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说这小子啥都没告诉我,我不介意仙姑奶奶再骂陆月鹰一次,但我转念一想,人都死了,就少为这不肖的孙子操点心吧,才忍住了没说。
陆月鹰瞧见我没说,神情一松,赶忙扯开了话题,将我和叶鸾的事情说了一遍,还有另外一个叶鸾的事情。我见他说的不清不楚的,就接过话来,把小叔和叶鸾以及晴天的事情一股脑全告诉了仙姑。
仙姑听完我说的话,脸色一沉,“借尸还魂,双生并蒂是禁术,别说是我就是我师父都不会。你既然提到了五芒星,那男人用的应该是西方的巫术。他又叫小叔叫师叔,那男人应该是晴家的后人。”
“对,对。”晴天当然是晴家的后人了,姓都一样。
“晴无意在我门下学过一段时间,但他涉及官场商业,我不想牵扯其中,便将他逐出师门了。这个叫晴天的男人有可能是他的儿子,不过他都死十几年了。”
我并不想知道什么晴无意的事,又将身边这个叶鸾的事情问了一遍。
仙姑想了想,说,“我是见过他的真身,她是一具千年僵尸化作的凶鬼恶煞,不过她既然能出来了,为何还不去找肉身,反而是去做一只厉鬼。要知道,这女子是千年僵尸的凶鬼,练得鬼心,法力强大。这其中一定有隐情,还有,单凭她自己的本事,是万万做不到解开天地束缚的,那帮她解开封印的人,其后的目的也需要查一查。陆月鹰,这件事你要留心,切不可让他在阳世为非作歹。”
陆月鹰郑重的点头,问会不会是晴天解开的封印?
仙姑摇摇头,“封印我看过,是子午家设的五童子锁山大阵。除非是子午家族的人才有法子解开,其他人若想解开封印,必被反噬,受地狱之火焚烧而死。”
“这么狠毒?”
“若非此强大阵眼,也困不住一具千年僵尸化作的凶鬼啊。”
我是来问能不能救叶鸾的,结果娘俩俩商量起怎么对付叶鸾了。我心里不爽,又问了仙姑一遍,能不能复活叶鸾?
仙姑摇摇头,“这个我就无能力为了。林天,我还要劝你一句,人鬼殊途,人鬼之间没有善缘,就算那只僵尸现在对你好,但她终究是只鬼,终有一天会伤害你的,至于你说你开车时候认识她,那只不过是她故意的罢了,还有你说的另外一个叫叶鸾的,应该是跟她同生并蒂的女鬼,你也要留意。”
我一听这话,整颗心都凉了。
“仙姑奶奶,我……”
“好了,以后你要和她划清界限!”仙姑情绪激动,周身鬼气不安分的上下浮动,镜面幽绿的光忽明忽暗,映照的整个停尸房都阴森诡异。
为什么?!
我看向陆月鹰,陆月鹰心虚的把头转向一边不看我,他明显是知道真相的。
“我撒谎是想让你对叶鸾有戒心,谁知道,毛用没有!”陆月鹰小声嘀咕,见我真生气了,忙又说,“我也不错了,虽然嘴上吵吵着收了她,但每次都没下死手,也算将功补过了。”
当着仙姑的面,我也不好对陆月鹰发火,又问了仙姑一些别的东西,比如她在下面过得好不好了,我师父好不好之类的话。
仙姑告诉我,修道之人杀戮深阴债重,没那么容易投胎转世的,现在她在阴间当一个引路的小阴差,日子过得也挺好。还问我要不要下去玩玩?
我一听这话头皮都麻了,就想着让陆月鹰送走仙姑。
谁知我还没开口,就见仙姑脸色一沉,化成一股鬼烟钻进了铜镜里。陆月鹰也拉着躲进了房间阴暗的角落。
“怎么了?”
“别说话,鬼门开了。”陆月鹰压低了声音。
我听不出他有任何的恐惧,反而觉得他十分兴奋。这家伙不会本来就这么打算的吧?
阴风呼啸,把蜡烛吹灭了,这下子停尸房彻底没了光亮,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我紧张的抓着陆月鹰的胳膊,害怕的浑身都在打哆嗦,鬼门关啊,谁能想到活着的时候能见到鬼门关!这他妈可比见鬼刺激多了!
虽然之前我还去过地府,可之前有底气啊,现在呢,我啥也不会啊。
随着停尸房温度越来越低,正对着我们的一面墙发出幽绿的光,绿光中心是一个黑洞,黑洞只打开了拳头那么大,铺面的煞气冲了出来,令人作呕的腥臭味瞬间弥漫整个停尸房,就好像把人埋进了腐烂的尸体堆里。
为了不让自己吐出来,我捏住了鼻子。
一个人形的白光从黑洞里走出来,起初只有手指那么大点,到了地上暴涨出一个成年人的身高,他周身向外散发着丝丝寒气,身穿着白纸糊的宽大衣裳,头上顶着尖尖高高的纸白帽子,脸色惨白,一看就知道是个活死人。
他手里提着一根铁链子,飘到今天刚推入停尸房的尸体旁,用铁链子一勾,尸体上残留的魂魄就离体了,他用铁链子绑好魂魄,继续飘向下一具尸体。
陆月鹰兴奋的拍拍我的手,“看到没,阴差!”
我都要哭了!你就别说话了!万一被发现了,可就惨了!
我瞪了他一眼,不过因为四周太黑了,估计他也看不到。
好在阴差并没有听到陆月鹰的声音,当他飘到我们摆的阵法跟前时,贪婪的吃了几口香。之后吧嗒吧嗒嘴,就拉着铁链向外面飘去了,应该是去别的地方勾魂了。
看着阴差飘出了停尸房,我长吁一口气。发誓再也不跟着陆月鹰这个二货了,什么不好看,非要来看阴差!
陆月鹰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啧啧,可惜,不是黑白无常,只是个勾魂跑腿的勾魂鬼。下次,我带你去见黑白无常。”
见你大爷!
我刚想破口大骂,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凉的猫叫。
我心头一颤,想起小男孩还在外面!小男孩是灵体,不会被阴差抓走了吧?
“糟了!”陆月鹰似是想到什么,拉着我就向外面跑。
“怎么了?”难道真的是小男孩出事了?小男孩是郎飞留给我的,说到底郎飞也是因为把阳气给了我,提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对我是有恩的,小男孩我必须照顾好。
“阴差出事了!”陆月鹰声音焦急,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出了停尸房,眼前所见景象犹如地狱一般,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扶着陆月鹰的肩膀就吐了。
只见小男孩化成了黑猫的样子,全身黑毛乍起,呲牙咧嘴的对着它跟前的一群鬼,随时会扑上去的样子。而方才看到的阴差此时已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纸糊的衣裳被撕的到处都是,铁链断在一侧,一群新收的魂变成了厉鬼的模样,正趴在阴差身上,撕其皮肉吃。
阴差还没死,疼得浑身抽搐,内脏都被其他鬼扯出来了,黑血染了一大片。
我一下子把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又恶心又恐怖。
“猫通灵,新死的人见了猫都会尸变,更何况是一群鬼见了黑猫,这下我们闯大祸了。”陆月鹰声音紧张,面对这一群厉鬼,他也没有胜算。
我躲在陆月鹰身后问他该怎么办。
“阴差死了,在地府是大事。这里又出了这么多厉鬼,黑白无常应该很快就到了。”
“我们呢?”
陆月鹰看白痴似的看我一眼,“我们当然是跑了!”
说完这句话,陆月鹰拉起我,抱起小男孩,在小腿贴了一张黄符,逃的是脚下生风。
阴差都是在阴间当差了几百年的,身上阴气重,他的肉对厉鬼是修行的大补品。厉鬼们只顾着享用面前的饕餮盛宴,无暇顾及逃命的我们。
逃回病房,却见叶鸾已经在病房里了。瞧见陆月鹰拉着我,叶鸾的眸光冷了几分。
陆月鹰赶忙松开手,神色紧张的嘟囔着,我拉着你还吃醋啊,但是看到叶鸾的目光后,顿时停止了抱怨,说道,“收拾东西,我们要连夜走,这里不能待了。”
叶鸾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看着跑出去的陆月鹰,眼神闪烁光泽。
我倒没什么好收拾的,换了衣服,看着心情大好的叶鸾,问,“你今天心情很好?”
叶鸾走过来,踮起脚,冰冷柔软的唇在我嘴上点了一下,唇角荡起浅笑,“有只讨厌的苍蝇,终于可以赶走了。”
我不明白叶鸾在说什么,还想再问的时候。陆月鹰收拾好东西过来了,“赶紧走,一会儿黑白无常来了!”
“干嘛那么怕黑白无常,黑白无常是来抓厉鬼的又不是来抓你的!”
陆月鹰脸色变了变,“我是担心叶鸾这个鬼有危险。”
叶鸾轻笑一下,却也没有反驳。叶鸾是鬼,黑白无常是阴差,的确不能见面。跟着陆月鹰翻墙而出,连出院手续都省了。
刚跑出来我就想起停尸房里的法阵,“你的法器还在停尸房呢?”
陆月鹰神情沉了一下,稍后嬉皮笑脸的一乐,“香炉蜡烛铜镜,去批发市场一买一堆。”
梅岭离我们所在的地方并不算远,走高速四个小时就到了。我去租车,陆月鹰和叶鸾在一旁低声说着什么,等我租到车过来,陆月鹰突然说有事要走。
我怀疑的看了叶鸾一眼,叶鸾一脸的淡然,毫无做贼心虚的意思。我猛然想起她在病房说的苍蝇,感情是陆月鹰!
陆月鹰却好像很着急的样子。说别的地方有个大生意,他现在要赶快过去,去梅岭。有叶鸾陪着我,他也放心。
见他真的是有重要事情的样子。我也不能强留他。陆月鹰独自打车去火车站。上车的时候,他突然走过来,低声对我说了句。“保重。”
但同时他的手轻轻的在我掌心划了两个字。
“小心”
沉重的气氛直接把我搞懵了!。
空中突然袭来一股寒风。我跟陆月鹰都打了个寒战。
转回头,看到叶鸾坐在车里正用清冷的目光看着我跟陆月鹰。
我心头一抖。赶忙钻进了车里,跟陆月鹰摆手。
叶鸾坐直了身子,目视着前方。淡淡的道,“走吧。”
到地方的时候凌晨四点半。我们下车的地方是个农村,路都是土路,因为天还早,两旁的人家大门都紧闭着,街上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小男孩知道路,带着我们穿过村子。村子后面是一座小山,小男孩说翻过山就到了。
我们一路疾走,不到半个小时就越过了小山。山坳里零星有几座毛坯房,白雾弥漫。我看了一眼手机,五点十三分,天还黑着,这里晨雾起得也太早了。
叶鸾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眉头微微蹙起,“这里阴气重,跟着我。”
毛坯房破落不堪,连窗子和门子都没有,屋里的家具翻到在地上,落满了灰尘,根本是没人住的样子。连续走了几家都是这样的情况。我不免心底生疑,郎飞是真心收我为徒,还是为了让我那素未蒙面的师兄得到阴阳锁,把我骗来这里的!
“你师兄真的住这?”
小男孩认真的点头,“她就住后面。”
她?是女的?
我懵了,师兄不是男的吗?
小男孩话音刚落,一条白影子从屋后猛地窜出来。
叶鸾把我往后一拉,带着我向旁边移开一大步,与白影子拉开一段距离。
白影子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是个女人,不,是个女鬼。她穿着白色纱衣,皮肤青灰,头发垂直的披在身后,脸上青筋跟盘踞的老树根似的,看上去很渗人。
“你们是谁?”女鬼问完这句话,突然看到了小男孩,神色一震,“小黑子,你怎么来了?爷爷呢?”
我擦!爷爷?这个师兄是女的,而且还是个女鬼?我果然被郎飞骗了!
“你是他师兄?”
叶鸾眉目里透露着阴冷的光芒,散发出的鬼气让女鬼向后退了几步。
许是感觉到了威胁,房子后面唰唰唰又出来几条白影子,有男有女都落在女鬼身旁。
我紧张的抓住叶鸾的手。叶鸾察觉到了,没回头的说道,没事。
小男孩听到有人问郎飞,小脸一耷拉就哭了,“主人死了,死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