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黑龙死,其部众投降,任嚣喜不自禁。赶在皇帝封禅大典之前,送上这么一件喜报,皇帝必然会龙颜大悦。
由于驰道的功能增加了马车前进的速度,不多日,皇帝东巡的车队便到了齐鲁大地的峄山之下。峄山风景奇绝,周遭更是儒家先贤孔孟的出生地,儒生们对这个地方奉为圣地。因此儒生建议皇帝在此停留,勒石表功。
好大喜功的皇帝对于这种进言自然欣喜,于是登山玩赏,让李斯撰写碑文,在山上刻石表功,把自己一统六国的丰功伟绩刻在山上,供后世瞻仰。
峄山不过短暂停留了三五天,东巡的车队便赶往了此次巡狩最主要的的地方:泰山。
皇帝要在此地,进行封禅大典。当然,实际上,封和禅是两部分。封是登山泰山,祭拜上苍,而禅礼,则还要到梁父山祭拜大地,才算是完成的封禅大典。
在这封禅大典上,还发生了一点曲折的趣事。皇帝东巡封禅,儒生们可是出力不少。皇帝平定天下,始称皇帝之时,便有儒生上书皇帝,天子须举行封禅大典,得到上天的承认,才是名副其实,成为人间的主宰。皇帝对这一番说辞很是感兴趣,于是对封禅一事也颇为上心,因此有了此念头。
当然,儒生上书皇帝求封禅,自然不会只因为古礼如此,他们便乐此不疲,鼓动皇帝封禅。他们也有着自己的动机。试图用儒家的礼法套到皇帝的头上,让皇帝将儒家立为邦国要术。这个理想过于宏大,是否能够实现并没把握,但儒生们却知道,能够争取在皇帝面前露脸,便是天大的好事,自己能够得到升迁,放任一个实缺,那便是皇恩浩荡,夫子保佑。
因为皇帝封禅之事,儒生们们自诩精通礼法,因此制定了一系列的礼仪法规,想让皇帝遵循他们依照所谓的“古礼”所制定下来的繁琐法则进行祭天仪式。比如登泰山的时候,必须要乘坐蒲车,以免伤害了山石草木,采用的贡品更是五花八门,即使从各地调集,也难以办到,再者让皇帝无法忍受的是,儒生要求皇帝少带武将,多带儒生上山,彰显皇帝的仁爱厌兵之心等等。
看着儒生们那峨冠博带裹束着的一张古礼不可违的嘴脸,皇帝便像吞食了几十颗苍蝇般恶心。杀伐果断的皇帝做出了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决断:把所有儒生赶下山去,自己带着一干文武大臣上山去举行封禅典礼!爱怎么来便怎么来!
得知这个消息的儒生如闻噩耗。对皇帝多有愤懑怨怼之心。虽敢怒却不敢言,只得私底下造谣生事,多发诋毁皇帝言辞。最广泛之谣言,莫过于皇帝祭天下来,遇大雨,在一棵松树下避雨之事。因老松遮雨有功,皇帝一时兴起,给这颗老树加封了爵位,位列五大夫。故此松又名“五大夫松”。
那穷极无聊之儒生,因被皇帝拦在山下,心存不满,便借此造谣,说皇帝不遵古礼,轻慢儒生,触怒山神,降下了大雨,皇帝因大雨所阻,并没有登上泰山而行了封禅之礼云云……
对这些尖酸腐儒的刻薄言论,皇帝不以为意。在泰山山顶之上,他可是勒石铭文,将随行的文武功臣的功绩名字,一一刻录下来,以彰其大功。可惜的是,在十数年之后,帝国动荡,这些石碑被有心人悉数毁去,再无痕迹可觅。
泰山封禅之后,皇帝按照既定路线,往琅琊、彭城、湘山等地巡狩而去,一路水陆并进,舟车劳顿,甚是辛苦。
巡狩,并不是为了游玩。皇帝每一天停下来,都会调集当地的官员进行问话调查当地的风土人情,并且派出大量的密探,调查各地的民生概况,和访查六国余孽势力等等,一路的巡狩,除了考核各地官员外,还有震慑六国复辟势力的任务。
当然,整个帝国的中枢,实际上也随着皇帝的巡狩而四处流动着,每一天从帝国各地纷沓而来的奏章便有好几车。在旅途上,皇帝和朝廷的政要们,每一天也得在颠簸的马车里面,继续处理着朝廷的政务。
那些花钱买了名额伴游的大商巨贾们更是苦不堪言。初时他们还以为,跟随皇帝到处游玩,是一件舒适而倍有面子的事情。但事实上根本没有这么一回事。队伍里的达官贵人不少,这些商贾怎么可能有可能得到更好的特殊待遇?几个月下来,不少人瘦了好几圈,权当是减肥了。
即使如此,也没人胆敢抱怨,能够陪着皇帝出巡,是何等荣耀的事情,以后回到咸阳,这段时间的遭遇,将会是他们一辈子的谈话资本。只要大声道出当年大爷我可是跟着皇帝陛下东巡过天下的,足以让其他人羡慕妒嫉恨。虽然追随皇帝陛下的脚步的时候,他们只能在队伍的末端远远地跟着皇帝的车屁股而已,龙颜也就只能远远地膜拜两眼罢了。
……
皇帝乘坐的车驾很宽敞,长近三丈,宽约一丈,里面可以容纳十人以上,而且铺着厚厚的软毯,能够将马车疾驰时候的颠簸感抵消。车厢里面,车厢里面,除了皇帝本人之外,还有两个沿途负责他起居饮食的女官。
“赵高。”皇帝倚在舒坦的蒲团上,随手把一份奏章扔在了榻前,声音略显疲惫:“今天岭南发来的奏章呢?”
岭南战争已经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任嚣每一天都会把战争推进以简报的形式上报皇帝,所以对于岭南的局势,皇帝是了如指掌的。
月前南越王孟黑龙被部属所杀,岭南反秦大军大势已去。其子孟青山和秦军在龙川城下激战数天,最终惨败,弃城突围,率领不到两千人的残部,逃窜到了深山之中。秦军已经加进时间进行围剿。如今秦军主力已经突入西瓯地界,和西瓯王貊敌展开了战争,曾经和孟黑龙部血拼数战的西瓯军不是秦军对手,已经向后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