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齐三儿按照村里人的说话是恶有恶报,只是他娘子却是可怜至极。
先是遇人不淑,嫁给这样的败家子,败掉全部家财不说,还是个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的混混,在外欺男霸女,最后阴差阳错带着众人侵犯到自己的妻子,在这个令人气愤的故事中,令人同情的只有齐娘子。
增寿想到那恍惚的女子影子,脸上腐烂处有肥白的虫子进进出出,脑后还插着一根钉子,她用一种哀怨的眼光望着他,什么都说不出,那冷冷的眼神叫人不寒而栗,眼下还有两行血泪。
这样凄惨的鬼魂,她生前经历了什么?
齐三儿家的两间房子长期没人修理,在村子一角孤零零的,墙皮有些脱落,显得很陈旧。
县丞不明白这位大人为何对一个农妇的死这么感兴趣,难道是认识这女子不成?
他也不敢问,只好喊着村长去将齐三儿找出来,他可不想进这样破破烂烂的房子里。
村长面带难色:“大人,齐三儿现在还是瘫痪在床,不能行动这个……”
增寿袖子一挥:“进去。”
说着自己迈腿走进院子。
县丞只好跟在后面,点头哈腰:“大人,您慢着点,这院子不平整,哎,这里有个土坑。”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股臭气混杂着潮气扑面而来,差点将增寿熏个跟头,柏师爷紧随他身后,扶着门框就吐。
增寿捂着鼻子,睁大眼睛看着这屋子,真是家徒四壁,靠墙角有个破烂不堪的竹床,上面坐着个男子,蓬头垢面,坐在一堆黑色的破烂棉絮中,见他们进来瓮声瓮气地问:“你们是谁?我这啥都没,没值钱东西,你们白来一趟。”
村长冲进来道:“齐三儿,胡说八道什么,这是京城来的……”
增寿干咳一声,村长也是老油条,极会察言观色,急忙道:“京城来的贵人。”
县丞相走上前去:“你就是齐三儿?”
那汉子点点头:“是啊,贵人找我何事?莫不是贵人要布施做好事,给我点银钱花花?”
增寿的眼睛这会已经适应了这屋子里的光线,他看到这男子脸上显出一种特别猥琐的笑容,和屋子里臭烘烘的气息一样令人作呕。
“你娘子是怎么死的?”
增寿问。
“啊?她啊,你们怎么想起来问她?”
齐三儿又笑了一下伸出脏兮兮的手:“可怜可怜我,我三天没吃饭了。”
增寿这才想到,他娘子死了他又不能行动,这两个月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怎么,你那狐朋狗友也不给你饭吃了?”
村长鼻子里冷哼一声,面色不屑。
“怎么,之前有人给你送吃的?”
增寿眉头皱了一下。
“这烂船还有三斤钉,我齐三儿也总有几个朋友吧。不过他们这些人有几天没来了。我饿的浑身没劲,马上要饿死了,贵人来了,贵人……给点吧。”齐三儿一副无赖嘴脸。
“你娘子是怎么死的?”增寿问。
齐三儿耍赖:“不给钱我就不说。”
“你又不能走,给你钱还能啃银子吃不成?”县丞见这泼皮竟然敢跟钦差大人要钱,鼻子都气歪了。
“只要有银子,还怕没人服侍我?”
村长也生气了:“大人,您看,这齐三儿根本就不能动弹,齐娘子是死在院子里,我们村里的人都知道,一定不是他做的,当时齐娘子倒下的地方正好有快带钉子的板子,想来是齐娘子从外面捡回来要烧火用的,也是命里带煞,小鬼索命,好巧不巧就道在那板子上,哎。”村长叹口气,“大人,您看,他真是个废人。”
齐三儿不敢和增寿等人理论,却不怕村长,大喊大叫:“你才是废人,等老子腿好了有你好看,一定好好玩玩你家新娶的儿媳妇,哼,白白嫩嫩一掐一把水。”
村长气的浑身发抖:“混蛋,混蛋,你这混蛋怎么不早点死了。”
“盼我死?哼,你们等着吧,只要我有一口气就祸害你们村子。给我吃的,我要吃,要饿死了!”
齐三儿大喊大叫,用力捶着破床。
一行人退出这脏的要死的地方。
柏师爷叹口气道:“这等泼皮无赖,真不如早点死了,活着是祸害,可惜他娘子被他连累,还稀里糊涂的死了,老天也是无眼啊。”
县丞不住点头:“师爷说的对。”
村长气恼地道:“还得给他点吃的,总不能叫他真活活饿死,我们村子竟然出这等没脸没皮之人,实在是有愧太爷教化。”
他担心会给县令带来麻烦,急忙解释。
增寿眉头一致拧着,这齐三儿瘫痪在床不能行动,有村民和村长证明,自己今天也亲眼所见,那齐娘子真的是死于意外的?
不对,不对,他猛地站住。
那齐三儿不能动,困在家里,又是如何知道赶尸人牛皮四处搜罗尸体,又是如何将尸体卖出去的?
牛皮和他赶着的尸体现在都被关在县衙,据他说,在村里有人和他联系说卖尸体,那人自称叫乔大牛,可是村长证实这村子里并没有叫乔大牛的人,也许这个乔大牛是齐三儿的狐朋狗友之一。
想到这,增寿猛地站住脚:“村长,你家儿媳妇是何时娶进门的?”
“上个月初六。”
增寿转过身,大步往回走。
县丞急忙跟上:“大人,大人这是……”
“不对,我要再去看看。”
增寿一脚踢开门,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村长大惊:”老天爷,他这是……跑了!“
县丞也大怒:“此人一定有鬼,他这是畏罪潜逃。”
齐三儿在完美地敷衍了找上门的钦差大人后,跑了!
原来一切都是装的,既然这样,那女子的死就很有问题了!
增寿眼中出现一幅画面:齐三儿扶着床站起来,悄无声息地走到院子里忙碌的齐娘子身后,趁其不意,将一根立着钉子的木板重重地向她脑后击打上去,钉板钉入齐娘子后脑勺,齐娘子倒在地上,到死她都不知道齐三儿是怎站起来的!
“可恶,此人狡猾奸诈,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
顺子伸手一把掀开破棉絮,见床上也是黑乎乎的,臭气熏天。
顺子嘟囔着:“一个人瘫在家里,什么样的狐朋狗友能给他吃喝啊,这都没拉到床上,啧啧,你们村子里的人都是傻子吗,这都看不出来?”