靠过去。心间暖烘烘的,她吸着鼻子,贪婪地往他怀里钻了钻。
屋外,有一道黑影悄悄溜走。
“夫人,侯爷他,他一回来便去了竹云苑。”芸香从外面跑回来,神色慌张。
“他果然是去了那个贱人那儿!”江晚吟咬着牙,搁置在桌上的手紧紧攥成一团。
“侯爷他还说,还说过些日子便与老夫人提他与那位表小姐的亲事...”芸香低着头,不敢看向她。
“你说什么?!”江晚吟的脸上盛满怒气,站起身子不可置信瞪着她。
芸香咬了咬唇,“是真的,奴婢听得千真万确...”
“砰!”地一声,她俯下身子,一把打掉桌上的杯盏,“贱人!贱人!”她大吼,手指甲深深嵌入手掌心中。
芸香赶紧蹲下身子,收拾地上的碎片。
若不是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这么多年来,何以能孑然一身在这府中过得这般舒坦?
一想到这,江晚吟重重坐回锦凳上。片刻后,她褪去脸上的怒意,用手慢慢绾好自己的发髻,朝还在收拾碎片的芸香说道:“对,是得把这些碍眼的东西清理干净,免得夫君回来看到生怒。”
她说完,唇角边上漾开一抹笑意,透满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